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冰冷刺骨的湖水猛地灌入口鼻,易晚从混沌的梦魇中惊醒。

    窒息带来的灼痛感让她惊恐万分——几分钟前,她还是个被失控货车撞飞的社畜会计,怎么眨眼间就落入这冰冷水域,在生死边缘挣扎?头顶水波中扭曲的光晕,成了此刻唯一的希望。更令她心惊的是,原本齐肩的短发竟变得如海藻般及腰,在水中肆意缠绕。

    “这一定是梦…”她本能地憋气,凭着大学游泳课那点基础拼命向上划水,可身上厚重的衣物却像铅块一样拖着她下沉。低头一看,心顿时沉入谷底——藏蓝职业套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完全陌生的“古装”。湿透的白色大氅下,露出脏污的绿豆色里衣,袖口那鸭屎黄的布料丑得扎眼。

    这不是梦。

    突然,一阵剧痛劈开头颅!

    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汹涌袭来——飞檐斗拱的亭台楼阁、流光溢彩的锦绣衣袍、尖锐的呵斥与低低的哭泣,尤其是那双满含怨毒的眼睛…异世之魂与原主意识剧烈碰撞,“易晚”这个名字在混沌中回响,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疯狂交织,几乎将她的意识撕裂。

    “我是会计易晚…还是那个郡主易晚?”最后一丝现代意识在混乱中摇摇欲坠。力气渐渐耗尽,意识开始涣散,她任由诡异的长发和沉重的古装拖拽着身体,缓缓向幽暗的深渊沉去。

    就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一只有力的手臂穿过冰冷的水波,箍住她的腰肢,将她向上拖拽。

    “唔…”易晚在颠簸中转醒,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她发现自己正被一个陌生男子半扶半抱着,对方的下颌线清晰利落,唇角紧抿。

    “郡主,你醒了?”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冒犯了,方才情急之下不得已为之。”

    易晚脑中一片空白,残存的记忆碎片还在断断续续地闪现——楼船、推搡、落水…还有眼前这张脸,似乎在原主的记忆里出现过。她本能地想要挣脱,却浑身酸软无力。

    “别动,你刚落水,身子虚弱。”那男子立即松开扶在她腰侧的手,只稳稳托住她的手臂,同时侧身避开与她的直接对视,举止守礼而克制。

    这时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哭着扑过来:“小姐!您吓死奴婢了!”

    男子顺势将易晚交给丫鬟搀扶,随即解下自己的外袍,并不直接披在易晚身上,而是递给丫鬟:“给你家郡主披上吧,莫再着凉。”

    易晚这才注意到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急急忙忙地拨开人群:“郡主恕罪!属下来迟了!”

    郡主?易晚猛地一震,更多记忆碎片涌现——是了,她现在是大周朝镇南王府的嫡女,易晚郡主。

    那救人的男子退后一步,彬彬有礼道:“既然王府的人到了,在下就功成身退了。”

    “俞公子请留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急忙拦住他,“您救了我们家郡主,这份恩情镇南王府定当相报。还请公子留下名帖,待王爷回府后必当登门致谢。”

    易晚敏锐地捕捉到管家语气中的恭敬与谨慎,显然这位“俞公子”并非寻常百姓。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俞闻鹤言辞谦逊,却还是从袖中取出名帖递过,“户部尚书府俞闻鹤,随时恭候王爷驾临。”

    易晚被丫鬟和婆子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走向等候在岸边的马车时,余光瞥见俞闻鹤正彬彬有礼地与管家交谈,举止得体,言谈从容,全然没有因为救了王府郡主而流露出丝毫得意或僭越。

    然而凭借多年职场练就的敏锐,易晚却从他过于完美的举止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

    回府的马车上,易晚裹着厚厚的毯子,听着丫鬟半夏抽抽噎噎地讲述事后经过。

    “小姐落水后,王府随行的侍卫立即控制了整个画舫,现在所有人都在接受盘问…王爷和世子得到消息已经赶回府了,太医也在路上了…”半夏一边替她擦着还在滴水的长发,一边道,“王妃吩咐了,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易晚沉默地点头,凭着易晚落水前背后那双手那股子狠厉的劲道,现代人的思维让她本能地对这场“意外”保持警惕。是单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谋害?她更偏向是有人蓄意,那个及时出现的俞闻鹤,真的只是巧合吗?

