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7

    当年春桃很小的时候,母亲生病去世,家中无人看顾,父亲不得不带着她一起去送木柴。

    那时,她第一次去秦府,朱红的高墙,别致的院落,如入仙境,便趁着父亲忙碌,跑进了园中,于是,撞见了在一个人发呆的秦栎青。

    那时丽娘刚去世不久,秦栎青仍处于悲伤之中,突然在后园看到一个脏脏的小女孩,于是询问来处。

    春桃还记得当时她们的对话。

    秦栎青:“你是哪里来的。”

    春桃:“我是送木柴的。”

    秦栎青:“你父母呢。”

    春桃:“我父亲正在柴房干活,我母亲…我母亲…前几天去世了。“

    说罢低头不语,虽然她还不理解去世的含义,但是从父亲和哥哥的神情中,她知道这是一件很坏很坏的事。

    春桃的身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秦栎青此刻的处境——弱小、无依无靠,像是被遗忘在角落的孤叶,无人看顾,随风飘零。

    当天,秦栎青便将春桃留了下来,秦刘氏自然反对,来路不明的野丫头,怎么可以随便进秦府,然而因丽娘之事刚过不久,在秦栎青倔强的态度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春桃留了下来。

    一晃眼,春桃跟在秦栎青身边都快十年了。

    春桃回家躺了三天,终于能下地了,她迫不及待扶着床边,小心翼翼地适应着重新站立的感觉。

    这时春桃的嫂子进屋来,看到后尖酸刻薄道:

    “哟,小姑子终于下床了,我看你在秦家养尊处优惯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咱们是什么人家,哪敢就那么躺着,等别人来洗衣做饭,真当自己是富贵人家的姑娘?! “

    她看春桃一声不吱,气更盛了,继续说道:

    “你能进秦府当丫鬟,是多么大的幸运,在秦府吃喝不愁,每月还有月钱,你还不珍惜,还耍小姐脾气,违逆大人和夫人。如今秦府也不让我们家送柴了,你每个月的月钱也没了,你说往后咱们怎么过!“

    自嫁进黑家,生活从未如此艰难,春桃嫂子这几天心里有气,见春桃能下床后,便一通责骂,春桃哥哥走进屋来劝阻,才就此打住。

    只见春桃一直不说话,她继续挪动腿脚。

    当天晚上,春桃小心翼翼,摸黑离开了家,往秦府方向跑去,因身体的瘀伤还没痊愈,走得十分吃力。

    来到秦府,春桃熟练地绕到秦栎青屋子方位,将杂物搬开,漏出墙根的一个小洞,这时墙那边传来秦栎青的声音:

    “春桃,是你吗?”

    春桃赶紧趴下,向洞那头说到:

    “姑娘,是我。”

    原来当天分离时,秦栎青就在春桃耳边悄悄约定了时间地点。

    春桃心里挂念着秦栎青的约定,还好第三天能勉强下地,就赶紧来赴约。

    秦栎青将准备好的东西伸进洞中,春桃在另一头接过,秦栎青吩咐道:

    “这里有一封信,你要亲自送到蒋琅手上,必须看着他打开信件,确认了里面的东西才可离开,知道吗?”

    春桃点头,回道:“知道了。”

    接着秦栎青又从洞中递过去东西,继续吩咐道:

    “后面这封信,你要交到四王府去,不管谁接,只管交过去便是,最好不要让人认出来。”

    春桃从洞口接过东西,发现还有一袋东西,只见秦栎青继续说:

    “另外有一袋银子,是给你在外边使用,待我找到时机,就将你接回来,知道吗。“

    春桃抿着嘴,拼命控制着自己,哑着喉咙小声回复道:

    “知道了。”

    此地不宜久留,交代完事情,秦栎青便让春桃赶紧离去。

    刚过四更天,秦栎青回到房中,发现奶娘已醒,正在房中等着自己,秦栎青被抓正着,自知躲不过去。

    奶娘神情严厉,她预感到秦栎青又在计划着什么,婚期在即,再这样放任下去,只怕出事。

    奶娘问道:“三更半夜,姑娘去了哪里?”

