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入了不知会为期多少天的休假。
本乡大人要对我的身体情况持续观察,确认除耳聋外没有其他并发症状。我的生活顿时少了很多东西,土豆皮清洁剂夜宵还有账本,我清点的时候才发现我平时会做这么多的工作。
疲惫有益无害,累的话会睡得更好,所以劳动便持续了下去,我记得刚开始去做这么多的工作的时候,干部们都曾阻拦过我,最后都失败了,这次休息完后我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工作了,原来闲着的生活如此美好,每天就是看看书吃吃饭。
期间不少人来看我,我也看了不少人的字体,还是属头儿的最难辨认。
同期来过,感慨道:“总是你来看我,还是我第一次来看你。”
后面他告诉我红发海贼团的大家为了我的遭遇怒不可遏,当时就把所有海军打倒了。我耸耸肩想,谁会注意到我呢。
我不是干部,也不是这条船上饱受船员喜爱的人。很难有人在一片混乱的场合最先关注到我。
同期犹豫了下写,好吧,是头儿怒不可遏。
头儿?
我在纸上又写了一遍。
头儿的见闻色确实厉害,那还真要谢谢他。晕倒的我被路过的人踩上几脚没准都会成重伤,从脸上都没个鞋印子来看真的捞我捞得很快了。
很闲,受不了的闲,我最近总在想东想西的,甚至半年前,我人生刚开始的事情我都给翻出来了。
我始终没有问过头儿他是不是认识我,上船的时候是不熟没法问,怕上司觉得我莫名其妙的,熟了以后便觉得没有必要问,区区过去而已,说不定我过去还是个通缉犯呢,想起来还会更麻烦,还是想不出的好。
我问了问船上的近况,雷德弗斯号继续航行,预计再过三四天到下一个岛屿。
同期探完病走了,我又躺下,睡多了,头疼,睡不着。
我第二次遇见头儿是在沙利叶大人的酒馆。
本来我是不该再去酒馆的,那个时候我该在猪圈搏斗,可是酒馆里忽然来了挺多人,仅有的两个店员招架不住,我便被沙利叶大人紧急召唤过去,他嘱咐我多笑,多和客人聊天,他要再去准备点酒。
我听了,穿上员工制服的短裙,进到酒馆酒瞬间注意到了一个红脑袋。我的番茄,我的250贝利。
注意到的的目光,店员姐姐小声说:“那个人是个大海贼喔,一定要小心点说话。”
不出意料是海贼。我该怎么讨回我的250贝利呢。
我思考着贝利方案,挂着假笑挨个儿桌子倒酒,倒到番茄头那桌儿的时候,听见他们在讨论南极北极。海贼的酒后吹嘘听得太多了,可信度根本就是负数,有些海贼还会说北极在新世界呢。
他们说得确实像那么一回事儿。我没忍住倒酒的时候长了嘴:“那到底是北极更冷,还是南极更冷呢?”
一桌子的海贼停止饮酒,齐刷刷地望向我。
店员姐姐赶紧冲过来解围:“抱歉,这孩子是新来的……”
“没关系”,250贝利笑着说,“就我个人体感来说,果然是南极更冷吧。”
“不不不”,他的船员反驳他,“头儿,果然还是北极更冷吧。”
“什么,分明是南极更冷!冷得鼻涕都冻住了!”
“北极!冷得喉咙都黏住了!”
“哈……?”
海贼们自己争论的没完没了,店员姐姐赶紧把我从桌子旁拖走了。
“我说你啊”,店员姐姐,“不是都说了吗,和那群海贼一定要小心点说话。”
我也没有说什么吧。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店员姐姐很担心我。
海贼们争论到最后开始拼酒:“好,谁先喝完二十杯谁就是对的!”
一杯接一杯地把酒灌下肚。
我是来拖延时间的,一句话加快了他们喝酒的速度。和姐姐们一起道了歉,海贼们并不生气,表示愿意等。沙利叶大人回来的那刻,姐姐们像是看见救世主一样冲了上去。
他们拿到酒,开始了“南极北极哪个更冷”的比赛。
啊,这群人完全是笨蛋啊。北极和南极哪里更冷这种事,和喝酒的量有什么关系呢。人喝的酒再多,也没有办法在遥远的地方改变世界上另外一个地方的温度吧。
海贼们从下午喝到半夜,醉醺醺地唱着歌,店员姐姐们先走了,我继续在店里帮忙。
喝到黎明,他们一个搀着一个,晃晃悠悠地走了。
隔了一天,海贼们又来了。
这回沙利叶大人提前准备好了不少好酒,我们只管端上去就好了。番茄250贝利脑袋认出了我:“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海贼大人,我叫绘梨。”
“海贼大人,好奇怪的称呼啊”,他挠了挠头发,笑了,垂下了眼睛,“我叫香克斯,前天是我赢了,所以是南极更冷。”
“那么……东海、西海、南海还有北海,哪片海域更蓝呢?”
