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冒倒在地上，面朝下直直怼着地板，林鱼蹲在阿冒身边仔细端详，她心里想到：如果是个人这时候鼻子就应该穿透地面了。
【我没事。】
林鱼脑海中忽然传来阿冒的声音，林鱼瞪大了眼睛。
“阿冒？是你在我脑子里说话么？”
【是我。我现在没力气说话了，这样意念沟通更省力气。】
这个声音再次冷不丁在脑海中出现的时候，林鱼还是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样了，这几天你没回家都去哪儿了？”林鱼询问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妈感。
【我跟个家伙打架受伤了，需要休眠一段时间养伤，这段时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瞬间，地面上的阿冒消失了。还没来得及等林鱼惊恐地四处寻找的时候，一扭头就发现阿冒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
林鱼：……
这就是休眠养伤该有的姿势吗？
她有些好奇地靠近沙发，想戳一戳阿冒，却没想到一靠近沙发，空气就变得稀薄，让她无法呼吸。
算了算了，在阿冒休眠养伤的这段时间沙发是用不了一点了。
第二天。
不出意外，刚打完卡坐到工位上，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老板叫去小会议室里对文件了。
出意外的是，王春明也跟来了。
小小的会议室里，坐了两个人和一只鬼。林鱼全程努力让自己focus on电脑屏幕与白板，努力忽视掉身侧凉飕飕的空气。
一开始她觉得要忽略这么大一只鬼是一件难事，但当老板站在投影屏前激情挑错的时候，林鱼的脑子就再也放不下别的事儿了。
经过一整个早上对她的文件的批判与挑刺，老板足足给出了四十八处修改意见，并提出今天下班就把修改好的初版发她看一眼的伟大愿景。
“好……好的。”林鱼将头埋在电脑屏幕后，努力藏住自己扭曲的面容。
“那你在这里待着好好改吧，我先出去了。”老板带着水杯慢悠悠走出会议室。
林鱼叹了口气。
“你改吧。”身侧传来冷飕飕的声音。
林鱼满脸问号地扭头看向王春明：“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看着你改。”
靠！送走一位老板又来一位老板是吧？
林鱼抬头环顾了一下，确认会议室里没有监控，但以防有人突然开门进来看到她对着空气说话以为她是精神病，于是从口袋里掏出耳机带上，眼睛直视着电脑，开口道：“你神经吧，你又不是我老板还来监工我？”
王春明看向林鱼凝视着屏幕的侧面，摇头：“不是的，我可以帮你改。我在这里工作很多年了，这些工作我都很熟的。”
“谢谢你的好意，没必要。”林鱼一边回话，一边将文件另存，命名为“第七次修改版本”。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林鱼开始专心地修改，周围很安静，只是那股凉飕飕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周围，让林鱼知道王春明还没走。
忽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打断了林鱼排兵布阵敲击鼠标的手：“这里不能这样排，太平铺了，没有亮点。”
林鱼停下的手不禁握拳，十分忍耐地问：“关你什么事啊？”
“你这样，肯定要改第八版的。”
尖叫！林鱼简直要疯了：“你别咒我好不好！我这可是按照老板的意思改的！”
“老板给建议的时候是没看到成版的畅想，但你这样做出来肯定不符合她的畅想。你信我，按照我的思路改，说不定今天你能准时下班。”
林鱼狐疑地往身侧瞥了一眼：“真的假的？”
“你不能做个只听老板话的机器人，你要学会自己结合业务思考。”
接下来，王春明全方面展现了他的专业性，每当林鱼做出来一部分，都会被王春明指出来哪里哪里还要改。
一开始，她很不爽，但是和王春明battle过后，居然每一次都被说服了。
就这样，林鱼放弃了午休时间以及晚餐时间，紧赶慢赶，真的在法定下班时间前赶完了一个初版。
当收到老板那句“看起来挺好的”的时候，林鱼差点感动地给王春明跪下。
“今天你有空和我聊天了吧？”王春明问道。
林鱼东张西望了会儿，给王春明使了个隐晦的手势让他跟上，随即溜到了楼梯间。
楼梯间的位置很隐蔽，厚重的铁门将这里的空气与外界完全隔离，淡淡的烟臭味是楼梯间的标配。
