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雪还没停,落在肩头冰凉。

    季圆媛抬头望向天空,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像她此刻的心情。

    她被纪志才禁在院子里,头天早上还能耐着性子翻两页原主留下的话本,到了下午就彻底坐不住了。

    她把话本扔在桌案上,瘫在铺着软垫的贵妃榻上,盯着房梁上垂下来的流苏发呆。

    那流苏绣着缠枝莲,线头有些松了,随着穿堂风轻轻晃,晃得她眼皮发沉,却又没到能睡着的地步。

    “要是有手机就好了。”她无意识地嘀咕出声,手在身侧摸了摸,空荡荡的触感让她更泄气,“哪怕能刷会儿短视频,也比在这儿数流苏穗子强啊。”

    原主的闺房里除了书就是针线笸箩,绣绷子上还绷着半只没绣完的帕子,线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没耐心的手笔。

    季圆媛拿起针,戳了两下就嫌扎手,又扔了回去。

    又想起系统发布的任务,忍不住叹气:太子的麻烦暂了,可陆叙那关,还得靠“编剧先知”帮宋清禾刷好感啊!

    正想着,脑子里突然响起系统的机械音:

    【主线任务进度+3%,消除宋清禾被诬陷危机,为HE铺路】

    【提示:冬宴赏梅在即,东宫已向镇国公府与质子府同时递出请柬,此为原设中陆叙与北狄旧部传递暗号的关键场合,可借助“剧情先知”为宋清禾创造与陆叙独处契机】

    季圆媛脚步猛地顿住,眼睛瞬间亮了。

    冬宴赏梅!

    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这可是原书里陆叙与宋清禾第一次“意外同行”的名场面!

    按原剧情,宋清禾会在梅林迷路,恰好撞见陆叙处理暗号,两人因“共同守秘”生出微妙默契,这正是她给这对CP埋的感情线伏笔啊!

    现在系统递来助攻机会,她可得抓紧了。

    第二日清晨,风雪总算歇了。

    季圆媛刚梳洗完,小翠就捧着个描金漆盒进来,脸上带着几分雀跃:“小姐,东宫的请柬送到了!红绸烫金的,看着就气派。”

    漆盒打开,里面果然躺着张洒金请柬,边缘绣着缠枝梅纹,正中央用小楷写着“恭请镇国公府纪小姐赏梅”,落款是东宫詹事府。

    季圆媛指尖划过“赏梅”二字,心里那点因禁足而起的烦闷彻底散了。

    她记得原书里,原主收到这请柬时还闹了场小脾气,嫌天寒地冻不想出门,幸好她来了,不然宋清禾和陆叙的“迷路偶遇”可就泡汤了。

    “倒是比我想的早了半日。”她把请柬放回盒里,抬眼对小翠说,“去把那件银鼠毛滚边的葭灰袄子找出来,再备一盒去年的雪水浸梅膏,清禾妹妹素来爱这口,宴上正好给她尝尝。”

    小翠愣了下:“小姐不是最不爱穿葭灰色吗?说显气色不好。”

    “此一时彼一时。”季圆媛笑了笑,她哪是为了自己,是记得宋清禾今日要穿水红裙,葭灰配水红最是亮眼,能让陆叙一眼注意到跟在她身边的宋清禾。

    正说着,院外传来脚步声,管家隔着门禀道:“小姐,国公爷让问,东宫的请柬收到了?需不需要派护卫跟着?”

