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含着慈祥的笑脸,将清新柔和的阳光撒进了寝宫,乌讷楚翻个身缓缓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了扯力克含笑的眼眸。
扯力克笑道:“你睡得好香。”
乌讷楚害羞地拉起锦被蒙在头上,扯力克拉开锦被坏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了,还这么害羞。”
乌讷楚再次蒙住头道:“你快走吧,我要起床了。”
扯力克拉开锦被吻住乌讷楚,乌讷楚躲闪着推开扯力克道:“大白天的,让别人看到不好。”
扯力克毫不在乎地一边吻着她一边说:“我们本来就是夫妻,这有什么。”
乌讷楚笑道:“那你也该起床去做正事了。”
扯力克拉起乌讷楚道:“从今天开始,你要与我一起去处理土默特的所有事务。”
乌讷楚顽皮地笑看着扯力克,问道:“你不会再说我大权独揽、独断专行了吧。”
扯力克刮一下乌讷楚的鼻子说:“小心眼,对过去的事还耿耿于怀呐。”
俩人嬉闹着起了床,朵兰端进早餐,见俩人郎情妾意有说有笑的,也由衷得为他们感到高兴。
经过周密的部属和安排,乌讷楚和扯力克以护送三世□□的舍利为由,在博达锡里、乌兰及各部首领的陪同下,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向青海而去。
乌讷楚和扯力克自合婚后,俩人虽然在众人面前相敬如宾,但明眼人还是能看出彼此间有一种隐藏的冷漠。这次出征,博达锡里和乌兰见俩人凡事有商有量,眉宇间又多了一份柔情和亲密,乌讷楚心有所属,又露出往日灿烂的笑容,从内心为他们真诚的祝福。
就连一直反对乌讷楚的银定和麦力艮,也被乌讷楚的足智多谋所折服,看到俩人重归与好,乌讷楚又出面参与政事,也心悦诚服的开始支持和拥护她了。
经过几个月的颠簸,扯力克和乌讷楚率领大军到达青海与瓦剌交界处,扯力克从各部精挑细选了一万精兵由博达锡里率领,护送乌讷楚前往瓦剌。
扯力克将乌讷楚扶上勒勒车,再三叮嘱道:“到了那儿要多加小心,如果情况不妙就赶快回来。”
乌讷楚笑道:“知道了,你到了青海也要注意身体,切不可过度劳累。”
扯力克又转向朵兰道:“朵兰,照顾好你家小姐。”
朵兰眉开眼笑道:“是,汗王,我一定会照顾好我家小姐的,汗王放心。”
乌讷楚与朵兰进入勒勒车,扯力克走到博达锡里前,一只手按在博达锡里肩上道:“博达锡里,此去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凡事都要听你母亲的,万一有什么异动,立即派人回来禀报。”
博达锡里行礼道:“是,汗王。”
博达锡里带着众人上了马,在扯力克等人的相送下,踏上了前往瓦剌的路。
乌讷楚在出发前就派信使前往瓦剌报信,奥巴岱接到消息后,立即通知瓦剌各部首领齐聚克尔古特部,迎接乌讷楚一行。
黄昏,一望无际的草原笼罩在一片金色中,天边的火烧云挂在山顶上,就像为山峦披上了晚霞的彩衣,牧归的马牛羊群从远方走来,在太阳的余晖下,就像绣在绿色缎面上的彩图,美不胜收。乌讷楚和博达锡里终于踏上了阔别二十多年的家乡的热土,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依然心潮激荡。她从车窗中探出头放目远眺,看到了那棵熟悉的蓬松树,依然倔强的矗立在那儿,虽然历经风霜,阅尽沧桑,却比以前更加粗壮,更加繁茂。乌讷楚仿佛又看到了微笑挥手的玛尼明阿图,轻声说道:“阿爸,我回来了。”
朵兰也探出头兴奋地喊道:“到了,到了,前面就是克尔古特部了。”
博达锡里听到朵兰兴奋的声音,不能理解母亲她们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兴奋,他没有乌讷楚这样的感觉,对这片土地,他只是因为这儿是母亲出生的地方感到新奇而已。
翻过山坡,奇喇古特部出现在众人面前,隐约能看到大营门口站着黑压压的一片人。
乌讷楚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督促博达锡里快速前进。
奥巴岱、呼鲁格齐、布合库台、额凯、满珠锡哩、松布尔以及瓦剌各部首领,带着部众在大营前等候。看到由远及近的勒勒车,一起围上前来。
在朵兰的搀扶下,乌讷楚走下勒勒车,奥巴岱急忙走上前来向乌讷楚行礼道:“拜见钟金哈屯。”
乌讷楚眼含热泪,上前拉住奥巴岱的手急切问道:“阿妈怎么样了?你们都还好吧。”
奥巴岱也热泪盈眶,颤声道:“我们都好。阿妈等不到你来已经过世了。”
乌讷楚抑制着悲伤向后望去,呼鲁格齐、布合库台、额凯、满珠锡哩、松布尔、赛因及各部首领一起向乌讷楚行礼道:“拜见钟金哈屯。”
乌讷楚向众人伸出双手道:“各位免礼!”
