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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展偶逢旧人辱,落日难掩少年羞

    四月二十八日。

    夜里十一点四十五。Brady坐在公司总部顶层的董事套间里,西装外套早被脱下,白衬衫扣子松开两颗,袖子卷起。他正翻看一份越南市场的初步法务意见书,签字笔在手指间转了一圈又一圈。耳朵里贴着手机——安安的声音隔着电流传来,软软的,有点困意却还不想睡。

    “我们明天早上六点在学校大门集合坐大巴去深圳,老师说要提前过去调灯光,还要我准备两段口播介绍……我的天啊,要起床那么早,但我一点都不困。”她叹了口气。

    Brady失笑:“那我还是建议你快点睡,不然明天顶黑眼圈。”他眼睛没离开文件,但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当然,你黑眼圈也好看。”

    安安那边笑出声来,又嘟囔:“你少来哄我。你都没认真听我讲话。”

    Brady这才抬起头,把文件往桌上一扣,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有听,科技展,你口播,黑眼圈不愿意睡觉,还有什么?”

    “诶呀诶呀,你都没跟我高频互动--你是不是又在看那些……上市什么的资料?”安安声音低了一点,有点小委屈,“我听得出来你在翻纸的声音。”

    Brady眨了下眼睛,像个被拆穿的学生:“嗯……一点点,我刚签完一堆文件,实在躺不下去。”

    “你去躺一下嘛,关灯,听我讲一会儿。”她像在哄一个小孩,“我可以当催眠播报员。”

    他终于笑了,低声说:“你试试看。”

    安安清了清嗓子,很正经地开始念。

    Brady闭着眼靠着椅背听着她瞎念,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难得的松弛。他觉得自己的心,在这高速运转的世界之外,有一个叫安安的小型星球,正在低速运转、闪着温柔的光。

    电话那头的她还在絮絮叨叨:“……我准备穿浅蓝色衬衫,那个你送我的小丝巾也搭一下……你觉得怎样?”

    他正准备回答,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Brady,抱歉打扰,”是秘书的声音,“董事长那边提前回港了,临时约了你明早七点早餐会谈——需要你看一下今晚批的三份合约文件,我已经放在你书桌右边了。您的时间应该来得及,明天您的课在上午十一点到一点。”

    Brady睁开眼,眼神迅速清明。他坐直身体:“知道了,我五分钟后过去。”

    安安那头还在等:“你是不是又要忙了?”

    他静了一下,声音温柔但干脆:“嗯,临时有事。你早点睡,明天别太累,别空腹。”

    “你……会来看我吗?”

    Brady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遥远的维港灯光上。

    “我尽量。”他说。“或者,我就不去了,结束了再去接你吃饭。”

    挂断前,他轻声补了一句:“安安,晚安。”

    安安没说话,只是贴着手机,听着那边忙音响起的一瞬,眼神空了片刻。

    灯光亮着,港岛高处的玻璃幕墙倒映出他桌上的LV Ta?ga皮文件夹、瑞士沙龙香调的加湿器光圈、Zegna定制的衬衣折痕,以及他掌心翻过一遍又一遍的越南市场战略图。

    而电话那头,宿舍里,安安把手机放回枕边,抱着腿蜷缩着身子闭上眼睛。

    她知道他有多努力,也知道他们的差距像一座看不见的山——她试图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好不被落下。

    但这份挂念,像一根细线,把他们系在两座城市最深的夜里,轻微、安静,却真实地存在着。

    五一前的深圳,阳光像刀子一样扎人。

    会展中心门口,空气混着混凝土和新装修材料的气味,一波一波往人脸上扑。午后的玻璃幕墙反射着碎金般的阳光,把整个建筑染得晃眼发白。人群来来往往,有摄影师背着长焦镜头穿行,有穿黑西装的销售在门口发着新楼盘的折页,更多的是穿着制式蓝色工牌的参展职员,被太阳烤得满头汗。

    安安夹在人群中,背着帆布包,戴着口罩,低头在iPad上核对媒体接待名单。她今天是陪老师参加会展讲座——一个关于“AI数字叙事结合”的专题圆桌,主要围绕听觉视觉重建与VR互动展陈。她负责给讲者递话筒、记录互动提问、拍一些素材,老师说是个锻炼的好机会。

    她说好。

    她向来不说不好。好像说不好也没什么用。

    人群里有人喊她:“广州大学的同学,你们老师讲完了,主办方让你们去五号馆签一下文件。”

    她应了一声,把手里的名单重新折好,顺着人流往五号馆走。脚底下是会展中心反复擦拭过的白地砖,反光得厉害,她走得有点慢——今早赶高铁,又连续站了两小时,整个人像被晒蔫了的薄荷。