    “告诉父亲,不必了。”季圆媛扬声应道,“不过是去东宫赏梅,清禾妹妹也会去,有她作伴正好,人多了反倒扰了赏梅的兴致。”

    她特意提宋清禾,是怕护卫太多,搅了那对CP的独处机会。

    管家应了声退下,小翠已经把袄子取了来,又捧出个小巧的螺钿盒子:“小姐说的梅膏在这儿呢,去年用初雪腌的,现在打开还香喷喷的。”

    季圆媛打开盒子,一股清冽的梅香混着雪气扑面而来。

    她忽然想起原书里写过,宋清禾曾提过陆叙在北狄时,冬天常把梅枝泡在雪水里解渴,便随口道:“再拿个干净的小瓷瓶,装些带过去,清禾妹妹要是想给陆公子分点,也方便。”

    小翠虽不解,还是依言照做了。

    季圆媛看着镜中映出的脸。

    原主的眉眼本就带着几分娇憨,此刻被暖炉熏得脸颊微红,倒真有几分能衬托宋清禾温婉的“绿叶”模样。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鬓发,心里盘算着:

    到了梅林,先找机会把宋清禾往第三株老梅树引,再借口去别处,给他们留足独处时间……至于陆叙会不会起疑?

    季圆媛指尖轻轻敲了敲镜沿,唇角勾起一抹笑。

    只要能让他多看看宋清禾,这点疑心病算什么?

    马车刚在东宫梅林入口停稳,檐角垂落的冰棱就“啪嗒”一声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雪水沾了季圆媛的袄子一角。

    她拢了拢银鼠毛滚边的领口,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袖袋里的小瓷瓶,这可是给宋清禾准备的“助攻道具”。

    “纪小姐,这边请!”东宫引路的小太监弓着腰,手里提着盏绘着梅枝的宫灯,灯影在雪地上晃出细碎的光斑,“殿下特意吩咐,西边那片‘胭脂雪’开得最盛,宋小姐已经在那边等着了呢。”

    季圆媛眼睛一亮,笑着应下,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太好了,我正想找清禾妹妹呢。”

    她目光扫过梅林,心里默数步数。

    按原书设定,从入口往里走五十二步,左拐第三株老梅树,就是陆叙接头的地方,也是宋清禾“恰好”迷路的位置。

    她故意放慢脚步,让小翠去跟太监唠嗑“宋小姐穿了件水红裙,在梅海里定是极好看的”,自己则捏着袖袋里的瓷瓶,盘算着怎么把宋清禾引过去。

    雪地里的脚步声很轻,却还是惊得枝头积雪簌簌落下,沾在她的发间,凉得让她打了个轻颤。

    刚数没几步,就听见前方传来细微的“咔嗒”声,是木牌蹭过树皮的脆响,跟她写剧本时设计的“暗号声”分毫不差。

    季圆媛心里一紧:陆叙已经到了?那宋清禾呢?

    她赶紧躲到一株梅树后,扒着枝桠往外瞅,想确认宋清禾有没有跟上来。

    果然,那道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老梅树下。

    陆叙穿着件玄色锦袍,领口的暗扣松了一颗,露出半截锁骨。

    他的右手正往树洞里探,指尖攥着的狼纹木牌在雪光下闪了下,这是他要留给旧部的暗号。

    可就在这时,他脊背猛地绷紧,周身气息瞬间冷了下来,手“唰”地往披风袖里藏,是握匕首的姿势!

    季圆媛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他该不会把谁当成探子了吧?宋清禾可别这时候冒出来!

    她急中生智,猛地从梅树后跳出来,故意脚下一滑。

    “哎哟喂!”

    季圆媛摔在雪地里,手里的螺钿盒“啪”地飞出去,盒盖弹开,浅粉色的梅膏洒了半盒,这是她特意为宋清禾准备的,此刻倒成了转移注意力的工具。

    “陆、陆公子?”她揉着屁股抬头,脸上堆着无辜的表情,语气里满是“搅了别人好事”的慌张,“你也在这儿啊?我找清禾妹妹呢,这地儿太滑了……对了,你看见她了吗?我带了她爱吃的梅膏呢。”

    陆叙猛地回头,目光扫过她洒在雪地里的梅膏,又落回她身上的月白袄子,眉尖拧在一起,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原来是来找宋清禾的。

    陆叙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指尖悄悄松开了袖中的匕首,那点因被窥探而生的戾气,顺着唇角的弧度淡了下去。

    “宋小姐?”他垂眸看她,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方才好像看见往东边去了。”