乌讷楚拉过博达锡里道:“这位是我的儿子博达锡里,也是瓦剌的领主。”
奥巴岱率先向博达锡里行礼道:“拜见诺延!”
众人也向博达锡里行礼道:“拜见诺延!”
博达锡里第一次接受这样的参拜,心里异常紧张,也学着乌讷楚的样,伸出双手道:“各位免礼。”
奥巴岱笑着打量一下博达锡里,说道:“都长这么大了,当年还是襁褓中的一个小婴孩。”
乌讷楚介绍道:“这是你的舅舅奥巴岱。”
博达锡里郑重其事地向奥巴岱行礼道:“舅舅好!”
奥巴岱急忙道:“不可不可,你可是我们瓦剌的领主。”
乌讷楚笑道:“哥哥受得起,虽说博达锡里是瓦剌的领主,可也不能不认骨肉亲情呐。”
接着,乌讷楚向博达锡里介绍了呼鲁格齐、布合库台、额凯、满珠锡哩、松布尔等人,又将乌兰介绍给他们,奥巴岱又向博达锡里介绍了瓦剌各部的首领,众人一一互行见面礼。
奥巴岱故意问道:“只有你们这些人回来了吗?汗王呢?”
乌讷楚立刻明白了奥巴岱的意思,从容答道:“汗王护送三世□□的舍利去青海了,他在青海等我。”
呼鲁格齐微微一笑道:“别站在这儿说话了,快进去吧。”
奥巴岱与众人陪同乌讷楚、博达锡里等人进入克尔古特部。
晚上,克尔古特部举办了隆重的迎宾晚宴,欢歌笑语中,乌讷楚起身举起银酒碗对瓦剌各部首领及贵族道:“我虽然是蒙古汗王的哈屯,但我还是瓦剌的女儿,回到家乡,能受到如此隆重的欢迎,我非常高兴,我敬大家一杯,请接受远在他乡的瓦剌女儿的谢意!”
乌讷楚说完仰头一饮而尽,举着空碗环顾着众人,众人纷纷起身举碗喝了碗中酒。
仆人忙不迭地为众人斟上酒,乌讷楚又举起酒碗道:“当年,为了消弭战争,我的阿妈将我送到举目无亲的土默特,我怨过,也恨过,觉得长生天对我不公……”
乌讷楚说道此处,又想起伤心的往事,哽咽得说不下去,奥巴岱站起来抚摸一下乌讷楚的肩部,乌讷楚擦去眼泪,笑道:“我没事。”
乌讷楚又转向众人,继续说道:“如今,看到你们能够安定祥和的生活,我觉得值了。来,为了我们今日的幸福生活,大家再干一杯。”
提及往事,众人也不禁悲戚,有些人眼中泪光盈盈,有些人愧疚地低下了头。
一位首领高声叫道:“乌讷楚小姐为了我们瓦剌,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为了她,我们也要维护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局面,来,为乌讷楚小姐干一杯。”
大家举杯喝酒,乌讷楚与奥巴岱欣慰地相视一笑。
乌讷楚拉起博达锡里道:“我的儿子虽为瓦剌的领主,但他并没有实际统领你们,这是阿勒坦汗对你们的信任,也是我瓦剌各部用实际行动履行了当年对阿勒坦汗的承诺。博达锡里,你应该敬各部首领一杯,感谢他们为瓦剌所做的一切。”
博达锡里向各位首领和贵族敬酒,部众们发出“呼瑞——呼瑞——”的欢呼声。
瓦剌的一名首领站起来说道:“钟金哈屯,博达锡里诺延,我们招兵买马只是想壮大各部的实力,绝对没有其他想法,我们绝不会再挑起战祸的,大家说是不是?”
各部首领早已探得扯力克率领十万大军驻扎在青海,他们没有想到,刀枪入库已经二十多年的土默特,依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军事力量,今天,又见乌讷楚坦然自若地坐在克尔古特部与他们把酒言欢,在她身后的那些勇士各个威武彪悍,自知如今的瓦剌依然不是阿勒坦汗这些子孙们的对手,也就放弃了反叛的念头,起身响应道:“我们绝不会挑起战祸!”
