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秦刘氏等人回到振威将军府。
一进门,秦栎青便以休息为由跟秦刘氏请退。
秦刘氏喝道:
“慢着,跟我去房里,这件事我要好好问一问你。”
到了房间,清退了下人,只剩下秦栎朱主仆、秦栎青主仆她们四人、丫鬟小梅和刘氏,秦刘氏一拍桌面,厉声道:
“还不跪下!“
小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整个人已经忍不住抖了起来。
秦刘氏盯着秦栎青,眼珠子仿佛能冒火,说道:
“手折了,膝盖可没折,都给我跪下。“
秦栎青只好在春桃的搀扶中慢慢跪下,春桃跟着跪在旁边。
秦栎朱看到秦栎青带着伤都跪了,也不情不愿的跟着跪。
秦刘氏问小菱:
“手帕原本是放在什么地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见的。你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说。“
小菱抖得厉害,断断续续地道:
“手帕原本放在冬衣的柜子里,我是前几天才发现不见了。
那天佟绣娘送来了新做的冬天衣裳。
我就想着把柜子里不合适的冬衣裳挑出来,给新衣裳腾位置,然后就发现手帕不见了。”
秦刘氏听完,转头冷冷地盯着秦栎青说道:
“手帕好好的在柜子里,前几天就发现不见了。怎么今天就到了你手里了?“
秦栎青平静回道:
“前几日我在院子里捡到一条手帕,本以为是哪个丫鬟掉的,便想等闲了让春桃问问。今天突然想起姐姐好像有一条同样花纹的,便拿去问姐姐是不是她的。“
秦栎朱着急道:
“手帕一直放在我房间里,根本没带出来过,怎么会刚好被你捡到,明明是你偷的,故意在今天拿出来说还给我。”
“如果是我偷姐姐的手帕,为何又要还给姐姐?”
秦栎朱一时语塞,她偷了自己的东西,又光明正大送回来,鬼知道她到底想干嘛。
小菱看到自家姑娘哑口无言,于是帮忙答道:
“二姑娘你当时拿这条手帕,要求跟大姑娘换她的琉璃玉壶。“
秦栎朱跟着道:
“对,你偷我的手帕,就是想要我的琉璃玉壶,我不愿意给你,你就威胁要把手帕交给老夫人。”
秦栎青道:
“那对琉璃玉壶,本就是我们一人一个,你把我的抢走,我本来是想用手帕跟你换回来。
但是后来一想,手帕上绣着相思之词,此事重大,便改了主意,想将手帕交给老夫人和母亲,然后你就来抢了。”
秦栎青辩解道:
“上面的诗词只是我绣着玩的。我…”
秦刘氏眼看扯着扯着,话题扯到手帕内容上了,赶紧打断道:
“够了,手帕好好的在朱儿房子里就不见了,再出现就在你手里。
你说你捡的,为什么谁都没捡,就偏偏你捡了,为什么早不还晚不还,就今天还了,你要是不能解释清楚,这手帕就是你偷的!“
秦栎青抬头看向秦刘氏,无惧道:
“母亲,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条帕子的确是我捡的,不是偷的。 ”
秦栎青说的是实话,可惜不是全部,帕子的确是秦栎青捡的,只是不是最近才捡的。
看到秦栎青一脸严肃,秦刘氏更加生气道:
“好好好,你不肯说实话是吗,给我到祖堂跪着,跪到说为止。”
春桃求饶道:
“夫人息怒,二姑娘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回,手臂还在受伤不能动弹,如果不好好休养,只怕会落下残疾。“
秦刘氏不语。
秦栎青只得说道:
“母亲大人明鉴,帕子的确是我捡的,不是偷的,即使让我跪到天明,不是我偷的就不是我偷的。”
秦刘氏越发严厉斥责道:
“事到如今,还如此嘴硬,那就去祖堂跪着,一日不说实话,就不许起来!”
秦栎青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走向,不禁愤怒道:
“母亲大人,今日之事,母亲只追究我从何处得到帕子,却不追究姐姐推我落悬崖之举!如此偏颇,栎青不服!”
秦刘氏说道:
“笑话,难道我办事还需要你来指导吗?没有你偷手帕在先,又何来争手帕之事,没有争手帕之事,又怎会跌落悬崖,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你以为能瞒得住我吗!”
秦栎青没想到,秦刘氏为了帮秦栎朱竟无所不用其极,当着众人面让自己硬生生背上偷窃罪名,一旦背上,今天之事就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一点怪不得秦栎朱。
她苦笑一声,坚决道:
“我没有偷姐姐东西,如果母亲硬要说是我偷的,我只能到老夫人那里寻求公道!”
秦刘氏怒极反笑:
“公道?我就是公道!这帕子是你偷的就是你偷的,你觉得老夫人会信你还是信人证物证!”
此话一出,众人便知大夫人今天是势要把这错摁在秦栎青头上了了,跪着的人反应各不相同,最开心的自然是小菱,看到大夫人如此便帮着大姑娘,她终于松一口气!
秦栎青无法,便把矛头指向秦栎朱,她继续说道:
“就算母亲冤枉女儿,女儿也要禀明老夫人,帕子是捡的,帕子上是姐姐亲自绣的相思之词,所以才和我发生争执,推我落悬崖!”
秦栎朱着急辩解道:
“我绣相思之词怎么啦,我是绣给温哥哥的,温哥哥是我未婚夫,我绣给他怎么了!“
在秦刘氏心中,手帕上面的相思之词是写给谁的,根本不重要,秦刘氏知道秦栎朱的心思,除了温俊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自己女儿背上推妹妹下悬崖的名声!