    安安清早随着导师团队一早抵达深圳国际会展中心,会场气氛一派繁忙,嘉宾陆续签到,灯光调试声此起彼伏,穿梭其间的工作人员都带着耳麦,脚步急促。

    她穿着黑色西装外套和马卡龙蓝衬衫,头发扎起,神色专注地对照来宾名单,一边手中拿着iPad滚动确认入场次序。她前一晚几乎没睡,通宵修改PPT和媒体脚本,清晨又被分派去协调入场路线。

    正午时分,她实在撑不住,悄悄从展馆北侧的安全通道走出来透口气。

    会展中心的玻璃幕墙折射着刺目阳光。

    她走到廊下阴影处,正掏出手机查看消息,却见屏幕还是关机状态。会议期间手机强制静音,电量也几乎耗尽。

    她心里一紧,却还没来得及重新开机,便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沙龙香,带着冷调柑橘和白檀的味道,瞬间将她拖入一种下意识的不安之中。

    ——那是Tom用过的香。

    他的发丝向后梳,露出光洁额角,眼尾含着点笑意,像是在等待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Tom。妈的。

    安安脑袋“嗡”地一下,下意识往另一边绕。

    可晚了。

    他早就看见她,低笑一声,转身,径直挡住了她的去路。

    “巧啊,场记小姐。”他的声音像一块冰过的丝绸,慢慢从嗓子眼儿里拖出来,“还真是世界真小。”

    安安顿了一下,抬头:“请让一让。”

    她语气冷静,但身子却绷紧了一瞬。

    Tom没动。他一只手还搭在展台上,另一只手慢悠悠地把雪茄在指尖打转。阳光照在他手腕上的彩虹宝石劳力士Daytona上,玻璃反光像一道锐利的切线,折射在安安脸颊上。那张脸,这几天因为睡眠不足和精神绷紧,白得近乎透明。

    “你来这儿打工啊?啧。”他目光故意落在她的工作证和印着校徽的蓝色帆布袋上,“不过你这样,挺适合的。穿得干净,话不多,还听话。”

    他笑了。

    那种笑,不是温和,也不是轻佻,是猎人看小动物惊慌逃跑时的那种愉快。

    “巧啊,场记小姐。”

    他说话时挑起眉,眼神冷淡得像在看一件可有可无的物件。他挡住她去路,袖扣的金属光映出她憔悴的脸。他嘴角挂着一抹讥诮的笑,眼底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

    “哟,还戴着工作证。挺敬业啊。”他低头瞥了一眼她的胸口,又慢条斯理地把雪茄送到鼻前嗅了嗅,“不过你这个打扮,跟我昨天看见的那几个场记也差不多——我本来还以为你是Brady的人,原来也跟我们这些小公司聘的场务一个价?”

    安安愣了一秒,随即迅速收敛表情,声音低冷:“请让一让。”

    “怎么,见到熟人这么冷漠?”Tom斜着眼打量她,像是在拆一只破旧包装的玩具盒,“哎你别走啊,我是真挺好奇的。Kevin生日宴,你那晚喝醉了哭着抱他脖子,说什么‘你别丢下我’。真的假的啊?”

    “我在工作。”安安压着怒火,冷声回应。

    Tom像是故意不走,步子轻轻往她正前方挪了半步,低头又凑近些:“真看不出来你是这种戏码玩的那么溜的人。你啊,从头到尾就靠着那点乡下妹的可怜劲儿在装。你以为Brady看不穿?他多聪明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要等她反驳。但安安只是咬紧牙关,没有说话,只是推了他一下侧身要走。

    Tom却步步紧跟,语气带刺:“说真的,Brady这种人,一般也不吃你这口儿。他妈可是挑得很,你别傻得真以为上了车就能留在后座。你见过他们家吃饭是什么场面吗?那个牌子,你配得起?”

    她脚步越来越快,手指紧攥着工作证,手心已出了汗。

    “你就告诉我呗,让我看看现在捞女技术迭代成什么样子了嘛!”

    安安转身怒视他,声音颤抖:“你闭嘴。”

    Tom笑得更肆意:“哟,还真急了。你气哭的时候真好看。可惜啊,Brady这种人,他要的是门当户对。你再怎么陪笑、陪睡,也换不来一纸承认。”

    他手腕一抬,彩虹劳力士表盘上的光晃了她一眼。搂着笑眯眯靠过来的整容脸一身LV的小网红。小网红挂着一张“特邀嘉宾证”。

    安安转身跑回会场,不敢让同事看到她眼眶泛红的样子。

    ——她没有注意到,手机没电期间,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和语音涌了进来。

    是她的弟弟。

    一条接一条的留言留在对话框: “姐,我出事了。” “快转钱过来。” “你再不回我我就完了!!” “你装什么死啊?你以为你在外面了不起?” “妈说你不回我你就是不孝!”

