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这条走廊的装潢与整个后备区截然不同,浅黄色的地板,星蓝色的墙面,翠绿色浅绿色的藤本植物从天花板上延伸至地面。这条走廊不长,只有100米左右,尽头是一扇发着荧蓝色光的大门,没有标识。

    男生看着伊一一动不动的背影,沉默了两秒后,还是开口:“伊一,到了。”

    没有丝毫反应。

    他走过去,一侧膝盖贴着地面蹲下,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近一分钟后,才有所动作。他把伊一翻过身,这下倒是能看清她的脸了,眼睛闭着,呼吸轻微且规律,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他不多思考,只是两手抓住她的肩膀让她坐起身,随后背过身,轻抓着她的手碗,将她的手抬起来,越过他的肩膀,放在上面。而后双手穿过她的膝盖下方,感受到背上的重量后,缓慢起身,将伊一背了起来。

    他背的很实很稳,一步步沿着走廊走去,每走一步脚下的地面就有一处明黄光点。他不怎么喜欢来这,非必要不会来,加上这次,也只是他进入这里的第二次而已。况且以中心恢复区的特殊性,也没人会喜欢来,来这只能代表是将死的状态,虽然存活几率“百分百”,但活了也不知道是否还是自己。有的人将死,也来不了这。

    而伊一才踏进后备区半个小时左右就来这了,不知是得益于她的特殊性还是正好相反。

    这段路他走了30秒左右便到了门前,他站定后,每条门框后缓缓移出一道浅绿色光线,四条光线形成门的大小和形状,慢慢前移,直到将他和伊一围住,从外部看来是一个淡绿色光线组成的长方体裹住了他们。

    五秒过去后,光线消失,门打开,男生不犹豫地走进去,一进去后他便被满眼的绿晃了一下。

    这里的室内面积很大,同时也很满当,各种设备眼花缭乱但却整齐有序分布在不同区域内,都呈现不同的绿色。他并未做过多的视线停留,直接朝着东边区域走去。

    东边区域并排放着5张单人床,每张床之间距离3米,且右侧都配有一台占地面积较大的装置,复制粘贴般规整。他走到第一张床边,将伊一放在上面,她一沾到床,就侧过身睡了,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根本就没睡熟。

    男生见状眉头一动,按了右侧床边下不知什么按钮后,一张纯白色的很单薄的被子便从床尾出现,然后往上平移,离床面大约有十厘米的距离,移动到肩膀处便自动停下,飘到了伊一身上。

    之后他从床头走到床尾,靠在了床尾竖起来的一块板上,他脊背微微弓起,头低下,头发有些遮挡住他的眉眼,在发丝之下,眼珠颜色不断变幻着,由墨绿转向浅绿,再由浅绿到纯黑。他的身体此时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眉头皱紧了,一只手抬起捂着腹部,额头上开始冒起了冷汗,他咬紧了后牙。

    就在此时,房间最左侧出现了一扇纯白色的弧形门,像是从上方平移下来的。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个男人,他面色严肃,看着很年轻,身量中等,本是温和的五官此时也因为皱紧的眉头添了许多凌厉。他直直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走去,而那个年轻男生只是站在原地,侧头看着他走过来,直到他走到床边。

    “你就这么把人带过来了?这就是伊一?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不躺下?”,他打量着床上的女孩,发出一连串的问句,语气不满中还带着急躁,也像是与这个男生认识许久了一样。

    那个男生这才缓缓移动到旁边的床上,然后坐下正面躺好。他的手还捂着腹部,嘴唇发白,看着情况比那个熟睡的人严重得多。但他还是快速并简短地跟那个男人讲述发生了什么,语气不如之前那样冷淡,添了些人气。

    那个男人默不作声地听着的同时也娴熟地操作起那些设备来,设备的显示屏一共有三个,两个大的一个小的,他先动作缓慢地将伊一翻过身摆正,随后从那台设备后面取出四条管子来,再将这四条翠绿色的细小的长管子分别贴在了伊一头上,两条在耳后,两条在太阳穴。

