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六

    有惊无险地度过头三个月后,六六就迫不及待地表示要出去行侠仗义。

    六六本就成人不久,对一切事物都抱有新鲜感,此后经常出门为素还真跑腿。东躲西藏的日子里虽然窘迫但却让她对这片武林产生了极大兴趣。

    某日她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问你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倒引起你的八卦之心,追问之下才知道六六是对崎路人有些动心了。

    “好奇怪,接近他后我的心快的要跳出来一样!”

    “那他对你如何?”

    “应该,也喜欢的吧。”六六枕在你膝上,眼里闪着向往的光,“姐姐,这是我第一次有这种体验,这就是人类中爱情的感觉吗?”

    “应该是吧。”其实六六说错了,这不是她第一次产生人类的情感,自她与你在无尽的任务中产生亲情羁绊时,六六就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程序,她早有了一颗人类的心。

    只是上天明显并不想让你们好过。

    快怀满四月时,六六为素还真办事时被鬼王棺抓住了。

    要求素还真独自一人来□□妹。

    你刚开始并不知情,没有人敢让孕妇受刺激。本来素还真安排两个徒弟互送你前往一隐秘之处避避风头,但出行前日你恰好远远看见崎路人愤怒拂袖离去,像是与素还真发生了不快,后好奇问了一句怎么了,素还真与一线生都异口同声说没事。

    那绝对是有事。

    况且地上还有血迹,你不顾一线生的阻拦尾随崎路人而去。

    一线生见势不妙连忙找到在内室呆坐的素还真:“不好了,不好了!素还真,你夫人也去千云洞了!”

    “什么?!”素还真立马反应过来,忙追赶你的身影,“夫人,夫人呐!”

    ……

    等你赶到时,洞口有阵法阻拦,可惜法术类对你无用,畅通无阻地进入后发现了一旁奄奄一息的六六,并救下了差点要被鬼王棺和业途灵打成重伤的崎路人。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你所抓之人的亲人。”

    鬼王棺本想轻蔑一笑,但见你一招就将业途灵制住又暗生警戒:

    “哦?没想到素夫人竟是不出世之能人,素还真倒是藏的够深的。”

    几招过后你将他们束缚在原地后就不再理会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六六带回琉璃仙境医治。

    小心将她抱起,准备往洞外而去时业途灵突然挣脱束缚,一记杀招直冲你后背!没想到下一秒被反噬自身,半身不遂。观望中的鬼王棺见此诡异功法一时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离开。

    洞外素还真与一线生被阵法拦截,一线生忙让他想办法。

    “任何阵局对你素还真来说都如同儿戏,赶快打开吧!”

    素还真却低头:“无能为力。”

    一线生闻言不敢置信:“这是你的真心话,还是见死不救?”

    “无能为力。”

    正好出到来的崎路人听见这话心中又悲又怒:“好个无能为力!”

    “啊!崎路人!太好了,你无事!”

    庆幸的话语未尽,身后的你忍着腹痛让素还真赶紧为六六先稳住气息。

    素还真看一眼满是在血水中气若游丝的六六就知道太晚了,但还是尽力输送了些真气为她吊着命。

    六六艰难地摇头说别浪费力气了。

    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是要把那些东西还给你。

    你扯扯嘴角,想说些什么,但头痛欲裂,加之腹中疼痛异常。眼前的一切都让你无法平静接受,但又能怎么样呢?如今的你只有茫然,甚至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样的表情才是悲痛,如此复杂的情感表达你做不到,但记忆在提醒你眼前人的重要性——头更痛了。

    跪倒在地后你脸色苍白地无一丝血色,崎路人忙将六六从你怀中接过,刺目的血水瞬间将其衣物染红一大片。

    “我,不会死的……只是要,回归,起始……”

    她断断续续地解释,又看向双目通红的崎路人:“抱歉,好像,暂时,等不到你,答复了……”

    此话让崎路人不住地流泪:“不,不用等,我答应你……所以,别走……”

    “真的吗?我好……高兴……”六六艰难地扬起一个微笑,能得到喜欢的人回应也算无憾了。

    意识消散前,六六不得已把以往世界储存的情感记忆都一股脑地塞给你。

    脑海中,六六残留的碎片告诉你:

    “那些情感和记忆……本来想以后慢慢地一次次还给你,但是,回归数据海后……我怕以后没有机会还给你。”

    一直以来陪伴着你走过各种世界的六六,是你的朋友,你最亲密的亲人,见证你成长飞跃的伙伴,但只是因为你当初希望不再孤独地行走选择套上人类的躯壳陪伴你——没想到却因此遍体鳞伤。她还未得到过爱,就已经品尝了痛。

    回归的情感碎片刺激着你的神经,此刻开始你才算是完整的人,融合的小部分碎片激活了你作为人的情感与同理心——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泪水。

    “别哭啦,好不容易退休了,你要多为自己规划才行,哎,听好了——

    你不再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虽然我也不太懂这些情感,但试着爱一下这个世界……爱所有人吧。”

