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

    双手预抓住面前的长线,长线的尽头是那模糊的身影,愈走愈远,伤感染上眉梢。月光沿着窗户溜进来,在林栖的脸颊打下阴影,清浅却又时而急促的呼吸声。林栖早已陷入梦境,下一秒,睁开了双目。

    回想着模糊的身影,看着转向一点的时钟,不由微微叹气。这是第几回了,这般毫无章法地乱入梦来,苦涩涌入心头。那些年隐藏于心尖的话语,再也没有诉说的机会。林栖胡乱地揉了揉脸,把被子盖过脑袋,继续入睡。

    阳光微晒,林栖被刺耳的闹铃唤醒,伸伸懒腰,进入了紧忙洗漱状态。趁着做早餐的空闲,敲响合租室友花栀的门,富有节奏不失耐心。花花顶着一头炸毛,哈欠连天地打开了门,看着精神饱满的林栖,瘪了瘪嘴,“宝贝友友,让我再赖会呢”。

    林栖拍了拍她肩,提醒道“快吃早饭呢,你今天不是还有面试吗?”。

    花花呆愣半刻,立即行动,大喊天呐,天呐。林栖盯着她的背影,偷偷笑着,浅浅的小梨涡仿佛能融化一切。

    林栖拿上自己的包,套上鞋子,挥挥手出了门。等到楼下,戴上头盔,一溜烟地跑了。蓝天白云下,微风鼓动。无疑,林栖迎着风嗅到了自由的味道,电动灵活又小巧,这也是她迟迟不曾买车的原因。

    林栖停在棚子处,整顿好自己,迈进了工作室。昏暗的室内,张扬裸露在外的毛皮。工作室名为随影,倘若第一次进来,定是会呆楞住,物件被随意地摆放着,却出奇地顺眼。大家各司其职着,毛皮也只是制作皮影戏的原材料,根据地域特色的不同,会去选择不同皮质,大多数时候会选择驴皮,或用牛皮,同样质坚且柔韧。

    皮影戏所用的人物剪影制作起来可不容易,林栖当时也是误打误撞入了这行,在日复一日地磨练中,走到现在。工作室大致被划分几大区域,材料区,制作区,烘晒区等。

    闹钟指向八点半,晨会开始,林栖坐在下面,握着平刀,听着大头陈滔滔不绝。下一秒,大头陈“小林,工作室前阵子接的这个单,你可要多花点心思,不允许搞砸!”。林栖镇定自若地点头,心里默默念叨着,天晓得,这单子的顾客退回好几次样稿了,每次都有各种小细节变更。转念又想,这是在磨耐心,没事撑住。

    回到工位,继续根据顾客要求,重改画稿。隐隐得知,这是给顾客的祖母定制,老人家与她的丈夫因皮影定情,前几年安然离世,但是她思念至深,想在弥留之际重温当年之景。如此想来,更是应该细心。林栖笔下正是古时汉武帝爱妃李夫人,鲜活的面容,一颦一笑,栩栩如生。相传汉武帝因李夫人染疾故去,思念心切神情恍惚,终日不理朝政。而大臣李少翁因偶然看见影子,并灵机一动,用棉帛裁成李夫人模样,后又进行一系列处理,最终以影像的形式呈现在汉武帝面前,成为了皮影戏的渊源。

    林栖将改好的画稿,进行扫描传送给顾主,伸了个懒腰,与汐然对视了一眼。

    林栖凑上跟前,“喝咖啡吗,姐给你泡一杯”。

    汐然打趣道,“哇,这真是三生有幸,能喝上一杯你泡的。”

    林栖撇了撇嘴,走开了,安心地研磨着咖啡豆,享受着这惬意时光,希望顾客这次能给个不错的反馈。

    另一边,花花战战兢兢地呆愣在椅子上,静候面试。看着人来人往,忙碌的身影,何时是个头啊。

    “花栀”——面试官向外叫了一声,花花利落地回着“到”。她被吓了一激灵,竟然错过了面试官让做准备的那声,好了,现在直接上阵了。

    花栀属于即使害怕,也不展露半分畏怯。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调整出标准微笑。当见到负责人的那刻,花花脑海里只有一个词,干净。看到他面前的牌子,“莫笙”,好名字,确实是陌生人,却能给人带来相识感,足够诡异。

    莫笙抬眼,“请问如果有半杯水,你会怎么做?”。花栀对此提问摸不着头脑,直白地说“直接喝掉”。接下来,其他人又分别向她进行专业性地一问一答,就让她回去等通知。

    花花直到结束依旧懵圈,谁家好人这样问,奇奇怪怪。打开与林栖的聊天界面,这又是要开始花花大吐槽时刻了。上一次的聊天还停留在,林栖,你猜我吃了啥,呜呜呜,太香了。没错,花花是个小吃货,半夜三点,林栖偶然碰到,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啃着鸡爪的她。天晓得,林栖那一夜被吓,阴影面积有多大。