林鱼看了眼天花板，没有监控，又看向跟随自己飘来的王春明，说道：“我们在这里聊吧，你想说什么？”
“你在这里工作几年了？”王春明问。
“一年多快两年了。”
“待了快两年了业务理解能力还这么差啊？”
林鱼：“……有事吗你？”
王春明摇摇头：“我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林鱼：“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就像今天这样，在工作上给你帮助，提高工作效率，减少工作失误。我保证，在我的帮助下，你一定可以在今年的晋升中脱颖而出！”
林鱼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不是吧大哥，你生前当组长的是吧？怎么死了还爱给下属画大饼啊？”
王春明沉默了。他看起来特别颓废，头发乱糟糟的。
“你说的对，我生前就是组长。我只花了一年时间就成为了组长，可直到我死的时候，我也只是个组长。”
空气忽然又些凝滞，气氛有些忧伤。
“你是怎么死的？”林鱼开口问道。
“我忘了。但我有很强烈的感觉，我就是死在办公室里的。”
“那估计就是猝死的了。”林鱼说。世界上存在的死法千奇百怪，但在办公室的死法却往往只有一种，那就是加班猝死。
“我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王春明低头道，听起来有些心情低落。
“我也不知道你咋死的。”林鱼耸肩。
王春明忽然抬眼直视林鱼：“你帮我。”
“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我怎么会知道你怎么死的？”
“你可以查，帮我。”王春明语气急促了些，“我查不了，我只能旁观所有人的行为，无法干预，找不到线索，也离不开这片区域。或许，只有找出我的死因，我才能离开这里。”
林鱼叹了口气：“我只是个普通社畜，我自己的生活就够疲惫了，真帮不了你。”
这就好比突然接到了一个天方夜谭的需求，不能不评估需求的可行性就轻易接下，那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然而王春明依旧死死盯着林鱼，眼神越来越深沉。
林鱼有些起鸡皮疙瘩。
忽然，王春明的面庞开始抽搐，整个鬼开始扭来扭去。
“痒……好痒啊……”他整个人时而变成两米高的长条，时而瘫在地上像一坨泥，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林鱼想扭头就走，但却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你……你先别急，我虽然帮不了你，但我知道有人能帮你！”
林鱼的脑子在经过高速运转之后，忽然浮现出苟青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以后要是有合适的客人，欢迎推荐给我啊”。
王春明忽然形态稳定了下来，眼眸放光地看向林鱼：“是谁？”
林鱼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打开苟青的聊天框，飞速打字道：快来鲸鼎大厦B区18层楼梯间，有大单子，速速！
很快，苟青给她发来了一张截图。
林鱼点开大图，上面是从“我的位置”到“鲸鼎大厦”的路线，重点是耗时两小时。
青：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明天再说吧。
她瞥了眼手机右上角，发现居然已经下班半个小时了！
林鱼看向王春明，讪笑道：“王哥，今天有些晚了，那人过不来，要不明天！明天成么？”
王春明凝视着林鱼，看得她都要发毛了，终于顿顿地点了点头。
林鱼松了口气，道了声告辞火速溜出楼梯间。
回家！
手机振动，是苟青又发来消息了。
青：所以，是什么样的大单子？
煎焦灼烤的咸鱼：客户比较特殊，不方便在线上透露，等你来了就知道了。
林鱼不敢说是一只鬼的委托，不然的话她怕苟青就不来了，只好故弄玄虚。
青：你不会蒙我吧？客户的情况是什么样，你大概给我描述一下。
煎焦灼烤的咸鱼：是位中年男性。
括弧，生前。
青：……知道你想搞神秘，但总归让我评估一下我明天该穿工作袈裟还是私服过去吧？
有道理！
煎焦灼烤的咸鱼：穿私服！私服就好。
苟青幽幽叹了口气。
虽然看着对方这遮遮掩掩的态度就能知道不是什么真的大单子，但是……他看了眼自己的不断消耗的银行卡存款。但是……有总比没有好，蚊子再小也是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