    她没点开,手机在掌中沉得像一块石头。

    下午五点半,展会结束后,安安刚收拾完设备准备乘高铁返校,结果接到了Brady的消息:“我在会展南门口,来一下。”

    她原本不想理会,但最终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过去。

    烈日下,一辆法拉利GTC4Lusso稳稳地停在会展中心门前,车身在阳光下泛着锐利的金属光。

    Brady坐在副驾上,身穿Vuori白T和青色亚麻运动短裤,戴着Chopard L.U.C 171906-1001的腕表,整个人看上去慵懒、闲适,完全不像她一天里的每一分钟都在奔波。

    她拉开车门上车。

    车内冷气刚好,混着皮革和香氛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松一口气。

    “辛苦了。”他说,“我带你去吃新荣记,今天不谈工作,就旁边平安金融中心,很近。”

    安安点头,没说话。

    他们一路驶入深南大道,夜色渐浓,车窗外是灯火通明的写字楼和飞驰的生活。

    新荣记包间内,灯光柔和,侍者正把菜一道道端上来。

    Brady用公筷夹了一块东星斑鱼肚放到她碗里,语气温和:“你今天脸色不太好,Tom又说了什么?”

    安安抿着唇,摇头:“没什么。”

    Brady笑了笑,淡淡说:“他就是嘴贱,从小就这样,你别放在心上。”

    他又喝了口汤:“他确实欠揍,但说到底,他那样的人你不搭理他就好了。”

    安安低头吃饭,没吭声。

    Brady像是没察觉她的不悦,继续说:“别让这种人影响你心情,我们吃顿好的。你不喜欢他,我以后可以尽量少让你碰到他。”

    “……尽量?”

    安安轻轻问了一句,语气很低,几乎听不出情绪。

    可她没说什么。因为这里是饭局,是餐厅,是深圳,是公众。

    她只能低下头,把一口鲍鱼咽了下去,像咽下一口无法反驳的现实。

    ——她知道,他对她好。但这种好,是一碗水——端平的。

    她的委屈,在对方看来,不过是被风轻轻吹歪的几滴水。

    她无法要求更多。

    于是,只能继续吃饭,继续低头,继续在这座浮华的城市里,装作什么都不在意。

    新荣记的包间里香气氤氲,东星斑、十年两头鲍、花胶黄鱼羹、溏心富贵虾一道道铺满桌面,银光闪烁的餐具反射着暖色灯光,墙角的铜炉慢慢煨着清汤,散发出隐隐山参的气味。

    Brady低头拨弄着一只碟中刚蒸好的大闸蟹,神情松弛,语调温和。他今天心情难得轻松,约了这顿饭算是想和安安缓解一下最近两人之间潜藏的隔阂,也给她一个舒缓的晚上——她辛苦工作,他看在眼里,何况研究也已取得些许进展,值得慰劳。

    可安安似乎并不在状态。

    她勉强吃了一口花胶,眉头立刻皱起,却并未掩饰。

    Brady看见了,语气依旧平静:“不合口味?”

    安安有些局促:“有点腥,我吃不惯。”

    这个时候,服务员端上四个海胆。海胆和鱼子酱的搭配看起来非常别致,几乎令人不敢下嘴。饱满的鱼子酱在海胆的橘黄色色泽上泛着冷冷的金属般光泽,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奢华礼品。Brady微微带着自豪的笑意,他那双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这两样世界上最顶级的食材,似乎每一次触碰都充满了对这些珍品的敬畏。海胆和鱼子酱的色泽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冷艳的光泽,犹如两颗来自异世界的珍珠,静静地躺在盘子里,等待着食客的品鉴。

    “这道菜,你绝对没吃过。”Brady没有立刻递给安安,而是转头对她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这道菜用的海胆,来自日本北海道的知床半岛,那里的水域是全球最纯净的,周围没有任何工业污染,海水的温度和盐度都维持得恰到好处。你知道,北海道的知床半岛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自然遗产,它的生态环境几乎没有任何人为的干扰。”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在回味这些美好,又像是在为自己的品味和精致加分:“这片海域的海胆肉质肉感饱满,细腻而不腻,入口即化,每一口都能感受到海洋最原始的清新味道。只有在极为独特的水域条件下生长的海胆,才能呈现出这种自然的海味。”

    安安微微皱了皱眉,虽然她不太懂这些专业术语,但她能从Brady的语气中听出他对这些食材的极度推崇,甚至感受到他那份近乎病态的完美主义。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舒服。