    林栖看着被轰炸的微信,仿佛能看到炸毛的花花,不由地笑起来。“叮”特别提示音响起,林栖立刻打开邮箱,看着顾主给的回复,“可以”,顿时觉得全世界都美好。

    转向工作台,招呼着小七,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小伙子,从今开始,咱们启动下一步咯”。小七亮晶晶的眼睛铺满了光芒。小七,毕业不久,一直在熟悉各项制作工序,并未真正参与。而这次大头陈让他跟着林栖,也算更进一步学习,实际操作。

    他们先去库房,取出适宜的驴皮,这些驴皮需要提前“净皮”,在洁净的凉水里浸泡两三天。而现在取出是要用刀刮制,每刮一次用清水浸泡一次,直到把皮刮薄泡亮为止。这是个细致费时间的话,按理说两个人合作力度不一,容易造成皮薄厚不一。但经过这些天的磨合,小七现如今可是林栖的左右手,打配合一绝。

    光影从原先正上方打入,逐渐偏移,温温柔柔地散在背后。林栖与小七直起腰,将挂好后的驴皮,撑在木架上阴干,晾到净亮透明即可。

    钟摆恰好转向六点,收拾一下快乐回家啦。工作室整体工作比较清闲,哪里需要去哪里。与大家打完招呼,林栖再次坐上爱驾,戴上她酷酷的头盔,以一骑绝尘地速度奔向馄饨店。

    “阿婆,来一碗,开洋馄饨”来自两道重叠的声线,男女分明。

    “哎哟,林乖乖来咯,阿婆这只有一碗的量,你俩商量一下咯。”,阿婆清脆的声音传来,向着二人手一摊,表示她也无奈呢。

    林栖恶狠狠地看向莫笙,敢抢她的馄饨,大胆!

    莫笙对上一双怒目,与她清冷的面容实为不符,此女子,实为不好惹,算了算了。莫笙暗暗地想着,再次面向阿婆,“阿婆,换一碗三鲜面吧”。

    “好咧——”阿婆特意拖长尾音,继续忙着。

    林栖愉悦爬上眉梢,对他道了声谢,转身坐在角落的长凳。

    阿婆的馄饨实为走俏,每到这点,人堆满了店中。头顶的风扇呼哧呼哧地走着,香味弥漫,橙黄的灯光照亮小店,温馨且安心。

    转眼,刚才的男子坐在了林栖对面。林栖盯着满店的凳子,好吧,确实没有空位。趁着等馄饨的空闲,林栖不禁打量起此男子。长相干净,吃相斯文,手指修长......

    莫笙虽然很想埋头苦吃面,但是总能感到前方视线聚焦。下一秒抬头,她正好端着馄饨转身就坐。行吧,是错觉。

    两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在茫茫大海中,如此有缘地面对面相坐。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林栖的视线,在一瞬间,竟会有相识的感觉,诡异,太诡异。

    吃完后,二人,各自离店而去。

    林栖将钥匙放在鞋柜上,倒一杯水,瘫在了沙发上,静静地陷入自己的世界。“嘿,在想什么”花花突然闯入视野。

    林栖一哆嗦,立马回神,“宝贝花花,回来啦,晚上吃的啥呀。”

    花花见她岔开话题,识趣地顺着她意,“大鱼大肉,哈哈哈哈哈”。林栖一副了然的表情,花花在吃的方面从来不亏待自己,其座右铭为:宁可负全世界,也不能负美食。

    花花盘腿挨着林栖坐下,揉着小熊玩偶,念念有词。“你说,问我半杯水啥意思?”。林栖一本正经道,“听过半杯水测试悲观与乐观态度不”。花花恍然大悟,心一下跌入谷底,那凉了,小表情极为丰富,一下泄气。

    林栖安慰,“别怕,说不定他们被你真诚打动。况且,那么多工作呢,咱何缺这个”。花花点头,不管他了,听天由命。

    把握花花命运的负责人莫笙,此刻正在决定将谁留下。依据他们临场反应、工作经验、态度等综合考虑,再与助理沟通,向通过者发送实习通知。

    莫笙洗漱完,从冰箱中取出冰镇西瓜,电视里播放着《肖申克的救赎》,开始享受夜晚慢生活。

    “恐惧让你沦为囚犯,希望让你重获自由。强者自渡,胜者渡人。”莫笙脑海中回放着这句话,早已刻入心骨。

    莫笙的执念,来源于生活,又归于生活,静如水,希望从何而来。

    林栖陷于过往,满怀希望,随心而活。

    殊不知结束即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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