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

    【乐贺贺:我猫砂都买好了,就等带你去挑一只呢。】

    【白越:不用,】

    【白越:我上次在一条要拆迁的巷子里听到猫叫声,但是没找到那只猫。】

    【白越:等真拆迁了不知道那猫要去哪里。】

    【白越:要不我再回去找一次,我觉得收养一只流浪猫就挺好的。】

    【乐贺贺:那我陪你一起去。】

    【乐贺贺:明天?】

    【乐贺贺:你有空吗?】

    【白越:明天清明放假,怎么会没空。我们学校暂时还没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

    【乐贺贺:那好,明天下午三点,我们在那个地址汇合。】

    4月4日。三点整。

    白越收了伞,缩到旧房的屋檐下,一边揉眼打着哈欠,一边给对面的人发信息。

    “你在路上吗?”

    过了好几分钟,对面没回微信,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见鬼,我跟你说,今天我犯的最大的错!就是坐地铁!”

    “大少爷,你平时不是都喜欢打车吗?”白越懒懒问。

    “平时是,但我刚刚看外面下大雨,怕打车堵车,跑去坐地铁了。我真是犯蠢!今天下雨天,还是假期第一天,那个二号线,绝了,绝了!”

    “刚刚在街道口等了三五趟,每趟都是一个人也塞不进去,前面的人全被挤到车门玻璃上了。所以我现在多绕了两站从虎泉上车,你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到。”

    白越发现这个大少爷在某些方面还真是没生活常识,简直傻得纯真可爱。“你不用急,我先在附近慢慢逛一会儿。”

    对面应了声好,但是听背景吵吵嚷嚷的,也不确定这人到底是真听清了还是胡乱应声。白越摁掉了电话,重新撑起伞慢慢踱步。

    雨窣窣敲打着透明的伞面,他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贪便宜、图好看,买了一把遮不了阳挡不住风的伞。这伞除了不遮视野外,还真没别的优点。

    “哗啦——”一声,雨更大了,打得脆弱的伞咚咚作响。再出去路也长,白越索性往里面赶,打算先去找找那天的巷子。

    走了几步,听得一声微弱的猫叫,他赶忙上前,见一只土灰色的狸花猫瘫在墙角,身下一小滩血迹,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白越惊骇至极,却无从下手,慌乱片刻才想到要先去找一块木板之类能把小猫担起来的东西。却没想到往里头的暗巷又跑了几步后,捕捉到一丝微不可察的“唔唔”声。

    他当即往声源冲去。

    旁边的巷子里,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掐着一个女孩的脖子把她往里面拖,再远处,传来两声不耐烦的喇叭声,像是老旧面包车的喇叭。

    女孩被捂死了嘴,已经发不出声响了,瘫软着被那两人拖着走,只有歪斜的脑袋忽而像感应到似的回过来,投来一个痛苦哀求的眼神。

    白越面无表情捡起地上那把结实点的黑伞,收了伞面,倒掉过来握在手里。

    下一秒,他撇下手里的手机,在前面两人回头前猛冲上去,一伞扫到左边光头背上,抢在右边刀疤脸反应过来前掉转伞柄,又狠狠当胸一抡!

    那两人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白越赶紧托起女孩往前跑。

    女孩的腿几乎拖在雨地上,他们没跑出两步,白越膝弯剧烈一痛,旋即重重跌飞出去!

    他吐掉一口雨水,脸色煞白但迅速撑地往侧边一滚,堪堪擦着光头歹人飞踢上来的鞋尖而过。另外那个刀疤头去抓女孩,把她从地上拖起来,勒着脖子往后拽。

    一对二,硬碰硬没优势。

    在光头撞过来的一瞬间,白越猛然闪身,往他肋下一窜,左手闪电般抓住对方的胳膊,往身后一扯,聚力一拧!

    踩着飞溅的雨花和光头的惨叫声,他闪到刀疤面前,猛力锤向他钳制女孩的手。可惜那人早有准备,躲开他这一击后又扬起手肘用力一撞。

    这么短的距离下,白越的闪避再快也赶不上,情急中他猝然扭身,腹部勉强错开那一肘击,右肋却避让不及被狠狠锤中!

    这时候后退身后还有一人,他弯腰剧喘一口气,捂着肚子直起来,偏头又闪开一拳。

    女孩被刀疤架举在胸口,他下盘活动空间有限,如果不丢开人,轻易不会跑动或抬脚攻击。白越猛然俯下抓起一捧烂泥水,一个箭步弓身冲到刀疤身侧,把泥水往他脸上一拍!狠狠一拳砸了上去!

