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湘迫切地想知道燕丁说的人是谁，其实这时她心里已有人选，答案也呼之欲出，而燕丁说的会是他吗？
叶湘等待的那几秒钟里，时间过得无比漫长，她看着燕丁缓缓松了口气，叹息着问道：“你还记得流元吗？”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叶湘心里的巨石落地，她露出无所畏惧的神情，嗤笑一声：“又是他？”
燕丁听她这话也奇了，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她问：“你也遇到他了？”
叶湘轻哼一声，环着手臂靠在栏上，波澜不惊地应了他的问询。
“不错，我和他交过手，他的武功变得难以捉摸，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后还是让他逃了。”
叶湘说完，歪头打量着燕丁：“你和他战况如何？”
燕丁笑得更加苦涩，他艰难地摊了摊手：“我这样你也看到了，但流元……慕容珏如何，我反倒不清楚。”
“什么意思？”燕丁这话暗藏玄机，而叶湘自然也不想错过一丝一毫。
燕丁顿了一下，缓缓出声：“如你所说，慕容珏练了一身诡异的功夫，我和他打得不可开交，拼尽全力终于杀了他时，倒地的却变成了别人。就这样，我差点丢了性命，却还不知道和我打了一架的人到底是谁。”
看来燕丁的境遇和叶湘差不了多少，而他的运气显然没那么好，被不知真假的慕容珏打了个半死，差点就死不瞑目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棘手的对手了，尤其这对手还是曾经的熟人。
叶湘听完安静了有一会，她沉浸在对慕容珏的回忆当中，却忽然听见燕丁问：“燕丙呢，她还好吧？”
叶湘意味不明地看他笑笑，点头坦白：“她没事，只是她不想见你。”
燕丁听完面色未变，他只低声应道：“好。”
叶湘闻言又把燕丁上下打量一遍，他模样看起来确实凄惨，若是运气差一点的话，能不能有命活下去还另说。
思及此叶湘也礼尚往来地问了一句：“曲兰还好吧，她知道你受伤的事吗？”
燕丁的眼神果然变得黯淡，他轻轻摇头，空洞地盯着墙面：“她不太好，也不知道我受伤的事。”
听完两人的波折，叶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用沉默逃过这个话题。
她盯着窗外的竹林出神，好一会儿才喃喃自问：“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燕丁也心下茫然，低声道：“我们都变得太多了。”
叶湘扯了扯嘴角不知该如何回应，燕丁却又有气无力地开口：“我留了一条线索，不知现在还有没有？”
叶湘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她立即转头看向燕丁：“是什么？”
燕丁虚弱地笑了一声，提起气徐徐说道：“我是在雨灵桥遇到慕容珏的，见到流元的时候，我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人就是慕容珏。”
叶湘远离江湖，对这些朝堂之事更是知之甚少，慕容珏这个人她甚至没听过几次。
燕丁继续缓缓说了下去：“我听说过慕容珏，是近几年才冒出来的异类，听说是信月公主一派的宠臣，手腕狠辣，武功高深莫测，现在一见确实是非同小可，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是流元……”
“然后呢？”
“和他交手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他的杀心很重，我不一定能取胜，为此我在他身上洒了一种奇异的香料，一般人闻不出来。虽然不一定能靠它找到慕容珏，但应该能找到那具尸体，也许能从那儿得到什么线索。”
叶湘从来不知道燕丁还会这招，只不过天下之大，她又要去哪里找身上有香气的尸体。
但思来想去，他们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一试，叶湘皱眉问出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香气，我该怎么去找到它？”
燕丁艰难地吸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靠人的嗅觉找不到，不过可以借用这种东西。”
燕丁说完，朝小屋的角落一指，那儿放着一个箱子，叶湘见状便走过去利落地揭开了盖子，里面却是各种各样的活物，蛇虫鼠蚁都混在其中。
叶湘的眉头皱得更深，她回头问燕丁：“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搞这些东西？”
“久病成医，也没办法。那里有个竹笼，里面有能帮到你的东西。”
靠着燕丁的指引，叶湘轻轻把竹笼拎了起来，里面有几只嗡嗡叫的飞虫，粗看像蚂蚁，细看又像蜜蜂。
“你说的是这个吧，我该怎么用？”