    回到镇南王府,易晚被早已候着的太医仔细诊脉,确认无大碍后,又被灌下一碗苦得皱眉的汤药。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的晚儿,你可吓死娘亲了!”镇南王妃阮氏红着眼眶,声音哽咽,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活…”

    易晚怔住了,这种毫不掩饰的母爱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好了好了,晚儿刚回来,让她好生歇着。”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易晚抬头,看见一位身着蟒袍的中年男子站在床边,眉眼间带着关切,正是原主的父亲——镇南王易擎苍。

    “晚儿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易擎苍虽然语气沉稳,但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担忧。

    “父王,娘亲,我没事了…”易晚凭着原主的记忆轻声回应。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晚晚!”两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冲进屋内,正是易晚的两位兄长——世子易辰和二公子易轩。

    “听说你落水了,可把大哥吓坏了!”易辰坐到床边,仔细打量着她,“脸色这么苍白,太医怎么说?”

    易轩则怒气冲冲:“是哪个不长眼欺负你了?你告诉二哥,我定要他好看!”

    易晚看着围在床前的家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就是被家人疼爱的感觉吗?

    接下来的日子,易晚在养病期间彻底体会到了镇南王府嫡女受宠的程度。

    祖母老王妃每日都要来看她一次,每次都会带来各种稀奇的补品和玩意儿,拉着她的手心啊肝啊地叫。

    王妃阮氏更是亲自照料她的饮食起居,连药都要先尝一口温度才喂给她。

    王爷易擎苍虽然公务繁忙,但每天都会抽空来探望,有时只是坐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就走。

    两位兄长更是变着法地逗她开心,今天带糖人,明天买风筝,后天又不知从哪弄来只会说话的鹦鹉。

    就连五岁的小弟易恒,都会偷偷把自己舍不得吃的蜜饯塞到她的枕头底下。

    在这种全方位的宠爱包围下,易晚渐渐捋顺了自己在王府中的地位——她是镇南王府唯一的嫡女,上有祖母、父母和两位兄长疼爱,下有小弟依赖,真正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然而,随着记忆的融合,她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原主因为自幼被保护得太好,养成了天真单纯、不谙世事的性子。加上王府地位尊贵,其他贵女大多对她敬而远之或别有用心,导致她几乎没有什么真心朋友。

    唯独右相之女江颖,从小与她交好,是她唯一视为知己的闺蜜。

    易晚仔细梳理着原主与江颖的过往,越梳理越觉得心惊。

    记忆中,江颖总是看似无意地暗示原主:其他贵女都嫉妒她的身份,不愿与她真心交往;只有自己不在乎她的郡主身份,是真心对她好。

    久而久之,原主对江颖越发依赖,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江颖说东她绝不往西,江颖喜欢的她必定相让,甚至还会因为江颖的一句“为你好”而改变自己的决定。

    “这不就是典型的PUA吗…”易晚心中警铃大作。作为一个经历过职场倾轧的现代人,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江颖的手段——孤立、操控、情感勒索…

    养病期间,江颖也来看过她几次。

    “晚晚,你可吓死我了!”江颖每次来都哭得梨花带雨,紧紧握着她的手,“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若是从前,易晚必定感动不已。但现在,她却能冷静地注意到,江颖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每次都会“不经意”地提到俞闻鹤。

    “俞公子那日真是英勇呢,想也不想就跳下水去救你…”

    “听说俞公子虽是庶出,但才华出众,近日在诗会上作了首好诗,连太子都称赞了呢…”

    “那日你落水后,俞公子浑身湿透却还坚持要确认你无恙后才离开,真是君子…”

    这些话语看似关心,实则处处在抬高俞闻鹤,暗示他的优秀与英勇。

    更让易晚起疑的是,王府查了数日,竟没有找到任何推她落水的证据。所有证词都指向她是不慎失足落水。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半夏,”易晚轻声吩咐,“你去打听打听,俞家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尤其是那位俞三公子。”

    既然明查无果,或许该从别的角度入手。那个太过及时的救命恩人,和这个看似贴心实则可疑的闺蜜,究竟是真的巧合,还是别有所图?

    她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玉镯,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无论是谁设的这个局,她都会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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