    Brady没有停下讲解,而是继续补充道:“而你看到这颗鱼子酱,绝不是普通的伊朗鱼子酱。”他顿了顿,显得有些得意,“这款鱼子酱是由我特别从俄罗斯引进的Beluga Malossol,顶级Beluga鲟鱼卵。这种鱼子酱采摘的条件非常苛刻,必须从每年最好的收成季节挑选。这款鱼子酱的口感独特,不同于一般的鱼子酱,它的粒感更为丰盈,口味更加圆润细腻。”

    他微微低头,继续分析这些精致食材的独特性:“Beluga Malossol鱼子酱的特点在于其绝佳的腌制工艺。‘Malossol’指的就是轻盐腌制,盐分含量相对较低,这样更能保留鱼子酱天然的风味。鱼卵经过精细筛选,每颗鱼子均匀透亮,犹如暗金色的珠宝,略带坚韧的弹性,和海胆的嫩滑形成鲜明的对比。每一颗鱼子在口腔中爆裂,释放出无与伦比的海味,这种体验是任何一种廉价的鱼子酱无法比拟的。”

    安安听着这些话,心中一阵微妙的不适。她明白,Brady并不是在为了她讲解这些食材,而是为自己所喜好的奢华与高端做出无声的证明。那些精细的描述,那些带有排他性的名词,让她感到自己似乎在这个世界中变得渺小而不重要。她微微咬了咬下唇,强压住内心的反感,尽量把自己压抑到一个无言的角落。

    Brady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继续沉浸在对这些食材的讲解中:“Beluga Malossol,是世界上最稀有的鱼子酱之一。它产自位于里海的深海水域,那里鲟鱼的生长周期长达15到20年,极为漫长。在此期间,鲟鱼所摄取的海水及食物,决定了它们的卵粒大小和味道的细腻度。而Beluga Malossol鱼子酱的生产者,更是用了一种几乎严苛至极的盐水比例方式保存鱼子的鲜美,这也导致它的市场价格异常高昂。”

    Brady话音一落,安安深吸一口气,终于接过那颗海胆,轻轻放入口中,尽管她并不喜欢这种味道,但她不想让Brady再继续说下去。她微微皱了皱眉,尽量平静地吞咽下去,那种独特的海味和咸涩感几乎让她不知所措,嘴巴里那股腥味让她极其不舒服。

    她硬生生压住内心的不快,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嗯,味道挺特别的。”虽然她并不喜欢这道菜的味道,但她还是强忍着不满,尽量给Brady一些面子。

    Brady见她吃下去,微微一笑,似乎还想继续引导她:“这就是食材的魅力。你看,吃这些东西,不仅仅是为了享受口感,更重要的是了解它背后蕴含的文化和历史。海胆和鱼子酱,背后代表的是海洋的生命力和自然的馈赠,代表的是人类对精致生活的追求。”

    Brady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安安的情绪变化,继续着他那充满专业性与权威感的讲解。他轻轻捻起一颗鱼子酱,像是对待某件艺术品一样,将它送到安安的碟子旁边,眼里透露出几分得意与享受。他的声音依旧低沉而富有磁性:“你知道为什么这种顶级鱼子酱这么珍贵吗?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稀缺,更多的是它背后的人力、物力和岁月的积淀。”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安安回应,但她只是默默低头,不发一言,心里却涌动着莫名的情绪。Brady并不在意她的沉默,继续自顾自地说道:“Beluga鲟鱼从出生到能产出优质鱼子酱,最少需要十年,甚至更多,整个生长周期极为漫长。这期间的鲟鱼需在无污染的水域中自然成长,它们的每一口食物、每一次的海水流动,都影响着它们的卵粒的质量。而这种稀缺性,导致了鱼子酱的价格极为昂贵。”

    Brady轻笑着,他知道自己说这些并不会让安安立刻理解,但他享受这个过程,享受给她灌输他所珍视的、别人无法轻易触及的世界。每一个细节、每一份追求完美的态度,都显得如此重要,仿佛这些知识与这些高端的食材,已经成为了他身份的一部分。

    “谁不喜欢又贵又好的少见东西呢?”

