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447年7月30日,是伊一来到后备区的第一天,这天她刚好满十四岁的第60天,也是她觉醒第二异能的第35天。她正在来后备区的路上。
后备区大厅,
“你听说了吗?今天区里来了个只有十四岁的女孩。”
“多少?十四岁?”
“你不知道啊?那正好,等会我们一起去看看。”
“年纪这么小就来了吗?”
“谁知道呢?指不定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天才。”,说这话的人笑了声,带着些不真诚。
“可能吧…”
灰白色填充了几乎整个后备区大厅,偌大的面积让其显得更加冰冷。行走在大厅里的人寥寥无几,这些人穿着深蓝色的衣服,都独自一人在其中快速穿梭着。其中两人穿着不同于他们的,较显眼的淡荧蓝色服装并排走着,谈论着这个新来的“不合理”的人。
直到他们两人看见一颗纯白色球体从上方沿着轨道快速沿着大门的方向驶去后,脚步才停了下来,脸上都是一致的短暂惊讶,
“那是white one??”
“这是去接人的?”
“这下就有点…别管了,走吧走吧,反正也看不到了。”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伊一在被送去后备区的路上情绪平稳的有些诡异,到达后备区后,有三位陌生的人站在门口等着她,两名男性和一名女性,她扫了一眼,两个成熟的无聊的人和一个看着年轻许多的未成熟的人,后者估计也就比她大几岁。那位最年轻的高出另外两人一截,几人截然不同,脸上的表情却都一样,在伊一看来这种没表情的脸和机械没差,毕竟她也擅长这种“机械脸”。
她慢悠悠下了行驶圆,站在了后备区大门口,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头发黑长,从头顶开始都呈细小且不规则的卷,每个卷都散发着光泽,随意披散着,长度到了腰以下,穿着一件淡粉色的及膝连衣裙,容貌温润,肤色白皙,像是来这里参观的小孩。
“伊一,很高兴见到你,你的加入将会为后备区增加许多助力。”,站在中间的男人直到她站定后,才走上前一步,站在她面前,扬起客套的笑容,似乎照顾着她的身高,说话时腰略微弯下些。
他长相端正,一头黑短发全数往后梳去,身高约在180左右,伊一到他肩膀以上一些。另一个女人踩着双低跟鞋,跟他一般高,而那个年轻的则比他高出半头。
那名女性也扬起了一样的笑容,除了那个年轻的,虽然不再是之前的表情,但多的也不是和善,看着倒像严肃,伊一抬头多看了他一眼,和他视线对上后也不闪躲,只是缓缓移开,直视着前方。
伊一没回应领头男人的话,一时陷入了有些诡异的沉默中,男人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维持着表情直起身来,侧身让伊一与他并排站着。
虽说他们还是在大门外,但地面仍然铺满了不知什么材料的灰色调的地板,与内部的一致,上面刻着错综复杂的线路,互相交替着,这些线路呈荧蓝色,发着淡淡微光。
过了几秒后,一颗纯白色的球体沿着他们面前一条刻着的线路驶过来,这颗球体停在他们面前后,右侧便缓缓打开了一扇长方形的门,男人伸出手示意伊一先上,伊一瞥了他一眼,走了进去。
这颗球里外都是纯白色,但内部面积比外部面积看着大许多,刚好四个座位,座位的排列方式构成了一个正方形,每个座位之间大约隔着四个人的距离。
伊一进去后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是左下角的座位。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第二个上来的人不是那个领头的男人,而是那个最年轻的,她又多看了一眼,这可能不是男人,是个男孩吧?还是男生?