    秦栎青回道:“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奶娘抓起她的衣袖,问道:

    “只是走走,怎么会满身泥巴!”

    秦栎青知奶娘一直不喜欢自己所做的那些行为,一有机会就会劝她,所以她从不跟奶娘提起,今日被如此质问,心有不悦,说道:“奶娘何须多问,还是回去睡吧。”

    奶娘看到秦栎青不耐之情,心中微苦,只得苦口婆心道:

    “上次教训难道姑娘这么快就忘了吗,春桃已被赶走,我劝姑娘不要再做惹怒大夫人之事,安安稳稳到婚期不好吗。“

    长久积压的情绪让秦栎青语带不善,她说道:

    “我不会嫁去王家,我不会让大夫人得逞!”

    奶娘惊讶道:

    “婚期已定,怎么能说不嫁就不嫁?”

    秦栎青不语。

    奶娘看她如此态度,联想到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追问道:

    “那天在书房你真的偷了大人的东西?你今晚去了哪里,你到底在做什么。”

    秦栎青回道:“不管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抛下你和春桃,等我事成,我们就能离开这里,我保证我们不会再受大夫人欺压,不用再看任何人脸色!”

    奶娘心中一惊,姑娘到底做了什么,竟会说出这番话,她担忧劝道:

    “姑娘,不管大夫人有何不当,老夫人和大人一直待你很好,不管你做了什么,多想想他们,可不要行差踏错,伤了老夫人和大人的心啊!”

    她悲从心起,看向奶娘道:

    “那我呢?谁又曾在意过我的心!大夫人欺我,害我!老夫人不过是将我当作一枚棋子,如今我已成弃棋,她便不再管我的死活,明知王家是火海,她也同意让我嫁过去!那些丫鬟、下人,背地里都在嘲笑我、看我笑话!”

    秦栎青摇摇头,她说:

    “在这个家,我一日都没有得到过尊重、爱护,我不会让她们得逞,我不会再让她们伤害,我要反击,我要嫁得比谁都好,我要让她们后悔!”

    奶娘见秦栎青劝不动,内心焦急:

    “姑娘,以怨报怨,最终只会得不偿失,你又何苦与她们计较!“

    秦栎青想不到奶娘竟然不站在自己这边,自己这些年所受之苦,奶娘明明都看在眼里,她既惊又怒,质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争?为什么?她们可以随意伤害我,为什么我就不能以怨报怨?我咽不下这口气,不管要付出什么,我也要让她们瞧瞧,让伤害我的人害怕、后悔!“

    奶娘无奈,哀叹道:“我一路看着你长大,竟不知你为何变成了今天这样子!”

    秦栎青有气在心,一时口不择言:

    “不知?你怎么不知,是你教我如何讨老夫人欢心,是你教我如何察言观色,是你教我,要获得所求,就要投其所好。”

    看着奶娘震惊受伤的目光,那一刻秦栎青撇开了眼睛,她语带倔强:

    “奶娘,从今以后,我的事你就不要多管了!”

    当晚,奶娘回到自己房中,默默躺在床上,泪流不止。

    她想起过往,那时丽娘刚离开,姑娘还很小,就那么无助地看着自己,自己去到哪里,姑娘就要跟到哪里。晚上睡觉,常常在梦里哭着喊丽娘。

    那时候,大人不常在家,大夫人也不经常理会姑娘,姑娘又不爱说话,常常自己闷在房中。出于私心,奶娘便教她常去老夫人屋子走动,跟她说老夫人的习性,教她说些老夫人爱听的话。

    奶娘整宿辗转难眠,往事在脑子里一遍遍来回拉扯,人如被架于火上,时冷时热,时恼时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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