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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中局

    月白色的鲛绡帐内,熟睡的罗栀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吵醒。

    “殿下,大事不妙了!”

    罗栀没有理会,翻了个身打算续上美梦,却见一道刺眼的光线照进床上——玉璇拨开床帐,来到她身边强制唤醒。

    “殿下,出事了!出大事了!”

    罗栀拉上被子,不理会她。

    当代打工人的原则,睡不醒就是最大的事了。

    “殿下!周大人薨了!”

    罗栀有些起床气。

    “谁啊,大早上的轰什么?”

    “就是都水监周大人,昨日还见过面的啊!今日周家人来报说昨晚夜里过身的!”

    罗栀听此猛的起身。

    从前做审计的时候,有些人知道自己罪名不小,就有过这样的事,难道他也是?

    “还是说,他受太后胁迫,有更大的秘密未说?”

    罗栀慌忙起身让玉璇帮她更衣洗漱,而后赶往集贤殿。

    轿辇抬至殿门口时,罗栀在青石路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商玦。

    商玦见到她,眼皮也不抬一下,直着身子行礼。

    “见过殿下。”

    罗栀见到他这个样子,想起那日在商府的屈辱,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她故意将身子歪在轿辇的软塌上,撑着头看他,不屑地说道:“商大人,怎么样?只要本宫想,便万事可成,如何呢?”

    商玦知道她说的是账本一事,却依旧不动如山,嘴唇微泯,眼底如湖水般深邃,望不见什么情绪,似乎对她的一切皆无所谓。

    “殿下圣明,臣恭贺殿下。”

    只这一句话,便径直走向了集贤殿。

    罗栀望着他的背影白了一眼。

    不就是权臣!有什么了不起,死装男,你给我等着!

    罗栀下了轿,整理了一下衣衫,在玉璇的搀扶下走向鸾凤椅。

    刚坐下,便听到一声软糯糯的:“阿姐”

    她回头看去,发现身后龙椅上坐着的小男孩,正是古书里朝宁公主的弟弟,也就是当今皇帝——云怀禹。

    那孩子也就五六岁的模样,脸上带着婴儿肥,扑扇的大眼睛和自己很相像,倒是有几分可爱。他看到罗栀望向他,便挑眉而笑,奶声奶气地又唤了声:“阿姐。”

    罗栀打了个寒战,赶紧转过头来。

    “这谁能想到,这小朋友八年后拿着白绫亲手把自己勒死了。什么童真,什么可爱,都是假的。”

    阶下黑压压的官袍盖住了白玉砖,罗栀望下去,有几十位大臣在阶下伫立着,有的懒散不屑,有的神情肃穆。

    而她,是这集贤殿内议事唯一的女子。

    罗栀骤然见着这场面,心脏忽然跳的飞快,手心也捏了一把汗。

    她顿时能理解朝宁的心境,自己尚且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都会对这样的情景感到紧张,更何况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上朝。”随着周内官的一声令下,一场大戏算是正式拉开了帷幕,罗栀也调整呼吸,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没事没事,就跟开会一样,就当自己在玩剧本杀。

    “诸位爱卿,昨日本宫查了礼部和水利的账,发现两位大臣竟然贪墨!证据确凿,周大人和冯大人都无从抵赖,本宫决定,按云朝律法处置……”

    此言一出,将朝堂瞬间点燃,大臣们七嘴八舌地讨论此事,有的则事不关己。

    “众卿若无异议,那么本宫……”

    未等罗栀说完,只听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

    “太后娘娘驾到。”

    众臣闻声,皆跪地行礼。

    罗栀远远望去,那是一个高挑却干瘦的女人,面颊颧骨很高,一双丹凤眼里写满了算计,她直勾勾地越过人群望向她,眼神凌厉而威严。

    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太后交锋,罗栀好不容易建起的心理建设又瞬间崩塌,只得跟随众人行径,跪下行礼。

    “朝宁公主如今本事不小,原本师傅给你看功课看的头疼,如今没几日,便能独自看账簿了,真是了不起啊。”

    太后越过她,直接坐在那鸾凤椅上,高高在上地俯视她,盯的她汗毛直立。

    “太后……太后娘娘,朝宁日日勤学苦练,自然有看懂的一日,账簿而已,并无什么稀奇。”

    罗栀真想说,自己干了六年审计,这点账簿不在话下,可是这种短时间自学成才的事落在一个不谙世事少女身上,确实难以解释的通。

    听完她这句话,太后不由得嗤笑。

    “哀家听闻公主身旁的面首不少,定是面首中富有才干者,才让公主如此聪慧能干,不过今日,哀家不是来与你商议此事的,把人抬上来。”

    罗栀心中警铃大作,第六感告诉她这老太婆一定没安好心。

    直到她看见几个宫人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走上来,身旁还站了一个贵妇打扮的妇人,她知道第六感应验了。

    有大臣不解,便问:“太后娘娘这是何意?”

