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嗡鸣声突然变调,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噪音,秦娇忍着脑域中针扎一样的疼痛,并未封住听觉。
红裙女人一把扯过男人的右手,攥着男人手腕的力道格外的重,指节深深的陷进对方蜡像般僵硬的皮肉里:“就是这只手是吧,以为没人看见是吧?”
她并未明说,但秦娇已然看到了,她身后有个穿着校服裙的女孩,正紧紧攥书包带,发出无声的哭泣。
那红裙子的女人刚刚打男人时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将校服女孩挤到了一边,此时看上去女孩仿佛是被两人的吵闹吓哭。
男人猛地甩开她的手,脸上并没有什么心虚的神色,被马赛克糊住的眼睛变得血红:“你胡说什么!我只是不小心碰到 ——”
“你当老娘瞎?” 女人的声音陡然拔高,打断了男人未说出口的话。
学生妹的脸在男人开口时变得惨白,攥着书包带的手指关节泛青,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女人,里面仿佛有星光闪烁。
“大家看看!” 男人突然拔高音量,指着红裙女人的胸口,“穿成这样挤公交,不是想勾引男人是什么?我看她是故意找茬,想要勾引我!”
这句话瞬间就点燃了周围无面人的情绪,他们开始骚动起来,那些模糊的血肉团转向男人的方向,本该是耳朵的位置微微耸动,像是在捕捉更刺激的戏码。
一个穿着碎花衫的无面人突然往前凑了凑,原本该是嘴巴的位置裂开道缝隙,挤出沙哑的声音:“现在的年轻姑娘啊,真是越来越不知廉耻......”
“穿得这么s,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肯定是她先勾引人家先生……”
“死了干净!”
公交车内变得嘈杂,污言秽语像潮水般灌进了车厢,一车人的指责直奔红裙女人而去。
秦娇注意到女人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但秦娇觉得,那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
女人刚要再说些什么,男人突然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把折叠刀,刀刃弹出时发出 “咔嗒” 一声脆响,随后,刀刃上长出了一张张嘴,他们同样在对女人说一些污言秽语。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 ——”
“就怎样?” 女人非但没退,反而往前逼近半步,女人鄙夷的看了眼男人双腿之间,“就露出你的真面目给大家看看?”
男人的脸扭曲起来,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他猛地挥刀刺去,动作快得像条毒蛇。
秦娇想要阻拦,却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只能眼见着红裙女人瞳孔骤缩,想要躲闪,却被她身后涌来的无面人挡住去路 。
那些 “人” 将女人包围,用没有五官的脸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强行将女人送到持刀男人面前。
一刀、两刀、三刀,刀刃没入皮肉的声音闷得发慌。
红裙女人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鲜红的血顺着洞口往下淌,在她的红裙子上洇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她张了张嘴,血沫从嘴角涌出,视线越过人群,最后落在那个缩在角落的学生妹脸上。
那眼神太复杂了,有不甘,有愤怒,还有一丝没能说出口的惋惜。
“杀得好!” 不知哪个无面人率先喊了一声,沙哑的嗓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紧接着,更多叫好声浪涌起来,那些血肉团疯狂晃动,掉落在地的肉块在地板上蠕动着,拼凑出 “活该” 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他们冲向女人尸体的位置,用血肉模糊的手去抓食女人的尸体。
西装男人手持着刀,女人的血溅了他一脸,他却咧开嘴笑着,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细的牙齿。
他抬脚踹向女人倒下的身体,却在脚尖触到她裙摆的瞬间猛地缩回。
红裙女人的血像有生命般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所过之处,布料瞬间腐朽成灰。
秦娇的后背沁出冷汗。她看见女人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鲜血渗入车厢的缝隙,在那些油污里画出诡异的符咒。
车厢突然剧烈颠簸起来,窗外的雾气变成了暗红色,车内的灯开始疯狂闪烁。
“嘀 ——”
刺耳的鸣笛声中,公交车猛地停在某个不知名的站台。车身上的深灰色漆皮簌簌剥落,露出底下鲜红的底色,像被剥掉皮肤的血肉。
红裙女人消失的地方,空气开始扭曲,刚才的争执声、叫好声突然像卡壳的磁带般重复起来 ——
“死了干净!”
“现在的年轻姑娘啊......”
“穿成这样挤公交.....”
循环开始了。
秦娇数着,同样的画面她看了三次。
红裙女人每次都在相同的位置倒下,男人每次都用同样的角度挥刀,那些无面人的叫好声分毫不差。
只是每循环一次,车厢里的血腥味就更浓一分,红裙女人眼中的怨念就更深一分。
第四次循环开始,这一次,秦娇并未接下售票员递给她的车票。
售票员看着她,眼底的疑惑十分明显。她想说什么,却是碍于公交车的规则,只有口型,没有声音。
秦娇摇了摇头,再次拒绝,售票员有些焦急,想强行把车票塞到她手里,却发现被塞过来的车票在碰到她的瞬间会变成黑色的灰。
于是秦娇知道了,只有自己亲手接过的符纸才是有用的。
售票员再一次消失,但秦娇注意到她的眼角有一颗泪痣 。
而另一边,那个穿校服的女孩,眼角同样也有。
秦娇垂眸,所以售票员就是那个穿校服的女孩么。
思绪回转间,车厢里那股甜腻的血腥味突然浓郁了几分。
秦娇抬眼,就见红裙女人像被按下重播键的影像,再次攥住了男人的手腕。
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深深陷进男人蜡像般僵硬的皮肉里,“就是这只手是吧,以为没人看见是吧?”