“嗯……果然是西海吧”,250贝利南极冷番茄头摸着下巴说,“我的故乡的海水非常的蓝。”
“不,果然是东海吧”,又有船员提出了异议,我记得之前有人叫他耶稣布。
“耶稣布先生的妻子和儿子都在东海呢!”
“是啊,没办法啊,海贼旗在召唤我!可恶,东海是全世界最蓝的海!”
“要我说还是北海吧。”
“怎么可能是北海!那里那么多的雪!”
“雪和海水蓝有什么关系呢!越冷越蓝!”
“这么说是南极的水比北极的水蓝喽!”
“肯定是北极的水更蓝!”
无意义的争吵又开始了。随即变成了拼酒大赛。
沙利叶大人倒是喜闻乐见,这两天都看我顺眼了不少,夸奖我会说话。然而我真的想知道哪个地方更冷,哪片海更蓝。
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也许一生都无法离开这座岛吧,这座岛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海贼们第三次来的时候,我刚要开口,250贝利南极冷西海蓝番茄头和我说:“要一起去看看吗?”
“看什么?”
“南极,西海……你所有的问题,要不要一一去确认?”
我看着他亮闪闪的眼睛,心里微微动了一下。耳朵也微微动了一下,听见店员姐姐告诉沙利叶大人海贼要拐走我。、
难以忽视的沙利叶大人的目光立刻扎在我后背上,我挂起笑容回答:“请容我再考虑下。”
海贼们第四次去酒馆的时候,我在清理猪圈。
夕阳西下,风渐渐凉了,我抹了把头上的汗水,眯着眼想晚饭吃什么。
“你在这里啊。”
人口贩子站在猪圈旁边,脸上没有嫌恶之情,好奇地看着我,他身边站了个灰色头发的男人,好像是他的副手。
“我前天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绘梨,要不要上我的船?”
周围没有沙利叶大人的气息,我从猪圈里出来告诉他:“恐怕不行,沙利叶大人不会同意的。他正打算把我卖给巴罗萨老爷呢。”
“巴罗萨?那是谁?”
“我们岛上最有钱的人,再过不了几天我就要嫁给他做妻子哩。”
灰发男人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你说的巴罗萨,不会就是住在镇中心的那个怪老头儿,他今年不是八十岁了吗?”
“七十八岁”我说,“谢谢你们邀请我。”
“这件事和什么巴罗巴沙利什么都没关系吧”,诱拐犯说,“我现在问的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走还是不走?”
这个人是认真的。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等待直觉做出回答,可直觉没有给出答案。
有时候做一件事拿不准的时候要投骰子,在往往投骰子之前我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我要去。”
他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那我们走吧!”
身边的灰发男人捂住了脸。
副船长大人给了沙利叶大人一块金子,让我去上船陪陪他们的头儿,沙利叶大人没有抵住黄金的诱惑,将它揣在兜里频频点头,看我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慈爱。
第二天的黎明我们启航,我第一次坐船,第一次被海兽追,第一次拼命划桨。
我心里很高兴。不是为了不用嫁给巴罗萨大人,对我来说,嫁给谁都无所谓,我的心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动摇——果然,跟着他会比较有趣!
近半年几乎都在伟大航路转悠了,南极和西海都还没有去成。要是早点任性地说,我要去,我要亲自去确认是不是和头儿说的一样,会不会就和现在的处境有所不同。
我在纸上写:我想下船。
呆呆地看着这行字。过了很久,那页纸被人折起来,在它的反面写:“我拒绝。”
有史以来最清晰的一行字。
我看向头儿,他认真地继续在纸上写:“本乡还在调查,再过几天我们还会去医院检查你的耳朵。你再等一下,拜托了。
等你的耳朵好了,我们就去确认耶稣布故乡的海和我的故乡的海,到底哪一个更蓝。”
他居然还记得这种事情啊。
我在上船以后就不打算当真了。
……啊啊,我过去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温柔的?残酷的?只希望不是这个人讨厌的人就好。如果真的讨厌我的话,就当现在这个我是轮回转世,崭新的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