    哈,果然是她会讲的话。

    毕竟——

    六六比起你更像一个人类,她原本也拥有体验属于自己人生的权利,却还是……她是被你连累了。

    曾经你们经历了许多任务,有圆满亦有不平,但只要你们在一起多艰难的时刻都能熬过去。可惜穿梭的世界越多你就会忘记越多原先世界的事情,到如今你除了姓名连家人都要忘却了,而世界中你始终没有归属感,只当自己是一个过客。

    六六看在眼里,好不容易脱离主机后她希望你能安定下来,如今只能把这份祝福放入了碎片中。

    可惜这些带着祝福的大部分碎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更像毒药。还好六六的最后一道保险是一个偏差值小程序,只要在可视范围内让情绪保持在稳定的范围内就基本不会影响你平日生活,哪怕突破了也有三道保险栓。

    但如今第一道保险栓显然岌岌可危,本就难过的你突然被大量情感碎片冲击,使得你的情绪更为混乱,一时间抱着六六的尸体悲痛地大哭又大笑,偏差值快要突破极点。

    霎时的腹痛让你记起还怀有孩子,总算让数值往下降的些。只是那腹中胎儿受不住这等大起大落的冲击,闹腾地更厉害了。

    素还真时刻记着你还怀有身孕想上前劝解安慰,但一与你愤恨失望的眼神相对视,还是不住地后退一步。

    那冰冷心碎难过又扭曲的双眸冻结了他的步伐,他……不敢再向前。

    最后凭着仅剩的一丝理智你将六六交给崎路人,让他代为安葬。

    尽量收敛身上气息,你不顾素还真的阻拦抓上鬼王棺与业途灵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你要报仇,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三日后,你发出告示——要在公开亭处置三途判,欢迎诸位侠士前来观刑。

    原本你手上只有三途判之二,但既然腹中首自投罗网来袭击你也不介意一并处置。

    为了保持自身的偏差值稳定,不让碎片因此冲出体外,你不能杀人。

    至于要如何刑罚又不伤及性命——你有个好想法。

    ...

    [自逃离灭境后,鬼王棺凭借其独到的诡计与狠辣的手段可谓是傲笑苦境,几乎少有不得手,不顺心之事。但今日他却莫名心悸,自听到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股子声后,他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变了,但又好像没有变。

    骰子是——他的?

    变了,什么来着——哦对,没有变,什么都没有变。

    他是,令所有邪灵闻风俯首的鬼王棺!这个世界的主宰!

    鬼王棺抓起地上掉落的骰子,他在等这一轮玩家的到来,规则,由他制定。]

    ——缸中之脑。

    “他还活着哦。”公开亭上你捧着水缸,由不明液体裝承的大脑是被人生挖出来的,在此缸中中仿佛会呼吸一般。

    一旁的业途灵与腹中首不敢出声,这个疯女人当着他们的面将鬼王棺开颅取脑,那画面让他们这种恶人都难免发怵,只剩脑子后大部分时间都在缸中做梦,但每隔一段时间却会清醒一阵。

    业途灵永远忘不了隔日“鬼王棺”清醒后的无声呐喊,无论如何愤恨嘶吼都只能看见裸露的脑部伏起的青筋——他不再是生灵,只是一个能思考却无法与任何人对话的肉块罢了。

    “这个水缸是特制的,若有人想砸开它那里面的'鬼王棺'也会如碎冰撕裂。上天有好生之德,吾当然不会杀他们,以此小惩大诫诸位觉得如何呢?”

    公开亭中一片寂静,所有来见证或是想搅局的人都只剩沉默。

    你很满意大家这么给面子,拉起腹中首一碎片扎入他的心脏,在他濒死的瞬间掌握住他的意识,又强行灌药为他续命。

    接着你给大家表演了一场现代开颅手术,一时间许多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围观者都吐了。

    秦假仙颤颤巍巍地凑近素还真:“歹势,你老婆有够厉害的啦!”

    一旁的荫尸人心有余悸地点头附和,叶小钗却担忧地看向素还真。

    还剩最后一人,他上前拉住你的手,说够了。

    见此业途灵及时发毒誓道愿意自废武功与双手,并会配合素还真对抗邪灵众以做补偿。

    你似笑非笑,让素还真亲自动手将他全身骨头震碎后,才在众人的退让下施施然离开。

    在场无一人敢言其所行太过,毕竟你确实留了他们一命。

    实际上此刻淡然的表面下你脑子已然要乱一团浆糊,且各类情绪碎片在你体内横冲直撞,你快压制不住了。若不再找个地方调整吸收,使其偏差值保持稳定,整个苦境生灵都会被感染。

    经过素还真身边时你抚摸着腹部,传音道:

    “这个孩子如果能生下来,我会送到琉璃仙境。”

    素还真拉住你扬起的袖角,明知不可能也几近哀求地挽留。

    “别走……”

    停顿一瞬后你稳定心境让忽高忽低的偏差值控制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手指却不住地发颤:“素还真,就此别过。”

    终究是他让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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