男人的反应分毫不差,马赛克糊住的眼睛瞬间涨红,猛地甩动手臂:“你胡说什么!我只是不小心碰到 ——”
“你当老娘瞎?” 女人的声音又一次拔高,打断了男人未说出口的话。
她身后的学生妹依旧攥着书包带,手指关节泛青,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女人,里面仿佛有星光闪烁。
“大家看看!” 男人果然又开始了老一套,伸手指向红裙女人,“穿成这样挤公交,不是想勾引男人是什么?我看她是故意找茬,想要勾引我!”
污言秽语刚要从无面人喉咙里涌出来,秦娇突然动了。
这一次秦娇没有接过那张车票,于是她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拉开书包拉链,从中拿出她那根放了十年,却从未使用过的实心合金棍。
“让让。” 秦娇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砸进粘稠的泥浆里。
她侧身拨开挡路的无面人,那些血肉团碰到她的瞬间仿佛是被挑衅,开始对她发出一声声恶意的呢喃。
“她们是一伙的吧?”
“看样子还是学生,就出来干这种事……”
“真恶心啊……”
那些没有五官的血肉团开始朝她倾斜,掉下来的肉块在她脚边堆成小小的丘壑。
秦娇目不斜视,踩着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得结结实实。
“啧。” 她突然停下脚步,合金棍在掌心转了个圈,棍尾重重磕在地板上。“有句话你们没说错。”
无面人们似乎愣了一下,那些模糊的血肉团微微晃动,像是在等待她的下文。
秦娇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没有脸的头颅,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厌恶:“你们,真恶心啊。”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抽出了那把刀刃上长满嘴巴的折叠刀。
“咔嗒” 的脆响刚起,秦娇已经穿过最后几个无面人,站在了男人和红裙女人中间。
她甚至没看那把刀,手腕翻转,合金棍带着风声砸向男人的头顶。
“噗嗤 ——”
闷响过后,是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的触感。秦娇抬手,用大拇指擦掉脸颊上的血珠,猩红的颜色在指尖格外刺眼。
男人的惨叫卡在喉咙里,身体软软地倒下去,马赛克彻底碎裂,露出一张因痛苦而十分扭曲的脸。那把刀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刀刃上的嘴还在一张一合,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车厢里变得死寂,不论是无面人还是女人一时间都没了声音。
那些无面人彻底僵住了,他们的脸直视着秦娇的方向,虽然没有脸,但秦娇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们的疑惑。
红裙女人维持着攥住男人手腕的姿势,瞳孔里的情绪有些茫然,她看着秦娇,又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学生妹,眼神复杂。
秦娇掂了掂手里的合金棍,棍头上的血顺着纹路往下淌。她缓缓转动脖颈,视线扫过周围的无面人,声音不大,却是明晃晃的危险:“给我闭嘴,否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无面人们像是没听懂秦娇的话,那些模糊的血肉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掉落在地的肉块重新组合成扭曲的触须,朝着秦娇的脚踝缠过来。
污言秽语像涨潮的海水般再次涌满车厢,这一次的言辞更加恶毒,带着实质性的冲击力,撞得车窗嗡嗡作响。
“不知死活的丫头片子!”
“敢坏我们的好事,找死!”
“把她撕碎!让她给我们陪葬!”
秦娇挑了挑眉,眼底非但没有惧意,反而燃起一簇兴奋的火苗。
她活动着肩膀,骨骼发出一连串清脆的 “咔嗒” 声。
右手握着的合金棍微微发烫,棍身隐约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那是和她体内的灵力产生的共鸣。
“十六年了啊……” 她轻声感慨,声音里带着近乎贪婪的期待,“你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十六年,对一个剑修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每天对着空气挥舞一千次木剑,但体质却没有一点上升;意味着看着灵力在流逝却找不提升的办法;意味着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她已经快要忘了血液奔涌的滋味。
最前面的无面人已经扑了上来,那团模糊的血肉里伸出数根带着倒刺的触须,直取秦娇的面门。
空气中弥漫开腐肉的恶臭,触须扫过的地方,连金属座椅都开始锈蚀。
秦娇却笑了。
她不退反进,左脚向前踏出半步,身体微微下沉,手中的合金棍带着破空的声音横扫而出。这一棍没有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有纯粹的力量和速度,是剑修最基础的劈砍动作。
“嘭!”
合金棍结结实实地砸在无面人身上,那团血肉瞬间炸开,黑色的粘液溅得满地都是。但诡异的是,碎块落在地上后又开始蠕动,像是要重新拼凑起来。
“还挺顽强。” 秦娇咂咂嘴,手腕翻转,合金棍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圈,棍尾精准地戳向地上最大的一块碎肉。只听 “滋啦” 一声,淡金色的纹路亮起,碎肉像是被烈火灼烧般迅速干瘪,最终化为一撮黑灰。
周围的无面人明显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人类女孩竟然能伤到它们。
但仅仅一秒钟后,更疯狂的嘶吼声响起,数十个血肉团从四面八方涌来,触须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秦娇打得兴起,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战斗过了。
无面人们似乎被她的气势震慑,进攻的节奏明显慢了下来。
“再来啊!” 她大喝一声,合金棍横扫,将两个同时扑来的无面人逼退,“刚才不是挺能叫的吗?继续骂啊!”
她能感觉到,这些无面人的力量正在增强,周围的血腥味也变得越来越浓郁,仿佛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正在被唤醒。
但她不怕。
作为一名剑修,越是危险的境地,越能激发骨子里的战意。她舔了舔嘴角,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作话有小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