“这是我调教出来的小家伙，我给它取名叫香蚁，它最喜欢那种奇异的香味，你把它带到雨灵桥，它能识别残留的香味，运气好的话，你能找到那具尸体。运气再好一些的话，你能靠它找到慕容珏。要是运气不好的话……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叶湘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放在小笼子里，再把笼子栓到身上。
“事不宜迟，我不想再耽搁了，我这就出发，你一个人能行的吧？”
燕丁轻飘飘地点头：“死不了，但你一个人，能行吗？我怕你找不到慕容珏，又怕你找到他。”
看他在担心自己，叶湘莞尔一笑，做出个放心的表情：“我会找到他的，把主动权握在手里，总比让他来找我们要好。”
燕丁听完点头答应：“好，你多加小心。”
叶湘不再多言，出了竹林便直奔目的地灵雨桥。
此时的灵雨桥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宁静，流水潺潺，烟柳喜人，叶湘站到桥上，打开随身携带的竹笼，试探着放出香蚁。
叶湘从来没见过这种小东西，它的个头比寻常蚂蚁大得很多，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金黄色，最独特的是背上的一对翅膀，瞬间就让它和普通蚂蚁有了区别。
才从笼子里出来时，香蚁似乎不太适应，晕头转向，只会转着圈盘旋，叶湘还以为这小东西失灵了，但也还是耐心地看了一会，香蚁才慢慢稳当地朝前飞。
叶湘是真不了解这种东西，一只小虫能飞得多快，但除此之外她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慢慢跟在它身后，耐着性子看它要飞到哪去。
为了配合这小虫子的速度，叶湘一路走走停停，最后却是在一个还算熟悉的地方停了下来。
叶湘以前从这里经过无数次，没别的原因，眼前这小村庄离燕归门非常近，而在燕归门覆灭后，村里的人大概也渐渐搬离了这地方，这儿彻底成了荒村。
燕归门和这里一样，十来年没有人光顾，自然成了断壁残垣。叶湘还以为香蚁会指引她到燕归门遗址，却没想到香蚁就在这小荒村盘旋不动了，再往前飞一点都不乐意。
叶湘不明所以，但还是选择相信这只不会说话的小虫，若是她被带到其它地方那也算了，但这儿离燕归门遗址那么近，确实值得怀疑。
而要是香蚁没搞错的话，那具尸体至少被运到这个地方过，她决心进去探查一番，也许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下定决心后，叶湘又把香蚁收在笼里，握着剑继续向前深入。
从外观上看，这儿已经是一座名副其实的荒村，杂草丛生，路生青苔，但叶湘越走就越发现不对劲，这么破败的地方，竟然很少结蜘蛛网。
尤其是最近天气不错，夜间无雨，清晨无露，一路走过来却没有多少蜘蛛网，怎么说都还是不正常。
而越往里走，叶湘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腐味，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说不上臭，但更谈不上香，就是香臭混杂的一种古怪味道。
叶湘不想细想，她越想越觉得不舒服。正好她身上还挂着个香蚁，也不知道它对这种味道会有什么反应。
叶湘把笼子取下来，还没把香蚁放出来，香蚁就已经在笼子里昏昏沉沉地乱转，连翅膀都紧紧地耷拉了下来。
好嘛……这小虫子反应比她还大，看来是指望不上它了。
叶湘把笼子重新盖好，又用布条给它紧紧包裹了起来，想靠此给它一些安慰，别的她也做不了什么。
叶湘拉上面罩，继续朝前探去，直到站到一座宽广的大宅子面前时，她便觉得有问题，这味道已经越来越浓，面罩都挡不住，她必须得进去看看。
叶湘飞身上瓦，往废弃的院子里一看，却没看到太多意料之外的东西，但也并不是完全正常。
院子很宽敞，虽然有杂草但不多，地上倒是插满了好几根大大小小的木根，像是什么仪式，又像是什么记号。
在这种地方，叶湘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有陷阱，她掏出两把小巧的匕首，一把扔向堂屋，一把朝院子里扔去。
两把匕首都正中目标，但却什么事都没发生，回应她的只有安静。
看来只好亲自下去巡察一番了，叶湘打定主意，立即出现在院子里。
才一踏上院子里的土地，一股奇异的松软让她惊了一下，好在想象中的下坠没有传来，她依旧稳稳当地站在地面上。
可这泥土竟然这么松软，着实也令人奇怪，叶湘试着朝一旁迈出脚步，而她所踏之处，脚下传来的感觉都一个样，都是这种诡异的柔软，她像站在面团上一样，浑身不舒服。
叶湘忍住恶心四处观察，终于让她看到了一块与众不同的地皮，其它地方多多少少都长了杂草，但那儿却太过干净了些。
叶湘走过去用剑挑了一下泥土，这儿并没有那种诡异的松软，仔细一看还有被人修整过的痕迹。
难道有人在这儿埋了什么东西？叶湘下意识就觉得是假慕容珏的尸体。
也许她脚下踩的都是尸坑，叶湘低头看了一眼，还是努力眨了眨眼睛，才没让头晕目眩的感觉涌上来。
但这么多尸体，又是怎么运到这儿来的呢？村里又没有其它的大路，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