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桢桢蹲在一旁,揪起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往后一扯,那张美艳的脸上不适宜地透露出几分痞气。
身下人的脸露了出来,她用手背拍拍他的脸颊,恶狠狠地说:“把钱袋给我交出来。”
小偷不吱声,目光直愣愣看着地上,竺桢桢一狠心,将他已经错位的关节扣上,又再一次将其扭曲错位。
地上的人再一次喊叫出声,汗珠已经滴落在地,除了喊叫便不会再说一个词,不是哑巴胜似哑巴。
过了一会,竺桢桢的耐心被他消耗殆尽,将他如同锅中咸鱼一样翻了个面,准备上手。
竺桢桢刚解开他的衣襟,指尖就已经要触碰到皮肤,身后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她的手顿住,转头看去。
他边上还有一个气喘吁吁的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操着气音,声若蚊呐,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宋恒迈着长腿,四步并做两步,依旧走得风度翩翩,他未出一滴汗,和边上的陆音形成了对比,更显几分优雅。
地上的人已经大汗淋漓,背上透出来的汗水已经将地面染湿。
宋恒一看便知她想要做什么,语气平淡道:“你起来吧,我来搜。”
宋恒站在巷口,背着光线,以竺桢桢仰视的视角,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竺桢桢不由分说地被他拉在后侧,宋恒只留一个背影给她。
夜渐渐浓了,她看不清他对小偷做了些什么,只知道不过片刻时间,那小偷牙齿颤动,上下牙触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双腿乱蹬,似乎极为害怕。
突然,面前丢过来一个钱袋,袋口束绳还在空中飘着,竺桢桢接过的同时,宋恒也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俊美的脸庞在街上灯笼的照耀下更显立体,明暗面分得清清楚楚。
巷子里却一点声音都没有,竺桢桢微微侧目,对着走出来的男人说道:“那贼不会死了吧?”
偷盗罪还犯不着搭上一条命。
宋恒从怀中拿出一个手帕,手帕角落还有竺桢桢亲手绣的笑脸,看起来极为滑稽。
他缓缓擦着手,每一根手指都要用手帕擦拭一遍,极为嫌弃的模样。
他道:“无大碍,他吓晕了而已。”
陆音撑着墙缓了过来,凑到他们面前,说:“这算什么事啊,一出门就被抢,真是倒霉。”
竺桢桢将钱袋往他怀中一丢,笑嘻嘻地对他说:“帮你夺了回来,是不是应该做主请客犒劳我们一顿?”
“那就去那家珉月楼吃吃看。”
“行。”陆音将视线从巷子收回。
好巧不巧,走出巷子只需一个拐角,珉月楼就赫然出现在眼前。
仿佛精心安排好的一般,拿回钱袋便看到了酒楼。
在门口就听得见里面热闹非凡,属于食物的香气一股股地飘出来,钻进鼻尖,勾着他们早已饥肠辘辘的胃。
竺桢桢的肚子适宜地喊了几句,她和宋恒大步跨入,门口小二见他们进来热情邀请他们入座。
她看向墙上挂着的食单,接过小二递来的茶水,微抿了一口,刚要开口点菜就见桌上只有一杯茶水,而小二已经将茶壶收起。
“少倒一杯。”她提醒道。
小二有些疑惑,“姑娘,这不就两人,何须三杯茶?”
两人?
竺桢桢环顾一圈,和宋恒同样错愕的眼神对上。
坏了,陆音哪里去了?
二人出了店门就分头四处搜索,本以为会寻寻觅觅许久才能找得到人,结果下一个转角竺桢桢就看见了他。
熟悉的窄袖束腕,青色发带本应该顺着发丝乖顺垂落,但此时似有些凌乱,他青色发带与墨发缠在一处。
陆音就站在原来的巷子处,他背对着她,一只手撑着墙壁,另一只手抚着胸口大喘着气。
竺桢桢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回事?”
陆音顶着沙哑的嗓音,目视前方,道:“方才我就觉着不对劲,隐约在巷子里见着了另一个人影,仅一眨眼人影就消失不见。”
他抿着唇回忆,头一次露出她从未见过的认真神色,就连方才钱袋丢了都没现在这样严肃。
他们进酒楼后,陆音跨步跟上,许是有些饿了脚步忽快,让方才没放稳的钱袋不小心掉了出来,他弯下腰去拾。
人影绰绰间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形走进了巷子,他脑中疑惑顿生,拾起钱袋就往巷子走去。
恰逢一个老翁从巷子口走过,他手中提着的灯笼照亮了巷子,陆音屏息凝神,探头看去。
在光亮消失的一瞬间他看清了此人的面庞,赫然就是宅中老岳!