    太后便摆一副缅怀的表情道:“可悲啊!周大人原本再有两年就可以告老还乡,安享晚年,没想到竟然遇见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周沈氏,你有何冤屈,便说吧!哀家会给你做主!”

    罗栀眼见太后搭好了戏台子,名为周沈氏的女子便登场了。

    那妇人一身素服,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太后娘娘明鉴,我家官人对政事一向勤勉,兢兢业业几十年,没想到昨日竟然自缢于堂上!他遗书里说,是朝宁公主,为了在朝堂上立威,做下假账,以我全家性命挟持,让我官人认下,官人为保护全家性命,这才想不开的……”

    罗栀顿时间头皮炸开,胃里翻江倒海。

    这样丑陋的人心令她恶心,没想到为了让她退位,太后的手段可以极端到如此地步。

    白的,也可以说成黑的。

    罗栀一时激怒,便奋不顾身地站起与那妇人对峙

    “你胡说八道!分明是周大人中饱私囊,畏罪自尽!当日礼部侍郎也在,他可以为证!”

    众人纷纷看向黑痦子。

    而黑痦子则是看了眼太后,便义正言辞道:“殿下,当日微臣是在,但……微臣与周大人并未有中饱私囊的行径,殿下不能为了您的威严,便罔顾我们这些臣子的性命啊!”

    妇人借此哭的更大声,扰的朝堂纷乱不堪。

    商玦见公主已经乱了阵脚,只是漠然地摇头,像是早已预测到她的处境。

    这是罗栀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宫中人人都是猛兽,人人都会吃人。

    她身处这样的权利漩涡中如同盲人瞎马,只能进,不能退。若不反击,便是任人宰割,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罗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可知污蔑一朝公主是何罪?你红口白牙,众人就要信你吗?”

    周沈氏听此便拿出信来示于众人。

    “此为官人泣血之言,若非如此,他为何要自缢?”

    罗栀当然不会落入自证的圈套,便反问她。

    “既然你说是我逼迫周大人自缢,光凭一具尸体和一封信是不足为证的,除非你能找到铁证,否则本宫要治你一个不敬之罪,会连累你一家老小,本宫不知你身后之人是何居心要你污蔑我,但你要想好,是否愿意以一家人性命给人当枪使,退朝。”

    此言一出,周沈氏果然有些动容,脸上再没了那份坚定,胆怯地看向太后。

    而太后却死死盯着罗栀,她心中疑问满满,为何短短几天时间,朝宁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处事变得老成冷静,和从前那个遇事爱哭的朝宁大有不同,实在太可疑。

    回千华宫的路上,罗栀几乎浑身发软,瘫坐在轿辇上。

    “殿下,如今之势,我们要怎么办才好?”玉璇道。

    罗栀摇了摇头。

    “这宫中没有一个是我们的人,我现下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太后的手段还是太高明了……”

    玉璇垂头丧气。

    “是啊,若是欧阳大人在就好了,他虽严厉,但一定会护着殿下的……”

    玉璇的话倒是点醒了罗栀,欧阳大人!就是传说中古书里那个动笔墨平藩乱,打破门阀垄断,力推寒门举贤令的大忠臣欧阳文修!

    但……他已经被朝宁气的回家种地了,现在去哪才能找到他啊?

    “玉璇,你觉得,我去求欧阳大人回朝任职,他能答应吗?”

    玉璇思绪片刻:“奴觉得欧阳大人为人耿直公正,又一心为朝廷,只要公主诚心诚意地去请,欧阳大人应该会答应的。”

    “如今太后死死抓住我不放,若无人帮衬,怕是步步维艰,只能赌一次试试,你知道欧阳大人现居何处吗?”

    “知道,先帝御赐靖水城中心的大宅院被欧阳大人捐出去做书院了,他就带着家人在京郊一处小宅子住下。但四处都有眼线盯着……公主该怎么出去呢?”

    这倒是好办。

    罗栀和玉璇互换了衣物,罗栀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在脸上化了一些斑斑点点扮丑,不仔细看认不出她就是公主。

    她跑去宫门前,趁人不注意,溜进了一辆马车,钻进座位下的暗舱里,里面黑乎乎的,只要不发出声音,基本不会被发现。

    不一会,她便听见有上马车的脚步声和头顶上木板被压坐的声音。

    “走吧,回府。”

    这个声音是——商玦?

    好嘛,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罗栀捂紧了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为何,出了宫之后路程忽然变得颠簸起来,她好几次被砸到头,不由得发出“诶呦”一声,而后感觉一只修长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拉了出来。

    罗栀看着冷脸的商玦尴尬的扯了一抹笑。

    而商玦则凑近看她脸上的扮丑,嫌弃地坐远。

    “朝宁公主出宫都要以此等方式蹭马车,还真是躬行节俭。”

    见着商玦对着自己阴阳怪气,便也冷下脸看他。

    “我出宫是有事要办,不知道这是你的马车,等到岔路口把我放下,其他的事,你不要多问……”

    此时,只觉马车一阵颠簸,车夫“吁”地一声停下。

    商玦掀开帘布探外面的情景——一个恶霸在街上殴打一个妇女,引得民众聚集,罗栀透着缝看到了这一切,不由得愤怒。

    “居然打女人!太不是东西!”