    “所以你是说你们两个都在white one里使用异能了?席稳,她不知道后果,你不知道吗?”,他的眉头比之前皱的更紧了,扫了一眼她床侧的显示屏后,转过身面对这个叫席稳的年轻男生。

    “如果我不干预,李禾就不会活着进恢复室,陈汶不一定能活,她?她也不一定能活。”,他这时已经有些困倦似的,但声音依旧平稳,但气息不如之前那样足。

    那个男人听后没立刻回复,只是绕了一圈,走到他的床位右侧的设备边,同样的操作,开启设备,往他头上贴了四条管子,然后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从头到尾扫视了一圈他的身体,最终将视线移到了显示屏上,开口:“所以你这么确定就你能活?”

    “……确定,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在我看来已经是确定了。”,这时他已经闭上了双眼,双手也平放在身侧,感受到那几条管子贴在他的皮肤上的那一小块面积源源不断传来一种奇异的很难形容的感觉,这感觉让他的大脑越来越沉重,他像搁浅在了岸边,而浓浓的困倦感也如温和的浪潮般一波波朝他袭来。

    “等你醒来我们再说。”,他听到这句话的下一秒就已经沉睡了过去。

    等他睁开眼后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但是映入眼帘的除了些淡绿色的天花板外,就是那个女孩的脸,带着浓浓笑意和好奇,温和无害,但在他看来很突兀,突兀到让他一下就坐起身。

    “不是吧,你醒的比我还晚,在那个球里你看起来不是跟没事一样吗?”,她的声音是正常的女孩带些欢快的声音,很生动。如果不是见过她“不太正常”的样子,他可能就接受了她这样的形象,但对于她这样的“观察”,下一秒,他也会觉出不正常来。

    他没回她话,只是靠在床上坐着沉默,本想立马下床,可他的大脑和身体状况却不允许,他罕见的染上了些烦躁的情绪。大脑依然有些晕沉,但问题不是很大,主要是身体,他的五脏六腑处有着很强烈的不适感,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让他的呼吸不如之前顺畅,在他坐起来的一瞬间,那股压力直往上冲,冲到了他的大脑皮层,让他眼前狠狠一黑。

    伊一看见他这样,无所谓似的撇了撇嘴,然后回到自己的床上坐了下来,双手反撑在床面上,两条小腿偶尔晃几下,但仍然面对着他,这样的场景看来倒像是她在照看人了,虽然不太靠谱似的。

    一分钟后,席稳才开口:“叶部呢?”,他这话问的有些突然和无厘头,但好在伊一似乎与“叶部”交流过了,知道他指的是谁,他侧头看着这个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女孩。

    她回道:“叶部?叶桉吗?那个穿着一身像白不像白像绿不像绿大褂的人?他是部长啊?他不是恢复员吗?”,她表情像是真心疑惑,然后反问了他好几个问题。

    他没说话,只是等着她先回答了问题。

    伊一见他又不说话了,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噢!如果我们说的是同一个叶的话,那我其实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我醒来后没多久他就急匆匆的介绍了自己,只说他叫叶桉,然后走了,让我看着点你。”

    席稳听到这眼皮跳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看着身边这个目前看来理智乖巧的女生,开口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关切的话语却是冷淡的语调。

    伊一听见他的询问,眉尾轻轻一挑,头歪了歪,不说话。

    席稳却也立马理解了似的,继续说道:“这里是中心恢复区的B部,叶桉是这里的负责人,所以叫他叶部长,同时,他也是这里唯一的恢复师。”

    伊一听着还点点头,然后开口:“所以就他一个人负责全部啊?他忙的过来吗?还有,你现在到底有事没事啊?我还有好几个问题要问你呢。”,又是一堆问句,席稳正要开口,她又立马补充道:“我感觉很好。”

    等待几秒见她没话要说了,才开口:“不止他一个人,只是这次情况特殊,你不用担心忙不忙的过来,我没事。”,几乎在他话音刚落下,她就又问道:

    “你在球里用的是你的赋生异能吗?具体是什么?怎么来的?副作用是什么?你现在这样就是副作用的影响吗?那你感觉怎么样?你当时在……”,她的眼神中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和探索欲,眼睛有些发亮,嘴角放松,微微上扬,语调也越来越高昂,但她还没问完,便被打断。