他一把提起地上人的双肩,随后将他放在背上,弓着背毫不费力地将其带了出去。
老岳应是瘸腿,即使他背得起人,但也不至于能如此快速地将人运出才是。
只需微微思考,便得知这是中了调虎离山计了!
若是要说他们外来人有什么值得京中的人觊觎,那便只有燕家姐弟给的黑冥帖了。
他们快速地找到宋恒,将事情缘由告知后一同返回宅中。
他们不清楚事态的严重性,但宋恒知道。
方才搜查时,给贼人点了三根针,一根点了他的哑穴,两根扎在筋络,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他绝不可能站起身。
他扎的针陷得极深,手法和当日在昌定城时别无二致。
昌定城中已然暴露出针法之事,以赵麟狗一样的性子绝对会对那两具尸体进行调查,查出脑中银针只是时间问题。
抢黑冥帖一派现下断然不可能为晋王做事,倘若成为了晋王手下,赵麟将消息传回,双方核查信息,京城彻查后他们便会像白日下的黑鼠一样无所遁形。
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赶在赵麟传回消息前,将黑冥帖夺回,完成比武大会,先他人一步向晋王表忠心。
据之前的消息,赵麟依旧在寨中等候晋王派遣新的人看管李县令尸体,但宋恒需要再搞些动静好拖住赵麟回京的脚步。
他眉目间不自觉地染上了些许狠厉的神色,他跑动的速度渐缓,最终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竺桢桢似有所感,回头看了眼身侧,人已经消失不见。
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宅子赶。
古朴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弹到墙壁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动。
池塘边上还放着一桶鱼饲料,只不过边上的人不知去哪里了。
二人猛冲厢房,陆音则去宋恒屋中查看,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一开门还是被屋内的乱象震惊到了。
他们带来的包裹大大敞开着,带来的物品被满地乱丢,被褥上满是刀痕,棉花早已溢出,铺得满床都是。
但是他们的银两银票一两不少一张不差,更别说那些卖不出去的饰品头花了,除了微微有些歪曲,倒没什么损坏。
竺桢桢现下顾不上收拾,出门去隔壁屋一看,也和她屋内是一个景象。
“黑冥帖不见了!”
在遇到对方的那一时刻,双方同时说出。
竺桢桢灵光一现,拉着陆音就要去别的地方探查。
她手一伸,捞了个空。
陆音锤了一下木门,手上传来痛感,他有些懊恼,靠着墙壁滑落,渐渐曲起双膝,语气闷闷地,“要是我习得一些武功招式,是不是就不会被抢东西,也不会把你们的黑冥贴搞丢。”
陆音情绪有些不对,相处这么久以来,他从最开始的腼腆害羞到直言坦白再到现在的欢快跳脱,没有再出现过如此自责生疏的话语。
竺桢桢将他的脸颊扳回,使他能平视自己,斩钉截铁地说:
“不是你的错,再者,如果没有你,我们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而且,我保证我能将帖子寻回。”
这句话有些无厘头没有依据,一副空头支票的样子,但从她口中说出的话总是有安抚陆音的功效。
等陆音从消极情绪中缓和过来,想到了什么,立马开口:“现在去找东家有用吗?”
竺桢桢的脑子飞速运转。
没用。
且不说东家会不会和他们是一丘之貉,若是东家不知情,恐怕那位真正的管事早已经被杀害了。
宋恒说过,黑冥帖乃晋王发放给穷凶极恶之徒,这些人走投无路,为了躲避官兵的追捕寻求一线生机只能去向晋王表忠心。
但同时,若是在比武大会之前就被抓捕,那只能自认倒霉。
晋王也不会在京中过于放肆,私底下做的见不得人的勾当不会让天子发现。
黑冥帖只是在比武大会开始时的入场券,也就是说在开始之前,他们都不知道帖子的真假。
这就给了她操作的空间了。
……
京中的繁华热闹一如往常,日头正盛时,就有许多摊主支起小摊开始叫卖,他们孜孜不倦地喊着,希望今日能将准备好的东西卖个好价钱。
但近来几日他们的客人少得可怜,回头客都没几位,往日人挤人般的市集现下竟有些空荡。
只余下三三两两的人在街上走着。
被束之闺阁的小姐们选在这日约伴出行游玩,因为她们也听说了近来京中兴起的玩意。
周遭小姐笑吟吟地谈论着,一位黛衣女子后退几步以扇掩唇,对着自己的丫鬟窃窃私语道:“这东西真有那般神?”
丫鬟:“那当然了,前不久听闻燕家姐弟二人,一位寻觅到了良人,一位回京后可是直接被晋王重用。”
黛衣女子惊讶:“可是那燕家不受宠的那两位?”
“现下可不是不受宠了,燕家人恨不得把他们两个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