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脚步在屠听云身前停住,他的目光落在了屠听云的秀发上。
那秀发就好像是浸过温水的绸缎,透着股润在骨子里的光泽,
就连风掠过发梢时,都似带着层柔亮的光晕,衬得她身上那素布衣裳,都添了几分说不清的雅致。
太子长这么大,只在两个人的脑袋顶上看见过这么打眼的秀发,第一个是何庶人,第二个便是屠听云了。
他迫切的想看看屠听云,到底有没有何庶人那般妖艳的面容,便挑眉道:“起来吧,抬起头给本宫看看。”
屠听云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县太爷了,这下骤然见到太子,虽然连太子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但心还是止不住的跳。
“谢太子爷。”
屠听云紧张的腿都有些发抖,她抬起头,目光不可避免的与太子交汇了一瞬。
她惊讶的发现这位太子竟然比自己想象的年轻的多,当今皇帝明明已经六十挂零了,但眼前的太子看起来却连二十岁都没有,一脸的稚嫩。
屠听云惊讶于太子竟看起来是如此的青涩,而太子则被她的美貌所惊艳。
太子长这么大,觉得最漂亮的女人是何庶人,而眼前这个女人丝毫不逊色于她。
屠听云有着一双含情眼,她的睫毛浓密又纤长,微微垂落时,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
太子饶有兴致的问:“你是几时入府伺候的?本宫之前在府上怎么没见过你?”
“回太子爷的话,奴婢是刚刚进府的,准备让迎儿姐姐带着,去太子妃那儿某一份差事。”
太子心说果然,如果府中真有这样的绝色,他之前不可能没察觉,他对着屠听云微笑道:“嗯,你好好表现。”
虽说迎儿刚还跟她说太子很和善,但真的被这么个大人物鼓励了一下,她还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她怯怯的点了点头:“多谢太子爷。”
因为迎儿是在太子府多年的人了,所以在太子是能记住她的姓名的,只听太子嘱咐迎儿道:“去吧,一会儿见了嫣然,她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多提点她一下。”
迎儿自然应下。
之后见嫣然一切顺利,屠听云在经过了三日的培训后,便被分去伺候太子妃的亲妹妹常乐安。
若说刚来的时候懵懵懂懂,但在这里待了半个月后,她便对一切都来了如指掌了。
当今的皇帝名叫陆承乾,与皇后常氏的感情甚好,在皇帝这个行列里面他算是专情的,因为他这一辈子只有过四个女人。
第一位是孝烈皇后,因生大公主难产离世,母女俱亡;
第二位是皇帝醉酒所幸的宫女练氏,皇帝在酒醒之后给了她名分,两人没有孩子;
第三位便是当今的皇后常氏;
第四位是何庶人,何庶人生有四公主,但四公主早夭。
当今太子妃的父亲名叫常天佑,是老常家最小的孩子,足足小了常皇后二十岁。
作为父母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他自幼是受尽了宠爱,这也养成了他为所欲为的性格。
常喜悦的母亲海氏便是受害者之一,她家中并无背景,当初常天佑之所以娶她,完全是看中了她的美貌。
后来她生了孩子身材走了形,美貌也不复存在了。
海氏这一辈子只生了两个女儿,长女常喜悦,次女常乐安。
因为没生出儿子,她隔三差五就被丈夫揶揄,被生出了儿子的妾室们在背地里嘲笑,只活了三十多岁就憋憋屈屈的死了。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常喜悦,生怕自己嫁人后,她年幼的妹妹会被家里的姨娘们欺负,
所以便跟新婚丈夫商量了一番,将妹妹接到府中居住。
这天屠听云像往常一样,在常乐安起床后伺候她穿衣,结果一转身,却不小心把常乐安的鞋给踢倒了。
屠听云把绣花鞋捡起来后,下意识的朝里面看了一眼,结果就是这一眼让她发现了不寻常。
等她从鞋内将那根寸许长的银针取出来后,本来哈欠连天的常乐安连哈欠都不打了。
常乐安看了看针尾那缠着的半缕暗红丝线,又看了看屠听云,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出了这样的事,屠听云自然是不能藏着掖着,连忙让迎儿去告诉了常喜悦与太子这两口子。
这事传到太子耳中时,他正与侧妃东郭令璟对弈,闻言也是一惊:“真是没想到,本宫的太子府之中竟然藏有心思龌龊之人。”
很快的,太子便与东郭令璟来到了常乐安的房中,
常喜悦本来正在关心妹妹,在看见两个人是一起到的后,脸上瞬间闪过了一丝不悦。
她也才十六岁,看见自己的丈夫整天跟妾室待在一起自然有小情绪。
太子也不知道是没察觉到,还是故意无视,他并没有理会常喜悦,而是直接走到常乐安的面前,然后关切的问:“可受了惊吓?”