那个人一上来便坐在她对角的位置上,虽然不是旁边,但在这个空间里,这样的位置在她看来更诡异,也可能是这个男生本身就给她这种感觉,她极快地皱了下眉。接着进来的才是那个领头的男人,随后是那个女人。
那扇门彻底关上后,便没有了任何缝隙,就像一个完整无瑕的球体一样。门一关上,伊一就感受到这个球体开始移动,而在这颗球启动的下一秒,周围满眼的白色开始以渐变的方式变的透明,速度很快,过了五秒后,她便能清晰地看到外面所有的场景:
后备区内部整体是圆形结构,但外部看来却是一栋高耸的长方体建筑,内部每层层高很高,一层约5米,共有11层,灰白色是总体色调,几乎没有什么多余装置,除了一楼外。每层固定有的只有排列整齐的门,唯一有些不同的是,每层楼的颜色。门的色调都呈蓝色,不是鲜亮或暗色的蓝,而是带点灰色的雾蓝,二层的门雾蓝色最深,越往上的楼层蓝色越浅,最上的几层已经是以灰白色为主调,一眼望去形成了大面积的雾蓝色渐变色调,总体依然看着单调。但那些纵横交错的密集的荧蓝色光线,却为其增添了奇异的美感以及鲜活,偶尔见几颗深蓝色的球体挂在空中或者在地面正常地沿着线路滑动,看着像是在一颗球里织线。
而他们乘坐的球则是沿着对应线路呈螺旋式上升,行驶速度较缓慢,就像一条完美的供人参观的线路,伊一不掩饰地打量着外面的一切。
这时,那个男人再次开口:“伊一,现在我正式向你介绍这两位和我本人以及在后备区所担任的职位,而等到你正式成了后备区的一员后,我们的职责也会对你产生一定的约束力,但我相信你也已经知道,这 ‘一定约束力 ’的缘故。 ”,他的语气和态度都算很不错,可说的话却是有些刻板和冰冷,又界限模糊。
他的声音还在响着,但此时他的话此时却已经自动被伊一屏蔽。
一定约束力、缘故。伊一捕捉到这两个词的瞬间,被她刻意压着的场景就在她脑海闪过,速度极快,那一瞬间的场景猛地唤醒她当时的情绪,场景消失,几乎只维持了两秒,但里头的情绪仍然残留。悲伤,愤怒,绝望,痛苦糅合在一起,这样激烈的情绪哪怕是极微小的残留也让她心脏加速,呼吸不畅。
所有人的目光这时也都理所应当的落在她身上,她感到很不适,那股残留的情绪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压倒性的烦躁,熟练地从体内上涌,于是她调动她所熟悉的一切,但感知却变得极其微弱,这时她才意识到了这个球体真正的特殊之处。
而当她意识到后那股烦躁便夹带上了愤怒,即使不多。她本来可以勉强压制住那阵烦躁,可一旦带上愤怒,她就怎么都压不住,而这时熟悉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在她脑海里响起:
“伊一,你就是学不会控制对吗?”
“继续去你的训练室,别待在这里。”
“几天后我会送你去后备区,你做好准备。”
这几话像是不断拨动着她大脑紧绷着的一根筋,让她被扯的生疼。她必须得做些什么。
反正一直都控制不住。
那男人像是察觉了她的想法,说话声停了下来。即使这个女孩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只是维持着一开始的坐姿,但他本能地就感到危险。因此他姿态不再像原本那样放松,语气也产生了些许变化,略微皱着眉说,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乘坐white one。”
“是吗?”,伊一嗤笑一声,清脆的女孩声音让这笑声变得更加刺耳。她表情不再是平静的令人有些不适,笑意很浅,乍一看甚至还有些许腼腆。
一个人造的限制空间而已,还真以为能够百分百吗?她站起身,眼睛直直看着他,本该是密闭的空间她的发丝却开始轻微飘动,那个男人见状眼神骤变,快速起身,那个女人也快速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最年轻的那位动作不比他们那样急,和他们一比,倒是显得慢悠悠地。
“不可能。”,他的声音与他的眼神不符,前者带着诡异的笃定。
“没什么不可能的。”,伊一语气轻飘飘的,可如果细看,她的手臂,小腿上的青筋变得越来越明显,青红紫交错,没有突出,只是颜色愈发明显。可如果光看她的脸色,只是慢慢朝着红润发展。