    季圆媛眼睛一亮,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拍了拍袄子上的雪,心里只剩“还好没耽误清禾妹妹和他独处”的庆幸:“多谢陆公子!那我赶紧去找她。”

    说着就要往前冲,却被他伸手拦了一下。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胳膊,凉得像刚从雪堆里捞出来,季圆媛下意识缩了缩,听见他说:“雪深路滑,你这样跑,再摔一跤,宋小姐怕是要担心。”

    季圆媛没多想,只当他是在替宋清禾叮嘱,赶紧点头:“对对对,我慢点儿走。”

    她捡起地上的螺钿盒,又想起袖袋里的小瓷瓶,掏出来往他手里塞,“这个给你!清禾妹妹说你爱用梅枝泡雪水,这是去年的雪浸梅膏,兑在水里喝正好,你拿着给她也方便。”

    陆叙看着掌心的小瓷瓶,白瓷映着他的玄色袖口,倒像幅素净的画。

    他没接,也没推,只说:“你亲自给她吧。”

    “哎呀我忙着找她呢,你先替我拿着嘛。”季圆媛硬塞进他手里,转身就往东边跑,跑了两步又回头,指着那株老梅树笑道,“对了陆公子,这树底下的雪看着松,小心别像我一样摔着,清禾妹妹要是知道你在这儿,说不定待会儿会过来呢!”

    她说完就没影了,裙摆扫过雪地,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陆叙站在原地,握着小瓷瓶的手指微微收紧。

    梅膏的清冽气从瓶口钻出来,混着她方才摔在雪地里时,身上沾的那点暖融融的脂粉香,奇异地缠在一块儿。

    他低头看了眼那株老梅树,树洞就在眼前,狼纹木牌的棱角还硌着掌心。

    可不知怎么,方才藏木牌的心思突然淡了。

    风卷着雪沫子吹过,枝桠上的积雪簌簌落下,落在他的发间。陆叙抬手掸了掸,指尖却触到一点温热,是方才她摔在雪地里时,溅到他颈间的雪水,不知何时竟化了。

    他往东边望了眼,那里空荡荡的,只有风雪在梅林深处打着旋。

    哪有什么宋清禾的影子。

    陆叙捏着那只小瓷瓶,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瓶身,眉峰却微微蹙起。

    这纪大小姐,又在耍什么花样?

    方才她摔在雪地里时,眼里的慌张分明是装的,提起宋清禾时那股子急切,倒像是怕他不信。

    他在宫里浸淫十年,什么样的虚与委蛇没见过?只是这招数用在替别人牵线上,倒是头一回见。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的小瓷瓶,白瓷上还沾着点她的温度,混着梅膏的清冽气,倒不像是藏着算计的样子。

    风卷着雪沫子吹过,枝桠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打在他的玄色披风上,悄无声息地化了。

    陆叙将瓷瓶塞进袖袋,指尖触到狼纹木牌的棱角,正事还没办完。

    他不再想那莫名其妙的梅膏,俯身将木牌推进树洞,动作利落得像从未有过迟疑。

    只是转身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东边扫了一眼,那里只有被风雪吹得摇晃的梅枝,连个人影都没有。

    宋清禾根本不在东边。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他自己都愣了愣。

    为何要在意宋清禾在不在?

    陆叙收回目光,将那点莫名的思绪压下去,转身往梅林深处走。

    袖袋里的小瓷瓶隔着布料硌着腕骨,像个轻飘飘的钩子,勾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他沉寂了十年的心湖里,漾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他只当是纪知沅这反常的举动太过突兀,让他一时分了神。

新书推荐: 穿越与仙尊为盟 妻不怕衣旧 少宗主她总想咸鱼 女首辅 沉渊共明(不管过不过签依旧更新版) 王妃只想搞钱,王爷却想和我谈恋爱 嫡长公主 [哪吒]惹到哪吒的求生方法 宿敌不可以做妻子[GB] 咸鱼剑仙今天也不想拯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