常乐安摇头:“不曾,听云姐姐发现的早,我没事。”
太子因此又一次将目光落在了屠听云的身上,之前他只觉得这个女人很漂亮,却不想心也细。
“赏。”
太子十分大方的命人给了屠听云十两银子,她也笑纳了。
见自己的妹妹险些被人算计了,常喜悦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当即就命人彻查,然后将自己信得过的两个丫鬟调到了乐安的房中伺候。
这件事是早上发生的,而直到晚上她都在思考这件事情。
嫣然将命厨房做的栗子糕,放到了常喜悦身旁的桌子上,然后轻声问道:“主子可有眉目了?”
常喜悦看起来有些烦躁:“没有。”
嫣然犹豫了片刻,然后说道:“主子,奴婢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我之间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讲吧。”
“主子,奴婢觉得那放针害乐安姑娘的人,可能不是别人派来的,而是咱们自己人故意邀功呢。”
常喜悦从早上到现在也就喝了半碗粥,本来她都有些饿了,把手伸向了桌上的那栗子糕,却不想嫣然突然这么说。
她顿时就是一愣,又把手给收了回来,她疑惑道:“怎么说?”
嫣然道:“那针藏的那样深,若非自己放的又怎会一眼瞧见?依奴婢看,那屠听云是想借着这事攀上咱们的高枝,也好让太子爷对她另眼相看。”
常喜悦虽然也很想揪出害自己妹妹的凶手,但心中还是有一份理智的,
她皱了皱眉,然后道:“在没有什么证据作证的情况下,你还是别乱说了。”
嫣然见常喜悦并不赞同自己,也只能默默的闭上了嘴巴,但她心里对屠听云的怀疑却一点也没有消散。
当初她同意让屠听云到常乐安身边伺候,是看她礼仪齐整,
但现在她有些后悔了,因为她觉得屠听云这个女人,这样的长相,迟早会被年轻的太子给注意到。
这对还没有生下嫡子的常喜悦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清晨,青色的晨曦透过窗棂照耀在了东郭令璟的脸上,她缓缓睁开眼,便对上了婢女忘冬那惆怅的面孔。
东郭令璟看着忘冬眼下那两个浅浅的“黑袋子”,有些语塞的问:“你不会一宿没睡吧?”
“主子,您说咱们的事不会被发现吧?”
忘冬所说的,便是东郭令璟命她买通常乐安房中的小丫鬟,让小丫鬟在常乐安的绣花鞋中放银针的事,
而东郭令璟这么做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她不满常喜悦抢了她的正妻位置,也不满常乐安整天在府上吵吵闹闹的,所以决定给常氏姐妹一点颜色看看。
与忘冬的焦虑不同,策划人东郭令璟那是淡定的很,只见她气定神闲的伸了个懒腰,然后从床上做了起来。
“忘冬,不是我说你,你好得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怎么一点我的长处都没学去?”
“主子,有些事情既然做了,那就要想好后路。”
东郭令璟接过忘冬递上的用作漱口的清水,然后自信的笑道:“就算咱们做的事被发现了,那常氏也伤不了我分毫。”
她为什么能这么自信?因为她确实可以说是当今太子的真爱了。
东郭令璟的母亲秋高爽是太子的乳母,东郭令璟六岁丧父,自幼跟随母亲在宫中伺候,与太子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只可惜她身份不够,太子最终还是迫于压力娶了门当户对的常喜悦。
不过在新婚之夜,年轻的太子也对东郭令璟保证了,会尽自己所能的对她好。
有了太子的承诺,她就有了嚣张的底气,
而这件事情最终也真的就这样不了了之,到如今半个月过去,东郭令璟安然无恙。
这日清晨,屠听云像往常一样到井边来打水,预备着烧开了,给她洗脸、烹茶用。
可能是今日早膳只喝了半碗粥,也可能是昨个儿和小厮们抬木头累着了,往常能拎的动的水桶,她今个儿竟然摇摇晃晃的。
就在屠听云手臂发酸的时候,一只手替她分担了起来。
她抬头一看,发现是昨日跟她一起抬木头的小厮,她再往小厮身后一看,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太子。
小厮生怕屠听云反应不过来,还低声道:“是太子爷让我过来帮你的,你赶紧过去谢恩。”
说着,小厮自屠听云的手中接过了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