球体内空气慢慢产生变化,速度不快,那个领头的男人眉头皱紧,镇定开口:“这就是我们需要对你有绝对约束力的原因,你很不稳定,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你这么做的后果,还有,我认为我们没有让你这么做的动机,从头到尾都只是在陈述事实。”
球体内空气逐渐变得稀薄,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周围空气的流动,像微风从他们身边掠过,不停留的同时还掠夺了供他们呼吸的气体。伊一的赋生异能不是秘密,他们也知道甚至做过详细研究,但那都是一堆数据猜测和结果,直到这种赋生异能让他们身历其境时,才能切身体会到这种“与众不同” 。
这时的球体才上升到中部,并且速度肉眼可见的变缓许多,伊一脸上的红润也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极细的血管从脖子上延伸,颜色已经变得很明析,让她看起来奇异但又极度危险。
“就是因为你在陈述事实啊。”,她开口。
这颗球的限制实在很大,对她来说都有百分之八九十,如果换了别人那说不定真成了百分百,她的身体负荷比以往大了几十倍,可她却感觉不到什么,毕竟在她这里,极其强烈的情绪往往会压住那些生理不适,这可能也是她的天赋吧?她笑了笑。
“你要我们怎么说或者怎么做?”,那个年轻的男生开口了,语调平稳,浑身展现出不符年龄的静和沉。
“不知道诶。”,她笑容变大,一侧梨涡甚至都已浮现,如果忽略她身体表面那些交错分布的血管脉络,看上去实在无害亲人。
那个女人此时急忙开口:“伊一,我们并没有恶意,如果有哪句话说的不对,你可以指出来,我们会纠正,而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对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她容貌清丽,五官线条较凌厉,本来带着微微笑意的脸此刻却被克制的焦急所代替,言辞认真。
“不是对双方,是对你们好吧。”,伊一听着这陈腔滥调,笑容收回,淡淡瞥了她一眼。
那个女人诧异地看着她,眼睛瞪大一瞬,突然无话可讲。
这时,领头的那个男人突然抬手捂住喉咙,脖子上额头上青筋爆起,那个女人只是有些大口呼吸,胸腔起伏很大,而那个年轻的却诡异地很正常。他的状态反常到像是和伊一一面的。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一触即发,但始作俑者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如果忽略她的身体表面,她看上去就是静静地站在那,旁观着一个即将窒息而死的人。
一声极轻的叹气声响起,伊一视线转到那个年轻男生身上,看到他的状态正觉有些惊讶,但下一秒,她便感知到空气中的压强正在不断增高,直到在离那个男人身体约五厘米处,形成了一层透明的塌陷区,周围气体有了实体和形状。
他制造了一个局部可见的真空环境,完全限制了她。
“他说话如果让你不开心了,你可以提出来,我们会让他停下来,而不是你单方面以这样的方式,你一直都这样随意?”,两人视线碰撞,眼神交汇,伊一看清了他这次的瞳孔颜色,很奇特,在时刻发生着变化,由浅到深,最后变成了墨绿色。之前明明是黑色的。
他话音平稳,但最后一句话质问意味强烈,那个女人转过头看着他,眼里带着担忧和不满。
伊一这时心里的那股压不住的极其复杂的负面情绪此刻却猛地被另一种情绪压住,是巨大的新奇和一丝很微妙的开心。开心一闪而过,她觉得很新奇,居然有人跟她的赋生异能是一种属性,还能克制,她怎么没听过呢?她脑海里突然有好几个问题同时闪过。
伊一好奇地盯着那个男生看着,视线并未转移,“我当然不是这样随意啦。”,话音刚落,球体内便一下以爆发式的速度灌入了空气,那个男人猛地吸了一口气,俯下身,漏出的皮肤无一处不是红色。
那个女人同样快速呼吸着,只有那个年轻男生像是没受到任何影响似的。
伊一虽然面色毫无变化,可他们都知道这样的负荷绝对是超常的疼痛,可能不是生理上,可能不是即刻体现,不然她怎么会这样平静,甚至听着还颇有“活力”。
