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啊!杨大夫快救人呀!”
几人急忙往门外跑去,正好和连哭带喊到门口的阿兰婶迎头撞上。
“阿兰婶,怎么了?先喘口气慢慢说。”
杨柳青青扶住跌跌撞撞跑来的女人。
“小杨大夫,快救救涛涛,快……”
阿兰婶一抓住杨柳青青的手,就像抓住了救星,指着身后倒在院子里,已经昏死过去的男孩哭着说。
“先把人抬进理疗室。”
杨柳青青看时,涛涛脸色铁青,嘴唇发紫。
“打120了吗?”
怪不得老杨说她就适合学医,因为她在碰到突发情况时,有着异于常人的冷静。
杨柳青青一边迅速查看涛涛的身体情况,一边指挥着几人先把病人安顿到治疗室,又询问阿兰婶有没有叫急救。
“打了,可是县城离这里三四十里地呢……”
阿兰婶说着又嘤嘤哭了起来。
“爸,准备扎针,快点!”
“好嘞!”
杨柳青青雷厉风行起来,老杨也只能做个下手。
“哥,手套、棉签、酒精灯。”
“已经准备好了。”
神庭、百会、上星、元关……杨柳青青手起针落,或啄或捻,丝毫不拖泥带水。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定定地看着她手上的针和孩子的脸。
“换三棱针。”
“好嘞!”
扎完合谷穴,杨柳青青换了三棱针刺十二井,拔针时点点黑血渗出,涛涛口鼻之中随之微微地呼出一口气来。
杨柳青青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褪下手套,扶了下眼镜,目光又变得柔和了。
“醒了,醒了……你可吓死妈了!”
阿兰婶见涛涛有了呼吸,喜极而泣,抱着孩子的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妈……”
涛涛悠悠转醒看着周围的人,虚弱地问:
“妈,我这是在哪?”
“我说是天堂你信吗?兔崽子,让你去掏鸟窝。要不是了小杨大夫,妈都活不成了!”
阿兰婶又哭又笑,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涛涛的头,把大家都逗笑了。
细问下才知道涛涛昏厥的缘由。
原来暑假在家闲不住的熊孩子,去山上掏鸟窝,从树上摔了下来,浑身一点没伤着,回家时也是活蹦乱跳的,可晚饭后却突然晕倒了。
阿兰婶吓得又是掐人中,又是掐手指,让邻居帮忙打120,自己背着涛涛就来了杨氏医馆。
“没有明显外伤,脉象上看倒是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只是略有虚损之象,倒也不要紧。”
老杨给涛涛把完脉后,言语间有些迟疑吞吐。
阿兰婶听罢却笑着说:
“壮得跟个牛犊子一样,还倒是虚了?回家妈给你炖只老母鸡!”
“对,补补,孩子没啥大问题,一会救护车就到了,就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这样也安心些,反正叫都叫了。”
“杨大夫说得在理,去查查也安心。”
杨柳青青的心思却不在老杨和阿兰婶的对话上,她和张启正目光同时落在涛涛的左脚上,两人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对于自己能看到一些非自然的现象这件事,杨柳青青十八岁的时候就知道,当时她为了有资格考取药师证,报了卫生学校函授班。
那天她去市里参加集中授课结束,刚到家门口看到妈妈柳溪和两个人走了出来,却没有理她。
进屋才知道妈妈已经永远离开了她,她追出家门却什么都没再看见。
杨柳青青知道这些只有少数人可见的现象,很难让人相信,可她毕竟年轻,性格又率真不羁,看着涛涛左脚隐隐缠绕的黑色,没法假装不见。
“阿兰婶,涛涛左脚有没有受伤?或者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受伤,也没有不舒服了。只是这几天老觉得脚底发痒。”
“让青青姐帮你看一下好吗?”
“嗯”
脱去鞋子,杨柳青青仔细看时,果然发现七个黑点分散在脚底,左肺、心脏、肾……各脏器经络线上,不由得大吃一惊。
七星追魂!
她抬起头,见张启正在盯着自己,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小杨大夫,孩子脚没事吧?”
阿兰婶见杨柳青青,看着涛涛脚底半晌不作声,担心地问。
“阿兰婶……”
杨柳青青刚要说,又想张启正刚刚的眼神暗示便改口说:
“没事,只是这脚丫子实在太臭。”
阿兰婶见孩子渐渐缓过劲来,玩笑中免不了对杨柳青青和老杨又是各种感谢。
说话间救护车也在一阵警笛声中呼啸而至,看着阿兰婶扶着涛涛上了救护车随即消失在夜色中,杨柳青青才一脸担忧和不解地转回头问老杨和张启正。
“爸,您察觉到了涛涛脉象有异常,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阿兰婶?先生也是,涛涛脚底的缠绕着的黑点您也能看见,为啥不让我直接和兰婶说?”
老杨和张启正相视一眼,都无奈地苦笑。
“闺女,你爸行医一辈子,啥样的病没见过?但是人治病,都是要治自己能看见能感受到痛苦的病,病急才不会疑医,涛涛脉象虽然是不稳,各脏各腑之气都似有衰竭之象,但孩子本身并无不适,即使我说了,阿兰也未必信。”
“对的丫头,你看到的我也看到了,但是玄门学说,自古争议颇多,我说他七星追魂,他未必能信,强说道理,反倒让人觉得是危言耸听,他若自己找来,却另当别论,我定不会作壁上观。”
杨柳青青见他们这么讲,颓丧地坐在椅子上,推下眼镜恹恹地说:
“两只老狐狸!可是涛涛肯定会有危险的,这些非自然现象对身体的伤害,医院是没办法解决的,七星追魂,可是会要命的!”
“什么七星追魂?说得和真的一样?”
“去去去,不该问别问,傻不拉几的就长了个大个,还不去背药性汤头!”
一直插不上话的柳平平好不容易有机会开口说话,就被老杨劈头盖脸骂回房间背书去了。
“我们这两只老狐狸,可不单是为了自己。你现在名头可不小,又是小神医,又单挑风水师王先生,自古信巫不信医,信医不信巫,你这一手矛一手盾,以后怎么取信于人?”
“张先生说得对,我可不单是为了自己那点虚名!”
柳平平回屋后,张启正和老杨一左一右坐在杨柳青青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张启正说话间还时不时看着她的手腕。
“你们两个行了,我保证不去他家坟上看行了吧?等着阿兰婶回来求我们,两个老古董!”
杨柳青此前的礼貌都飞走了,站起身一甩手也回房间去了,只留下两个老头面面相觑。
“这丫头不是你亲生的吧?”
“废话,不是我难道是你的?”
“除了个头,她没有一点像你们杨家人。”
“放屁,我们老杨家就不兴生个漂亮闺女?”
“杨老哥,实话说丫头手腕上有个胎记你看到过没有?”
“什么胎记?没有胎记,没有没有,天黑不送,常与地底下的打交道,走夜路你注意点!”
“唉……这一家子什么人啊?翻脸无情!”
“哐当”一声大门关上,杨氏医馆和整个村庄都安静了,杨柳青青的房间却还亮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