    罗栀不顾一切直接下车,走到那恶霸面前拦下他正要施暴的手臂。

    “住手,打女人算什么能耐?”

    那恶霸见着她是弱女子,丝毫不怕。

    “你是谁,别来多管老子的闲事,否则连你一起打!丑婆娘!”

    罗栀哪里忍得了,平身她最讨厌的就是恃强凌弱的人,这事她管定了!

    她护在那女子身前,走到近处才看到她身上有许多伤口,将她轻轻扶起来。

    “你没事吧?他是谁,为什么要打你?”

    “我哥……赌钱赌输了,要把我卖进醉花楼填他的账。”

    此言一出,周围的吃瓜群众纷纷谩骂起来。

    “真不是人,哪有赌钱输了把自己妹妹卖掉的道理?”

    “就是,不是什么好东西。”

    恶霸见着周围都在数落他,怒气冲冲去上前推搡罗栀:“你个丑娘们,居然管我的闲事,不要命了是吧?”

    商玦本不想多事,但在马车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想下去帮她,直接将那恶霸一拳打在地上。

    罗栀看见商玦下来帮她惊讶地愣住了。

    “你……”

    商玦却扭过头,仍旧一副冷脸:“不是来帮你的,我只是见不惯恃强凌弱之人。”

    罗栀却突然觉得,似乎错怪他了,他看似冰山一座,其实更像一个嘴硬心软的人。

    罗栀掏出自己的荷包,扔给了恶霸。

    “我不想同你讲道理,像你这种人早晚会有人治你,这些钱给你,换她自由,你要保证永远也不会再来找她。”

    恶霸见着钱眼睛一下就亮了,爽快的应下。

    “没想到你个丑婆娘还挺有钱的,行,那我答应你,再不来找她。”

    罗栀一听丑,瞬间手痒,直接抽了那恶霸一个巴掌。

    恶霸还没反应过来,罗栀就又甩了一个。

    那恶霸被两个巴掌激怒的蹦起来出拳头,商玦则将罗栀拉至身后,一只手抓住了恶霸的巴掌,手腕只是看似随意地一拧、一送。

    “咔嚓!”一声极轻微的错骨声响。

    “嗷——!”恶霸砸出的瞬间软塌,整个人如同被抽了骨头,惨叫着向前跪倒,全身的力量都被那一点剧痛牵扯着,完全失控。

    他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倒在女子面前,疼得涕泪横流,再也发不出半点嚣张气焰。

    两句话下来民众商玦自始至终只用了一只手,身形未动,衣袂都未曾大幅摆动。

    这就是有人撑腰的感觉吗?好像还不错。

    罗栀心里想着,这座大冰山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有点安全感的。

    于是挺直了腰板对恶霸说:“第一个巴掌,是替她打的,从此你们两清再无关联;第二个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你个没长眼的东西以貌取人,以后要多远滚多远,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商玦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不住呻吟的恶霸,语气依旧平淡:“她说的,都听清楚了吗?”

    恶霸听她此言,虽有些愤怒,但见人多势众,又拿到了钱,只能灰溜溜地答应。

    “听清楚了……”而后灰溜溜地逃了。

    罗栀正要走时,那女子却又给自己跪下,两行热泪滴得罗栀心里酸溜溜的。

    “姑娘,请你收留我吧,我什么都会做,什么都肯学,只要姑娘不嫌弃我,赴汤蹈火……不然过几日他寻到我,不知又要受到什么非人的折磨……”

    罗栀见她这样情真意切,想着她一个姑娘家,这样下去确实危险,但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入宫,跟着自己去一个监狱还不如的地方。

    “你什么地方都愿意跟我去吗?哪怕那里勾心斗角……”

    “我愿意,从今日起,栖月就是姑娘的侍女,一切都听姑娘的。”

    罗栀将她扶了起来:“那你便跟着我,我不会让你签身契,你若有一日倦了,随时都可以离开。”

    栖月一时高兴地热泪盈眶。

    而商玦却皱起眉头,对她此言疑惑万分。

    罗栀见着事情也了了,便上前和商玦道别。

    “喂,今日之事,谢啦,对了,出宫之事还希望你替我保密,若以后你有关口,我定会鼎力相助。”

    商玦见着她,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个新的影子,总之不是朝宁,很陌生,但却侠肝义胆,令他生出几分疑问。

    商玦只是点了点头,便上马车离去了。

    见着愈行愈远的身影,他喃喃自语。

    “她不是朝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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