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迪娅!”
从无边黑暗中骤然惊醒时,克劳迪娅发现自己正坐在驶向苏格兰高地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身量缩水,包厢里坐着好几个和她一样矮小的新生,面容陌生。
可是……她前一刻还在戈德里克山谷大战伏地魔啊?
克劳迪娅茫然地重新进入霍格沃茨,茫然地又一次被分进格兰芬多,然后坐在长桌上,听到了那个她无比熟悉的名字:“波特,哈利!”
伴着周围爆发的窃窃私语声,克劳迪娅出离愤怒了。
她在内心对天比了个中指:凸!!
才在亲世代累死累活打到最终关就被扔到子世代原著从头再来是不是有病??
但很快,克劳迪娅发现她错了。
这里是原著的世界,却又不只是原著的世界。
魔药教室里橱柜后的墙上,刻着她曾经和莉莉一起留下的“L&C”,但斯内普对它视若无睹,其它教授看克劳迪娅也只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新生;有求必应室里,她的小基地还是她最后一次离开时的模样,小桌上摊开的书页都未曾翻动过,只是积着过往十年的尘土。
可哪怕连任何一个幽灵都不认识她,从胖修士到灰女士都是。
就好像……她花了十年作出了那么多改变,又有一只大手花了十年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了一样。
太痛了。
克劳迪娅捏着项链里凤凰社的合照——那简直是亡者大集合——哭得肝肠寸断,不能自已。
一切她爱的她为之奋斗的她想要守护的人与事,都在猝不及防间以这样一种堪称荒诞的方式离她而去。不久前她还在与生死与共的同伴笑着展望黑暗后光明的未来,如今却徒留她一人,阴阳相隔,孤苦伶仃。
魔法部的审问不曾叫她痛苦,伏地魔的恶咒未曾令她屈服。可在这十年来一切努力一切不平都失去了意义的当下,克劳迪娅几乎被击垮了。
她只有在苍白的天空下发出绝望的叩问:命运啊,你何至于待我残忍至此?
——如果反抗注定得不到任何结果,如果改变注定徒劳无功,那么挣扎还有什么意义?
克劳迪娅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两年。像亘古的城堡里一抹游荡的幽魂,像一纸苍白的剪影。
每次在高高塔楼的玻璃窗边上,她都要用尽全力才能抑制住自己跳下去的冲动;每次踏足有可能夺走她性命的危险边缘,她仿佛都能看见过去的同伴朝她招手,呼唤她涉过死亡的小溪与她们重聚。
死亡,死亡,这个向来沉重的命题,如今却显得温暖又可亲。
如果她死在了里德尔打来的索命咒之下,那么她所守护的一切是否可以安然无恙?如果她现在投向死神的怀抱,是否可以与熟悉的一切团聚?
克劳迪娅只是个意外闯入此地的幽魂。她不属于一九九一年,她的灵魂早就凝固在了十年前。
二年级圣诞假期的某天,邓布利多偶然撞见城堡角落里对着博格特悲痛到几乎昏迷的克劳迪娅。
彼时的博格特已经在几个收效甚微的“滑稽滑稽”下从莉莉、多卡斯、雷古勒斯的尸体一路变到了邓布利多自己。
好友此前因惊惧和痛苦而扭曲的面容纤毫毕现地显现在克劳迪娅面前,那是她用不眠不息的十年和生命去避免的结局,可就被那一个博格特赤裸裸的呈现在她眼前,不遮不掩。
邓布利多的尸首就像命运对她无情的嘲笑。一个索命咒夺走了他的生命,他原本应当面容平静,无声无息;可他却从后脑开始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克劳迪娅知道,那是从最高的那座塔楼上坠落到地的痕迹。
就像命运对她说,一切挣扎都毫无意义,所有人都只能走向被谱写好的结局。
于是理所当然的,当一个活生生的、会动的邓布利多出现在她模糊的视野中时,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袍脚,泣不成声、词不成句:“校长……教授……求你……不要死……”
失去意识前,她依稀听到邓布利多轻柔的一声“滑稽滑稽”。
再睁眼时,她就躺在了医务室洁白的病床上,听庞弗雷女士数落自己有多不爱护身体,末了还补上一句看不出克劳迪娅居然还这么敬爱校长的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