谈笑间,就让众首领当众起誓不再叛乱,乌讷楚也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欣慰之余想起了阿爸阿妈为瓦剌所做的一切,一丝忧伤又漫上她的心头。
第二天,瓦剌各部首领与贵族离去后,奥巴岱四兄弟及满珠锡哩和松布尔带着乌讷楚和博达锡里、乌兰来到了吉格肯阿噶的坟前,看着长满青草的坟墓,乌讷楚悲从中来,扑到吉格肯的坟上失声痛哭,使在场的人无不落泪。
奥巴岱走过去扶起乌讷楚,看着吉格肯的坟墓对她说:“阿妈临走前一直叨念着你的名字,她最不放心的还是你。”
乌讷楚跪在吉格肯坟前,哭道:“阿妈,我回来晚了,请您原谅不孝的女儿吧。”
呼鲁格齐也走过去,和奥巴岱一起搀扶起乌讷楚,呼鲁格齐对乌讷楚说:“你在土默特发生的一切阿妈和我们都听说了,不仅阿妈为你担心,我们也为你担心的不得了,还好朵兰回来给我们讲了你的一切遭遇,阿妈这才略微放心。”
奥巴岱感慨道:“是啊,没想到你经历了那么多,也真是难为你了。”
乌讷楚擦去眼泪,看着吉格肯的坟,对博达锡里说道:“博达锡里,这是你外婆,她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抱过你,来,给外婆磕个头吧。”
博达锡里与乌兰跪在吉格肯坟前,博达锡里说道:“外婆,我是您的外孙博达锡里,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阿妈的。”
博达锡里说完,和乌兰连磕三个头,乌讷楚站在一旁欣慰地看着博达锡里和乌兰。
祭拜完毕,乌讷楚与家人们向大营走去,刚到大营门口,两骑快马疾驰而来,奥巴岱的哨兵带着一个陌生人来到乌讷楚前。
哨兵下马向奥巴岱行礼道:“奥巴岱诺言,这个人说要找钟金哈屯,我就把他带来了。”
陌生人从马上一跃而下,走到乌讷楚前行礼:“拜见忠顺夫人!”
乌讷楚见此人脱口称呼她忠顺夫人,而她从未见过此人,就问道:“你是什么人?”
陌生人回答道:“禀忠顺夫人,我是陕甘总督大人派来的信使。”
乌讷楚与陕甘总督并不熟悉,也素无往来,他为什么派人找到这儿?乌讷楚感到疑惑,谨慎问道:“噢?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陕甘总督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陌生人说:“小人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夫人在这儿。总督大人让我将这封信务必亲手交给夫人。”
陌生人递上一封信,乌讷楚看完信后脸色大变,对陌生人道:“你回去转告总督大人,我一定会妥善解决此事。”
陌生人再次行礼后翻身上马,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乌讷楚转身进入大营疾步向毡房走去。
奥巴岱追上前去问道:“怎么回事?”
呼鲁格齐、布合库台和额凯等人也急忙追过去。
乌讷楚边走边说:“驻牧青海的土默特部强大起来后,成为南朝的一块心病,他们虽与我们通贡互市,但并没有放松戒备之心,青海土默特部一再要求南朝在当地开市,可南朝一直不同意。这次接到哥哥的信息,我和扯力克先派歹言来到青海,按照阿勒坦汗在世时的惯例,各县道都要给予粮食和布匹,这次歹言率兵途径甘肃,依惯例向甘肃索要这些物资的时候,甘肃巡抚却以为歹言是想以武力要挟开市,双方发生了冲突,这不,陕甘总督写信来要我立即下令让歹言撤回,否则将要停止互市并撤销封赏。”
奥巴岱气愤道:“南朝也太不讲理了。”
乌讷楚叹口气道:“唉,我早料到我们率大军来青海会引起南朝的猜疑,以为以护送三世□□的舍利为由可以消除南朝的疑虑,可还是让他们起疑心了。”
乌讷楚回到毡房,立刻给明朝写了一封信,委婉的解释了歹言西行只是为了解决瓦剌欲反叛的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希望明朝按照惯例给予歹言粮食和布匹。
乌讷楚同时也向歹言发出调令,让他立即返回青海。
信使走后,乌讷楚还是不放心,对朵兰道:“赶快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启程去青海。”
奥巴岱不舍地问道:“这就要走吗?”
乌讷楚说:“我不放心,还是回去吧。”
呼鲁格齐笑道:“你就是个操心的命,那你快回去吧。”
奥巴岱也说道:“发生这么大的事,那我也不留你了,回去后不要过于劳累,多注意身体。”
亲人的关心让乌讷楚倍感温暖,她紧紧拉住奥巴岱和呼鲁格齐的手道:“两位哥哥也要多保重。”
朵兰匆匆收拾好东西,奥巴岱令侍卫去准备马匹和乌讷楚的勒勒车,和几个弟弟将乌讷楚和博达锡里一行人一直送到大营门外。
乌讷楚过去分别拥抱了布合库台和额凯,柔声道:“我走后,你们一定要听奥巴岱哥哥的话,凡事多和两位哥哥商量。”
布合库台和额凯含泪道:“姐姐也多保重。”
乌讷楚又走过去拥抱满珠锡哩和松布尔,笑道:“欢迎你们常回土默特看看。”
满珠锡哩说:“父王去世后,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有空常来看看我们。”
松布尔捋捋乌讷楚的头发道:“回去替我们问候那些哥哥和亲人们。”
乌讷楚微笑地点点头。
侍卫牵着马拉来了勒勒车,满珠锡哩和松布尔将乌讷楚扶上勒勒车,奥巴岱和呼鲁格齐再次叮嘱乌讷楚要多保重,乌讷楚从勒勒车中探出头来,努力露出轻松的微笑和众人挥手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