    “停,我只能回答你前几个问题,不要再问了。”,席稳看着她,认为只要他不打断她就会一直提出问题,在及时止住她的话音后,便开始回答她的问题:“是我的赋生异能,具体作用是关于压强,赋生异能的成因很复杂,每个人先天就有,不能随意判断,我更倾向于是基因选择,副作用可大可小,就是给身体带来一些压力而已,更多的我目前还没遇到过。”

    他在回答的时候深深看着她的眼睛,在其中仿佛看到了一丝寻求认同感。他不会否认这种认同感,事实上,他的赋生异能早就被拿来与伊一的进行比较,一开始会被归为一类,但最后结论就是这两种异能不能简单地被归为一种属性,只能说可以相互作用。可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分析人员对伊一异能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可以说是完全空白,所以也不会下定论。

    伊一听完他的回答,好像不是很满意,但也没表现出多沮丧的样子,他的眼神似乎已经给了她另外的答案,但她并不是多在意,毕竟她在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评判标准:这个男生的赋生异能跟她的绝对是一种属性。不过想到这,她才想起好像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具体是谁。但正当她要问的时候,他又及时开口,进行自我介绍了。

    “我叫席稳,19岁,17岁来的后备区。”,说完把头转回去,跟她的视线也不再交汇。

    伊一思索着,席稳?那个席?好像听过点,19岁?比她想的倒是年轻了几岁,不过也没差多少,不过19岁怎么就一副39的性格?奇怪,17岁来的,那比我还晚了三年,他是自愿来的吗?稳定的稳吗?倒是人如其名?那个叶桉为什么还不回来?我还想再问几个问题呢,可他也不太想回答的样子,还是先算了。我怎么一点事都没有?还有,我住哪?我难道住这了?我如果真住这他也住吗,还有其他人?毕竟这有五张床……

    她的思绪一直在不断展开,她只要沉默时她的大脑也不会处于放空状态,因为她一直强迫性的让自己大脑被很多东西占据着,有用的,没用的都可以。

    席稳看她沉默,便又转过头去,只看见她低着头,好像在看着自己的膝盖,脸上表情在不断微微变化着,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毕竟这句话有什么可以值得这样一直思考的?

    他用疑问打破这阵沉默;“你醒了多久?现在几点了?”

    伊一听见他的声音抬起了头,然后思考了下,回答:“我也不知道,挺久的吧,我估计有二十分钟,二十五分钟?现在几点我也不知道,这里有时间显示吗?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你知道在哪吗?我去看看。”

    她醒来的时候就被这的一切给吸引住了,毕竟她从来也没见过这种这么“绿意盎然”的装修风格,她好奇地这看看那看看,有许多种不同的设备在不同的区域整齐摆放着,有大有小,数量都是五个。但最令她感兴趣的还是最右侧靠墙的的地方,竖着摆放着五个胶囊形状的大型“瓶子”,用透明绿色玻璃材料制成的表面,但是最外层却还有深棕色的很坚硬且不规则的一层厚厚外壳,她觉得像是树皮,她打量了挺久,觉得这可能也就是一个很厉害的恢复仓而已。不过她倒是真没看见这里有任何可以显示时间的东西。

    就在这会儿,叶桉回来了,那扇白色弧形的门打开,他走出来,一切仿佛都与之前一样,但有些不同的是他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即使没有笑意,但不至于皱着眉头了,温和的长相也随之显露出来。

    伊一一看见他,就从床上跳下来,两人刚面对面大概五米的距离,叶桉就开口:“回去坐好。”,语调温和但又不失强硬,其实他在看见伊一的时候就又感到有些头疼,毕竟她的数据分析并不乐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能看起来这么生龙活虎的。