    然而,安安的情绪已经开始悄然变化。她低下头,勉强咽下口中的海胆和鱼子酱,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反感的情绪,但她的内心却已经开始泛起波澜。Brady不断地在她面前展示食材的“高贵”与“稀有”,不断强调这些食材背后的“精致”,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只有懂得这些,才配得上他所定义的“高端生活”。

    安安心里有些烦躁,甚至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被审视的“对象”,而这种“审视”是那么不平等。她并不反感对食材的了解,但此时的Brady对于食材的“讲解”,渐渐变成了对她个人的一种隐形指责。他似乎在告诉她,只有接受这种“高级”的品味和价值,才能获得他的认可和关注。

    安安的自尊心被一层层压迫,越发感到不自在。她不明白,为什么Brady总是那么自然地在她面前谈论这些奢华的食物,似乎这些食材和这些知识都已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而她却不得不去努力理解,努力融入。她有时想,自己不过是一个努力去适应这些生活的旁观者,尽管她心底有许多反感与不安,却只能默默吞下这一切。

    她终于忍不住,打破了那份沉默:“Brady,我知道这些食材很珍贵,但我真心不喜欢这些东西。”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委屈,“我知道你很喜欢这种‘高端’的生活方式,也知道它们在你心中的分量,但我真的不理解你为什么总是觉得我也该喜欢这些。”

    安安的心情愈加沉重,刚刚Brady的话语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了解这些食材背后的意义,也许能给你带来更多的视野。”每当她试图去理解他对食材的深刻见解,去消化他眼中那些“精致”的生活方式,她就会发现自己离这种世界越来越远。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适合这样的生活,或者她是否真能拥有这种“高端”的资格。

    她抬头看了看Brady的脸,他依旧是那副轻松自然的模样,仿佛对这一切早已习惯,仿佛他生来就注定会与这些珍稀的食材、这些富贵的场景融为一体。可他所不知道的是,每当他分享这些时,安安心中的不安和自卑就愈发膨胀。

    这不是因为她不愿意接受新的事物,不是因为她不欣赏这些美食本身,而是——她发现自己始终无法与这个世界对接。她对那些食材的珍贵程度,几乎没有太多的感触;她无法像Brady那样欣赏它们背后的复杂过程和稀有性,因为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过于遥远,过于虚无。

    她的心开始剧烈跳动,仿佛有某种东西在她胸口燃烧,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她的身体内部蔓延开来。她的眼睛开始发热,喉咙一阵发紧,差点没能忍住涌上的泪水。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不合适的局外人,被这些高端的东西与Brady周围的世界一再挤压、隔离。

    她不是不想去适应、去理解,也不是不想变得更加“高端”,但她明白,她永远都无法真正融入这种生活。她知道自己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从小到大她经历的,和Brady所拥有的完全不同。她的生活很简单,甚至有些卑微,她从未有机会接触这些“精致”的事物,甚至当Brady开始为她展示这一切时,她总是尽力去迎合,却从未真正享受过。

    她的眼睛盯着那盘精致的海胆和鱼子酱。安安猛然间意识到,她都怀疑,Brady是不是通过这些食材,借此想要让她感到自己与这些“奢华”之间的距离。

    她开始觉得自己很不配,她甚至感到自己有些可怜。她一直在努力去迎合Brady的世界,去融入他的圈子,去理解他的兴趣,去适应他的生活方式,可她觉得她的付出和努力换来的,只是他的淡漠与不解。她不禁开始质疑自己:她真的能在这个世界上立足吗?她配得上Brady的生活吗?还是她不过是他生活中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一个外来的“异物”?

    安安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积压的情绪让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冷淡,内心充满了委屈和愤怒:“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更好,教我享受更好的生活,理解这些所谓的‘高端’东西,但我真的不行。我想跟你说我觉得不好吃,我吃不惯。算我不配。” 声音带了一丝赌气。

    Brady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愣神,带着些许困惑和不解。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安安,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不需要去‘配’得上这些东西,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它们,享受其中的美好。你不是土,也不是没品味。你有你独特的魅力,不管你来自哪里。”

    安安的眼眶渐渐湿润,她有些失控地转过头,低声喃道:“我就是不配,我只能在你身边做一个配角,永远都只能站在你身后,看到你享受这一切。我明明努力了那么久,为什么还是觉得自己和你之间有这么大的距离?”

    Brady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看着安安,似乎有些困惑和无奈。他看得出来,安安的情绪已经失控,而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反而加剧了她的不安和自卑感。他想开口说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内心却无比复杂。

    安安感到无比的孤独与空虚,仿佛自己永远无法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内心的那份无力感:“算了,也许是我做的还不够吧。”

    安安似乎察觉到他沉默,又急忙开口,试图转换话题:“我们老家吃的简单实在,像羊肉抓饭、拉条子……都很香的。我小时候就觉得,吃饭嘛,得吃得饱,吃得舒服。我们下次去吃别的吧,像今天这些,太过讲究了,反倒没什么味道。你看,这个鱼子酱,我就觉得没必要这么贵,都是噱头吧,这东星斑,淡淡的没什么味,花胶嘛,吃起来像病号餐配的小咸菜。”

    Brady轻轻放下手里的银筷,看着她。

    “你觉得讲究,就是没味道?”