“有这样的异能早说啊,我说不定就不会这样了。”,她语气轻快,边说边坐回原位,懒懒地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胸,刚才的一切就被她这样轻描淡写随意带过,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white one的行驶速度这时也恢复了正常。
那个女人扶着男人坐回原位,年轻男生却依然站着,伊一见他第一面就知道他的身高估计一米九出头,在他这样的年龄不常见,因此,她第一眼就看他莫名地讨厌。但这时,那股新奇强烈程度过高,以至于之前她本该介意的一切都被抛之脑后了。
她正想开口询问,却被他抢先一步。
“伊一,你知道如果你刚才真的这么做了会有什么后果吗?”,伊一一听他这样的语气皱起眉,但还是回应:“不知道,你说说。”
“你永远都不会被纳入后备区,会被直接遣送回科技园区,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在家里居住,你会被关到特定区域的特定房间,最低期限5年。”,他墨绿色的瞳孔此刻沉到让人看不清具体情绪,但听声音就是极其冷漠,强调性很强。white one这时已经到了顶层,但却仍未停下,而是开始绕着原本路线向下行驶。
“噢,我还以为我会死呢。”,伊一挑了挑眉,倒被他三言两语说的居然有些犯困,她的大脑传来了熟悉的信号,精神开始疲惫,加上刚才的超负荷,这种疲惫程度也相应增加,她现在也不想问了,只想睡觉,而这个球还停了。
他听到这话眉尾轻微扯了一下,并不回应,只是继续说道:“但是你及时止损,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介于你是第一次,并且以你自身能力的极特殊性和对后备区甚至对∞区的重要性,我们可以当做这次的事没有发生,但对你的监管力度会大幅上升。”,语调冷淡,不是斥责,没有愤怒,只是陈述,这样的语气会让人觉得什么事都不是大事,但他强调后果时好像又真是什么大事,伊一觉得他很矛盾,而她又讨厌矛盾的事物,总是会让她脑袋像被绕住,绕着绕着就有些晕了。
“这个球怎么停了?我的房间在哪?”,伊一被困意搅得有些烦,这个年轻男的讲的话她是左耳进右耳出,且音调又实在催眠,只过了一遍耳朵后她就自顾自开口。困意混着烦躁,对这个男生的好奇只能堪堪压住这些情绪,让她有自己都意识不到的与往日大相径庭的耐心。
男生看着她这幅漫不经心,无精打采的样子,原本没表情的脸此刻却眉头紧蹙,猜测可能是异能超负荷使用之后带来的副作用之一。而她身上的血管颜色虽然不比刚才那样清晰,但与正常人相比依然相差很大,在润白的肤色相衬下让她此刻看上去竟有些脆弱,这时的表现倒让人觉得她符合自己年龄了。
球体到达中间的层数,即第六层后,侧门开启,男生转头对着女人开口:“你带着他去恢复室进行检查。”,那个女人听到后,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了一眼伊一后,也只是沉着脸点了点头,随后动作迅速地扶着那个男人出去了。
“你现在的状态不能回房间,接下来我会带你去中心恢复区对你进行全方面检查。”,侧门关闭,他坐回原位,视线牢牢锁定伊一,眼神认真程度让人怀疑他是个仿生人,此刻正在用眼睛进行扫描。
“…随便你吧,我先睡了,到了叫人把我抬走。”,伊一无视他的注视,不再懒洋洋地坐在座椅上靠着墙,而是直接躺到了地上,侧身背对他,闭眼睡起来。即使她是躺着,但是离地面却还有约两厘米的距离,像是被一层无形的物体给托住了。
那个男生显然没料到她这样的举动,他的瞳孔极快地放大一瞬随后恢复正常,视线停留在那个已经躺着,略微蜷缩起来的背影上,甚至看上去睡得很安详,在她全身上下还有一层无形的无法侵扰的氛围在,破天荒地,他的太阳穴闪过一丝极速的疼痛。
空间里霎时变得安静起来。
而这时球体内部也不再是透明的状态,而是恢复成了纯白,过了约五分钟后,才停了下来,侧门再次开启,门上方的蓝屏显示着“一”这个数字,但入眼望去的去却不是一开始的大厅,而是一条走廊。
蓝屏上的“一”停留两秒后,便飘出一行颜色为草木绿色的字来:中心恢复区|B部。每个字都散发着极淡的绿色微光,停留两秒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