    伊一一听到他的话就调转头,回去床上坐好,只是这次不是坐在面对席稳的床边,而是像他一样背靠着床头坐着,她坐好后还看了看席稳,眼神里带着莫名的认同。

    席稳不明所以,但也不在意她是否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了,毕竟叶桉来了。

    “距离你们踏进这里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零七分钟,伊一醒了有半个小时,你醒了十五分钟。”,他伸手在伊一左侧床头边按了一下,床尾就蹦出了一块淡绿色的屏幕,上面有时间和计时,时间显示为17:45,计时还在走着,显示一个小时三十二分钟。

    伊一看到这蹦出来的屏幕,下一秒就扭头看他的手放的位置,但可惜没看到,她就问:“你按的是哪里?我怎么什么按钮都没看到?”,她皱了皱眉,头还往左侧探了探,很疑惑似的。

    叶桉看着她,莫名有些好笑,指了指他按的地方,不是按钮,而是一个绿色小点,只有在手伸过去感测到时才会发出亮光。伊一扬了扬眉,然后转头对席稳说:“你不知道啊?你也不像第一次来啊。”

    席稳也对上她的目光:“没人会像你这样问。”

    “呵,有疑问还不能提了吗?”,伊一哼笑了声,语气带着嚣张,倒是跟之前相像了些。

    “现在你们两个状况都不好,但我需要跟你们说清楚,不要被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所蒙骗,只是现在还没显现出来而已,在white one里使用异能所产生的副作用影响不是一般的,所以我也要跟你们明确声明,后备区禁止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即绝对不允许在white one里使用异能。”

    席稳本来还想跟她说些什么,但被叶桉打断了,他的面色相比之前冷峻了许多,语气也带上了严肃,他说这些话时,绝大部分时候都是盯着伊一说的,只有在最后的时候才看了席稳一眼。

    “那我的身体有多不好啊?”,伊一却并没被他的严肃感染到,甚至说话更加轻松。

    “数据分析显示,你的大脑…”,他说到这便被伊一立马打断:“停停停,我不需要什么大脑分析,我对我自己的脑子还是清楚的,大脑以外的呢?”,她突然变得有些不耐烦,无论是在表情上还是语气上,而这时她的言语和态度时常会让人忘记她的年龄。

    叶桉看着面前这个态度急转直下的女孩,心里有些苦涩,但他面上不显,只是皱着眉看了眼席稳,然后说道:“你的身体没什么不好的迹象,至少目前没有显示。”

    “那我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我不应该去自己的房间然后听一些规则,明天就开始我的训练吗?”,伊一说着就从床上下来,站在了席稳床边,双手抱臂,“他什么时候好啊?他还要带我去我该去的地方呢。”

    席稳看着前方,只能余光中看到她的视线紧盯着自己,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别这么着急,先让叶部做完检查,我不像你这么厉害,我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好吧。”,伊一听完就又上床坐好了。

    叶桉这时才开始对他们进行新一轮的检查,他轮流将四条绿管贴在两人的手腕两处,然后看了眼右侧的设备,便走到房间正中央的主控台,用食指按了按台中央一块发着绿光的点,接着空中出现了从左延伸到右的透明大屏。

    伊一见状眼睛微微放大了一瞬,她毕竟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屏幕,要是在学习课上用这么大的屏幕该多好啊。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堆根本让人看不懂的数据,有一堆线条在不断变化,也有不同的图案在不停变动旋转着。

    伊一目不转睛地看着,困意又上来了,然后眯了眯眼,在闭上眼睛前看了眼席稳,发现他已经闭眼了,看起来睡得很安稳似的。

    他坐着也能睡?随后躺下,侧躺好,也昏睡过去了。

    叶桉这时才转过头来看着又再次陷入睡眠的两人,眼神沉了下来,将手从衣服里伸出来,抬起手腕,赫然见到一个发着蓝光的小点,他按了一下,一个荧蓝色的环形圈住他的手腕,他滑动着,然后停了下来,点了点环形屏幕上的一点。

    没过几秒,环形以音频波形的形态开始波动起来,空气中响起一道成熟的男声,

    “她怎么样?”

    “明天就可以开始训练。”

    “好。”

    “您来吗?”

    “之后。”

    “好的。”

    环形停止波动,叶桉敛了敛衣服,往白色弧形门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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