    “我是说我吃不惯。”安安强调,“不是说它不好。”

    “你说它像‘病号吃的’。”他重复了一遍,“你意识到吗,你刚才那句话,其实不是在说你自己的口味,而是在贬低这个地方的饮食传统。”

    安安怔了一下,随即反驳:“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何必这么较真?”

    “你总说我是较真,其实我只是比你更清楚,这个世界的语境是什么。在这种场合,每一句话都不是‘随口一说’。你说这是‘没味道’、‘病号吃的’,那你可知道,这桌菜是我提前两周预约、请主厨定制的?你知道多少人排队想吃这一顿?”

    他顿了顿,声音里没有怒气,却有一种不容辩驳的理性。

    “我不是要求你假装喜欢。我是希望你能体会到,注意场合。有些东西你不喜欢,但要学会尊重。你不是在你家厨房,你是在一个高级粤菜餐厅。你不是在跟朋友唠家常,而是在接受我为你安排的尊重和礼遇。”

    Brady靠着椅背,目光微凉。

    “Be real嘛没什么。做自己当然好,可做自己不是不懂进退。你是个大人了,就要懂得在何时保持沉默,在何时表达得体。我不是要求你改变,是在帮你看到另一种路径。如果你每次都用‘我不习惯’为理由拒绝成长,那你会永远留在原地。”

    安安咬着唇,脸颊泛红。

    “你是不是觉得我低你一等?”她低声问。

    Brady静静看了她几秒:“我从没这么想。但我无法否认,你总在用自己的不适来否定我的世界。”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替她添了一碗清汤。

    那一晚,饭仍在继续,气氛却悄然变了。

    他不是没包容她。

    只是这世道,不是谁口味刁钻、敢说自己舒适区的真话就值得赞美,而是谁能在不同世界之间沉稳过渡,谁能懂得如何在一桌饭之间,消弭阶层的暗流——而不是激化它。

    新荣记的包间里,气氛凝固成一层薄冰。

    安安的情绪爆发得比她自己预想的还要猛烈。

    “你到底有没有理解过我?”她的声音急促而颤抖,眼睛里有些愤怒的光芒。她站起身来,指着面前的海胆和鱼子酱,“我总是觉得很难受,Brady。这一切对我来说完全没有意义,Brady,你明白吗?”

    Brady愣了一下,表情有些愣住,随即带着一丝无奈和困惑看向安安:“你这是怎么了?我以为你会欣赏这些。我不是想让你去接受这些,只是希望你能理解,去享受。”

    安安摇摇头,情绪越发激动:“你能不能不要再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傻姑娘?你总是把这些高端的东西摆在我面前,然后一副‘我懂了,你要努力去适应’的样子。你知道吗?我在你眼里,根本就只是个不配得上这一切的人。”

    Brady的眉头紧锁,明显有些烦躁:“你这么说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有看低过你,你一直都是我尊重的人。我想让你了解这些食物和背后的文化,难道错了吗?”

    “你有尊重过我吗?你真的理解我吗?你知道我从哪里来吗?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哪有资格在你这种人面前高谈阔论这些‘高级’的食材和生活方式。你觉得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有吸引力,但你根本就没想过,我并不需要这些。我并不需要你给我这些,你也没有权力用这种方式来定义我!”

    Brady的眼神一变,情绪也开始有些激烈:“你说我用这些来定义你?安安,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吗?我为了让你了解这些,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去准备这些东西。我希望你能接受,能懂得欣赏,而不是一开始就觉得这些是‘高高在上的’,根本无法触及的。”

    但安安不等他说完,已经猛地打断了他:“你根本不懂!你根本不懂我的感受!你每次说这些,只是让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局外人’,越来越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对吗?”

    “我觉得你不尊重我。你为什么老是刺激我!”安安哭了。

    安安坐在对面,双唇紧抿,眼神倔强。她低声说着,话语像被压抑太久的情绪从喉间逼出来,“我也不是没努力适应。但你别动不动就扯到什么‘圈层规则’。这不过是一顿饭,我说我吃不惯,就变成没教养了?”

    Brady看着她,语气一如既往平静:“不是没教养,是缺乏判断力。你一直把‘真实’当成通行证,可你有没有意识到,有时候你所谓的真,只不过是没经过修饰的莽撞?”

    安安冷笑:“所以你要的是能在你面前低头、嘴巴甜、哪怕不懂也会点头说‘好吃’的人?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个你妈喜欢的千金小姐算了?”