    刀疤脸上吃痛,视野模糊,下意识手肘一侧转为防守,趁缠斗间占了上风,白越赶紧拉拽他手里的女孩。

    混乱中女孩看到前面的光头往裤袋里掏,手上寒光一闪。她猝然瞪死了眼,牙齿咯咯作响,反应过来后,一手虚弱地把白越往反方向推。

    跑,跑,跑!

    她恐惧,她手指在惊颤,她发不出声。

    那点虚弱的推搡对缠斗中的两人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白越听到背后的动静,本能一侧,正好避开背后袭来的拳头。却不想下一瞬,光头男人森寒一笑,把折叠刀竖到他面前!

    白越瞳孔一缩,下意识迟滞,旁边的刀疤撇了女孩,趁着他惊怔的空档猛力抬脚朝他当胸踹去——

    白越瞪大眼睛,看着刀疤、女孩、侧边的屋顶在倾盆大雨里缩小,直到他后背撞到墙上,脑袋一麻,又重重滚落回地上。

    刀疤扫了扫手,轻蔑地笑,忽然光头惊恐地拉扯他,往他的方向猛指,又指墙壁,他们的嘴一张一合,传来“钉子”“人命”一些稀碎的字眼。女孩凄厉的尖叫刺破雨幕,又被惊慌的歹人捂住。

    雨水噼里啪啦浇在白越身上,他起不来,动不了,只觉得手脚都僵透了,冷透了,眼皮沉得抬不起,只有后脑热辣辣的。

    此时旁边猝然响起声音,白越被唤回一点神智,想起那个声音应该是他的手机铃。他费力地侧着视线去看手机,上面的名字是“贺豫”。

    他有些惊喜,也有些释然了,大概是浮起一丝欣慰的笑,疲惫支撑的眼轻轻失却光彩。随后,他手指抖着,却毅然决然往红色的一边划去。

    ……我不要你来。

    ……我不要你涉险。

    我愿独向夜幕,你要拥抱黎明。

    ……走,走……走。

    雨很冷。今天乌云厚,一丝亮光……也没有。

    他手指很轻地瑟缩了一下,之后再也不动了。

    ……

    贺豫出了地铁,按着导航过来却找不到人。微信没回,电话一打就挂。

    他内心有点不安,急急往里找,突然听到雨幕里夹杂着一声尖叫,立即惶恐地赶向那个方向。

    下一刹那,巷子口,他钉死在原地。

    ……贺豫瞳仁骤缩,一瞬间视野里全是铺天盖地的雨、蔓延开的血红、横在地上的苍白身躯。但他没有动脚,没有叫喊,一丝一毫也没有挪动。

    他茫然又僵直,脑子锈住了,僵锁了,完全没法读取眼前画面。没法理解,拒不承认,拒绝接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巷子里两个人发现他后还没走过来,但他后颈一痛。

    疼痛是比冷雨更真切的存在……贺豫最终还是闭了眼。

    记忆里那个轻柔的他,带着无法言传的皎洁与迷蒙,永远留在昨日的雨幕;而他睁开空白迷惘的双眼,迎接了两个月后病房的黎明。

    ……

    贺豫全部想起来了。

    一切的起始,不是贺豫捡到幽灵,而是白越拉住了贺豫。

    他捧着通讯留在三个月前的手机,双手颤抖,目光贪恋又惊惶,像捧住了自己逝去的月光。片刻后抖着肩膀,埋在地上无声痛哭。

    “哐当”一声,门被踹开。

    那两人站在后头,黑口罩上前来,一把拽起贺豫,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捏着他的下巴,掰开,灌了一碗水。

    他咬牙挣扎,但于事无补。黑口罩松了手,贺豫呼吸渐渐急,两眼极怨极恨瞪着这几人。

    “看这幅样子他想起来了。”光头嗤笑了一声,煞是不在意。

    黑口罩没回答,只睨了他一眼,把碗递过去,又伸手要东西。那刀疤拎起一瓶酒,脏手抚了抚,才把酒瓶子给他。

    接过酒,他拧开瓶口,掐着贺豫的嘴又灌了几口。才把剩下的酒从他头上浇下。

    贺豫怨憎,愤怒,恨不得跃起来同他们拼命,没多久,他却忽然呼吸一滞,内心明白自己完了。

    不知是酒精还是那碗不知名的水的作用,他渐渐脱力,滑到冰凉阴湿的地面上,只感觉自己像被投入水中,那些人的声音嗡嗡远去,模糊得失真。

    “今天送你上路,要怪就怪你那时去得不巧,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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