“够了!”秦刘氏站了起来,走到秦栎青前面,居高临下道:
“你要禀明老夫人,我不阻止你,但是既然你偷窃在先,今晚就罚你到城郊的庄子上静思己过,待我差清楚事件过程,向老夫人细细交代后,再决定如何处理,什么时候接你回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看到大夫人如此无情,春桃忍不住道:
“大夫人,你怎可以是非不分!黑白颠倒!这件事情分明是大姑娘的错,她自己犯错在先,还推二姑娘落悬崖……“
秦刘氏没想到一个小小丫鬟竟如此大胆,还没等春桃说完,啪地一声,一掌扇在春桃脸上。
秦栎朱吓了一跳,从来没有见母亲这么生气,怕母亲第二个就是扇自己,连忙挪开了距离,吓得不敢喘气。
秦刘氏愤怒道:
“好猖狂的丫鬟,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春桃捂着火辣辣的脸,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自从来到二姑娘身边,她已经很少挨过打了,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秦刘氏使了一个眼色,丫鬟小梅立刻接口说道:
“夫人说话,下人怎能插嘴!”
说着啪啪又是两巴掌。
秦栎青赶紧喊到:“停手!母亲既然如此狠心,我也无话可说。我自知非母亲亲生,但亦是母亲名义上的女儿,母亲今日为保姐姐名誉,不惜冤屈栽赃庶女,即便母亲能蒙过老夫人和父亲,公理仍在,到水落石出那一天,母亲难道就不怕父亲责难吗!”
秦刘氏此时已坐回椅子上,听到秦栎青说辞,心中一颤,但面不改色,她缓缓喝了一口茶,松口说道:
“要我不追究,也行,我可以不追究这帕子你是如何得来的,也不送你去庄子。但是有一个条件,今日这事,对外只能说是你自己不小心脚滑,掉下悬崖边!”
说罢,居高临下看着秦栎青。
众人皆不敢出声,各自战战业业不敢动弹,屋内一阵沉默。
这就是大夫人真正目的!
刚刚一切不过是打压秦栎青的筹码罢了,为的是让秦栎青认下是自己失足滑落悬崖,与秦栎朱无关!
秦栎青沉默,今天她九死一生,为的就是借此事,让秦栎朱背上妒妹杀人的名声,让老夫人和父亲对秦栎朱失望,让温家对秦栎朱不满。
只是,大夫人对秦栎朱偏袒和爱护,出乎她意料。
秦栎青内心苦涩,自己拼死一搏,都不能撼动秦栎朱分毫,自己的生死又又何人会在乎,要是丽娘还在,此刻也许会有一个人能护着自己吧。
她知道,今天她不认下这个事情,是不可能走出这个房间。
这个家,此时此刻没有能护着她的人,她根本没有任何能跟大夫人硬碰的筹码,她不得不认!
秦栎青忍着喉咙的哽咽,控制住内心的怨恨,抬起头,冷冷地看着秦刘氏,说道:
“女儿明白了,今日是女儿自己不小心滑下山坡的,跟姐姐没有任!何!关!系!“
见秦栎青服软,秦刘氏终于松了口气,目的已达成,秦刘氏也不藏着掖着,继续警告道:
“今日之事,我不管谁对谁错,我只关心一点,朱儿是我的女儿,谁要让她名声有损,我绝不会让她好过!”
秦刘氏见秦栎青俯首不语,便觉得她已经屈服,如今时辰已晚,唯恐节外生枝,见好便收,于是吩咐道:
“既然你已承认是自己失误滑倒,那就不再追究帕子一事,小梅,扶二姑娘回房好好休息,明天让刘管家去请殷大夫上门看一看,这几天二姑娘就在房间好好休息,也不用给老夫人请安了,老夫人那边我会去禀报的。”
说罢对春桃严厉道:
“还不赶紧扶二姑娘回房,以后再这么粗心,让姑娘滑倒,我打断你的腿!”
待秦栎青走后,秦刘氏的房间里,秦栎朱赶紧起身给母亲顺气。
秦刘氏看了秦栎朱一眼,忍不住把她拉过来自己身旁坐下,一边拍拍她的衣裳,一边道:
“你看你,衣服都弄脏了,累了一天渴了吧,赶紧喝口水。“
说着,便给秦栎朱倒水,看着秦栎朱咕咚咕咚的猛喝。
这一整天的,的确给秦栎朱整懵了,水都没敢喝。
秦刘氏关切道:
”慢点喝,慢点喝,我天天叮嘱你不要冲动,你不听,看吧,这次终于闯了个大祸,这次我都没法给你兜底了!”
秦栎朱害怕道:
“娘,怎么办,老夫人和爹会不会责罚我呀?”
秦刘氏道:
“放心,有娘在,不会让你挨打的。”
不多时,丫鬟小梅回来禀告已安顿好,交代完事务,忍不住疑惑道:
“夫人,这个二姑娘平时文文静静,从来都是让着大姑娘,竟不知为什么,今天如此大胆,敢威胁大姑娘。难道真是有意为之?”
秦刘氏揉了揉额头,脑海里浮起秦栎青刚刚那双眼睛,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冷冷地看着人。
心里不由警惕道:
“如果她真是故意的,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机手段,为了害朱儿甚至不惜性命,只怕以后得小心提防着。”
第二天,秦刘氏便将秦栎青失脚滑落山涯的事回禀老夫人,并让刘管家去营中告知秦将军,因有秦栎青配合,老夫人和将军不疑有他,便叮嘱秦栎青好好休息,此事便让秦刘氏蒙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