    Brady的脸色沉了一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你一遍遍地让我适应你、懂你、跟着你节奏来——你什么时候真正理解过我的处境?”安安的声音提高了些,“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从未见过鲍鱼长什么样、吃惯了羊杂汤的人,第一次坐在这种地方,是多么不安?我不是不努力,只是你给的每一课,代价都太高。”

    Brady静了几秒:“那你告诉我,换个角度。如果我去你家,你爸妈端上热腾腾的手抓饭、风干牛肉,我说‘太油腻了做得那么粗像牲口吃的’——你能接受?”

    安安愣住。

    “你不会。”她低声说。

    “我当然不会。”Brady接下去,“因为我知道那是你家的文化,是你成长背景的一部分。我不喜欢我可以不吃,但我绝不会拿那种语气贬低——这叫尊重。”

    空气里一时安静下来,窗外霓虹在玻璃上流动如水。

    良久,安安低声说:“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没学会在你们的桌上怎么讲礼貌。但我是真的累了,Brady。你总是比我高一个台阶,还希望我笑着攀上去。可我连鞋都快磨破了。”

    Brady盯着她,眼里有疲惫,也有某种无法言说的惋惜。

    “你知道你哪里最让我挫败吗?”他低声说,“不是你吃不惯,不是你说错话。是你明明可以更好,却总用‘我本来就这样’当借口躲在后面。”

    “因为你从没真正相信我能更好。”

    “我带你走进这些场合,就是相信你能。”

    “可你从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安安一字一顿,“你说你在给我一条通向你世界的路,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根本不想走进那个世界?”

    看着面前的菜色,安安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我没说所有粤菜没味道,只是觉得那些海鲜,特别是那种生腥味,和我习惯的牛羊肉、辣椒味太不搭了。北方的菜辣椒酱油香气浓厚,那才叫够味。”

    Brady轻笑,语气带着几分耐心:“那是因为你没理解‘鲜’的含义。粤菜的‘鲜’,不是辣椒酱的浓烈,也不是油炸香料的轰炸,而是食物原本的鲜活味道,是对食材尊重的极致表现。你那儿的牛羊肉固然好吃,但那是重口味,依赖厚重调味来掩盖原料的不足。粤菜恰恰相反,是高手过招。”

    安安有些倔强地说:“那我就是不习惯。你总说我应该融入,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在努力学着接受陌生的东西?难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口味和坚持?”

    Brady叹了口气:“坚持当然好,但坚持要有层次,不是盲目的‘我本来就这样’。你以为你这叫坚持,其实只是在逃避改变。你以为我家的海鲜味道多鲜美,我家人就会因此认同你吗?不会的。真正的尊重,是在你愿意尝试和理解的基础上,而不是只挑毛病。”

    他说到这里,眼神变得深沉,“你看,这些海鲜是怎么处理的:活蹦乱跳的鲜活货,生吃或者厨师用最轻柔的火候蒸,确保食材鲜美不流失。那不是你什么都说说‘腥’就能盖过的,因为你不了解那种食材的生命力。你觉得腥,那是没吃过最鲜活的海鲜。”

    安安默然,心里却觉得一阵委屈。

    Brady继续:“你是乡下长大的,不是坏事,但如果你想走进这个圈子,就要先学会接受这个圈子规则。学会欣赏,学会包容,而不是一遇到不适就退缩。北方的辣椒味再浓,也没法在广东的海边生存,那是环境决定的习惯。理解环境,也就是理解人。”

    安安低头,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有些话想说,却又咽了回去。

    Brady见状,语气缓和了一点:“我知道你不容易,我也不奢望你马上爱上这所有,但至少你得试着用心去品,不是嘴上敷衍,不是心里排斥。”

    他顿了顿,伸手把一块海胆焗虾推到她面前,“你尝尝,别光看表面。”

    安安看着那只鲜红诱人的虾,犹豫了一下,最终夹起一只,轻轻剥开,入口。

    虾肉爽脆鲜甜,海胆清润甘美,和她记忆中那些大锅炖煮的羊肉锅截然不同。

    她抬起头,眼神锐利,:“Brady,你说得好像我不懂这些‘规则’就是错的。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口味不是天生就‘土’,而是养成的习惯和文化。你拿粤菜高人一等,可那也是地域偏见。你说我逃避改变,其实是你要求我放弃自我。”

    Brady眯了眯眼,语气更冷静却更犀利:“那你说说,自我能不能适当调整?世界是立体的,不是平面的。你以为坚持本我就能赢得尊重?这世上没有谁一定要接受你,反倒是你得学会接受别人。”

    安安站起身,声音颤抖却带着倔强:“我能接受别人,但前提是别人也要尊重我。你那边的‘高级粤菜’,在我眼里不过是刀工精细的冰冷摆设,没有温度,没有归属感。我不欠谁的‘尊重’,尤其不是那个让我觉得压抑的圈子。”

    Brady也起身,面对着她,目光炯炯:“安安,你真以为我想把你变成另一种人?你是我认识最真实的自己。可问题是,‘真实’不是拒绝成长的挡箭牌。你没错,环境也没错,但你若想走进这个圈子,就得学会玩这盘游戏。”

    “玩游戏?”安安冷笑,“你所谓的游戏,其实就是让人放弃自我,投降于你的价值观。你以为你是在帮我,实际上是在绑架我。”

    Brady的声音提高了分贝:“绑架?别把我说得那么坏。我只是在告诉你,社会不是你想象的随心所欲。你要活得有分寸,有策略。你连基本的场面话都说不好,怎么可能被当作合格的人?”

