灰蒙蒙的冬日里，北风呼啸，城市的喧嚣被雪花覆盖。

    “青岛的冬天很少下雪”，这是何珞对这座城市最深的印象。她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手中的热茶冒出腾腾热气，窗上渐渐泛起一层薄雾，她的思绪回到那年冬，和程昱东第一次相识的日子。

    青岛的夜，总是带着一丝咸咸的海风味道。兀自站在窗边，用手扶去那层薄雾，望着那片深邃的海洋，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的影子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衣。

    他们并不是在青岛相遇的，而是在网络上。

    道也奇怪，你说在偌大的网络世界里，纷繁交错的网线里，他们怎么就能牵得动彼此，何况是两次？

    故事的开端并不光彩，以至于何珞常常不想回忆，不过随着年岁渐长，那些过往的细节已不再重要。生活的跌宕起伏中，让她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命定的结局。

    彼时何珞刚从与“Y”的感情中脱身，为什么说是Y呢？因为到最后她都未知Y的名讳。至少她猜，他的名字里总有一个字首字母是Y吧。

    他们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上位与下位的关系从进入这种关系开始就确定了，而下位往往肌肤相坦，心事相吐，却对上位的了解仍少之又少。

    太不公平，有时何珞会哂笑那时的自己。

    人会自动美化萍水相逢之人，羁绊越少就越抓耳挠腮。

    交集如丝如缕，了解似雾如烟，那份未知恰恰成了孕育幻觉的温床。缺少确凿的信息去戳破这层朦胧，我们便任由美化的过程在心底悄然绽放，将他们塑造成遥不可及的完美存在。

    所以何珞一度以为Y是她心中完美的主人，但实际上他不过一个为了找个听话□□的好色之流，等她看破这一切时她早已经被伤透了，一次次的欺骗背后不过是他的漠不关心。

    第一次找主的经历就如此失败，不过这在这个圈子是俨然的常态。

    上大学之后的第一个寒假，何珞正二九年华，脱离了高中严苛的管控，却也跌进失恋的寒冬。

    几近自暴自弃的心理了。

    或许是她当时还抱有能遇到和Y那般的人的希望，每天晚上，在匿名平台上开始了“一夜情”式的网调，企图忘记和Y在一起的种种。

    程昱东就是这样遇到了何珞。

    他对何珞的第一印象是声音软塌塌的，曾一度以为她来自江南水乡，一丝柳，一寸柔情，无尽温婉。

    她喃喃地说着自己的经历，匹配时他只是问了一句“渴望羞辱”，在电话里他才知道，小姑娘的年纪并不大，他比她整整大了十岁。

    程昱东的指令犀利而精准，一开始便带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何珞在网络另一端，感受到那种久违的控制感，不自觉地屈从于他的指令。然而，过程愈发激烈，他的语言中夹杂着羞辱和贬低让何珞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伴随着每一寸肌肤的快感。

    “你真的以为自己值得他留下吗，你不过就是……”他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击碎了她心中最后一寸。

    泪水模糊了何珞的视线，又是这种心脏抽痛的感觉，她有时觉得自己可悲，对身心因疼痛产生的舒缓性物质上瘾。

    她挂断了电话，将程昱东的□□拉黑。她蜷缩在床上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惊觉梦中，痛心伤骨，享受片刻的痛苦和欢愉。

    程昱东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怔愣，“我是骂太过了么……”

    几天后，何珞还是忍不住再次登录了匿名平台。那种操纵与解放的诱惑对她来说如同磁场般无法抗拒。经过筛选，她匹配到一个还算满意的对象，加上wx后，那熟悉得令人心悸的声音和独特的方式跃入耳畔时，她立刻辨认出这就是那个曾让她狼狈逃离的那个人。

    “是你？”何珞的声音中透着惊讶与复杂。

    “程昱东轻轻一笑，语带嘲讽，“怎么，□□黑名单还不够，还想在微信上再拉黑我一次？”

    何珞陷入短暂的静默，内心的斗争让她无法立即作出回应。她原本打算就此抽身，然而程昱东的下一句却如一阵涟漪，搅乱了她的决心。

    “我早认出是你了。也就你，会问我能不能通宵电话。难道你只是想找个人，隔着电话陪你入眠？”他的语气充满调戏意味，“那次你拉黑我，这笔账我可还没算清楚。”

    何珞深吸一口气，连续的两个问题，她一个也不想回答，因为每一个都正中下怀。

    “我想道歉，小姑娘。那天晚上我的话确实过火了……不过，你喜欢这样，对吧？”他的话语犹如锐利的针尖，刺破了她的防线。

    第三次被戳破了，他凭什么要用问句呢？明明是肯定句。

    而且怎么可能会连续两次都匹配到他。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这种巧合让她甚至有些害怕。

    如果说初次的相遇是偶然，他在她心扉上轻轻按下的那一瞬如同流星划过；那么这次的重逢似乎成了必然，她忽然渴望他能驻足，看命运如何在这零星的缘分中挥毫泼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