    安安几乎喊出来:“我没你说的那么‘不合格’!我做我自己,才是真正的尊严!”

    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带着倔强和无奈。

    Brady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叹了口气:“我不是要你改变人格,只是希望你能理解,这是条艰难的路。你没法一开始就站在我这里,但至少不要总是站在对立面。”

    “你们的世界高高在上,我只想找个地方落脚。”安安声音低沉,“但在你们眼里,我永远是外人。”

    两人彼此对视,满是疲惫与迷茫。

    气氛依然紧绷,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包间内的灯光刺眼,照得两个人的面庞充满了对立与挑战。

    Brady眼中一片冷峻:“安安,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把自己放在‘别人不理解’的框架里。你总是以为自己被世界误解,但问题是,你有多少次真正去理解别人?你只看到自己的难处,却从不愿意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

    安安双手紧握餐巾,指节泛白,内心的愤怒已经无处遏制:“我一直在理解别人,也在接受这个世界。可你有必要每次都用你那套规则来压迫我吗?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为了你来改变的,我不是你需要塑造的那个‘人’,我有我自己的脾气、生活和底线!”

    Brady反驳道:“你觉得这是脾气吗?你这叫固执。你这叫活在过去的自我,无法适应未来的挑战。你不愿意改变,不是因为你真心坚持什么,而是你根本不敢去面对改变的痛苦。”

    “改变的痛苦?”安安的声音里充满了冷笑,“你说的‘痛苦’只是你们自己设定的游戏规则,我才不稀罕!你说我不敢面对改变,可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根本不知道底层人是什么感受,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的改变是你们的要求,而不是我的选择!”

    Brady的眼神瞬间锋利,冷冷地反击:“你还真以为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在迎合你吗?你这样一味自我,你真的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你觉得只有坚持自己的方式才能得到尊重吗?你错了,安安。如果你不懂得如何与这个世界和解,那么你只会越来越孤独。”

    安安猛地站起,情绪失控:“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以为我现在做得不够好,不够‘适应’你们的世界,是因为我不努力?从我出生那一刻,我就被告知,不够好、永远不够好!你觉得你站在一个高处,看到的全是世界的真相,但你看见过我走过的路吗?我不怕改变,但我怕的是,改变了自己,还得不到任何人认同!”

    Brady的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却很快被压抑下去。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那你告诉我,安安,你想要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要逃避这些压力一辈子吗?你要永远停留在那个你自认为的‘真实’世界里吗?你这样活着,能让自己满意吗?”

    安安几乎是咆哮:“我告诉你,我想要的就是能活得自在,不是被你们这些人逼得喘不过气来!你看得见我,但你根本不明白我!你只会站在你的角度来看一切,觉得我在‘自怜’、在‘逃避’,但你根本没站在我这里看过!”

    “你觉得你是为了我好,你觉得你能做我的‘导师’,但是你根本不懂得尊重。你从来没有过一次真正的‘倾听’,从来没有真正听我说过话。你觉得我不够努力,不够适应,但你没有看到我有多么努力地坚持自己,挣扎着去融入那个根本不属于我的世界!”

    安安的声音愈发急促、嘶哑,眼里不再是原来的冷静,而是逼近极限的痛苦。她站在他面前,几乎恼羞成怒,浑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因为压抑的情绪而发热。

    Brady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愣住,但很快他恢复了冷静,望着她,那双眼睛依旧深邃:“你说得对,我没站在你这边听过,可能我一直都只在用自己的方式要求你。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看到,不是所有的关心都能用‘委屈’来回应。”

    安安愤愤地转过身,不再看他,声音几乎冷到冰点:“那你告诉我,如果我不能完全融入你的世界,或者不想融入呢?你会放弃我吗?”

    Brady没有马上回答,空气似乎凝结了。他知道,这一场争执,早已超出了粤菜、海鲜的范畴,成为了他们之间深层次的冲突和差距。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安安,听我说,你现在站在那里不动,觉得自己很委屈,可你想过没有——你究竟是想要什么?你现在争论的到底是个什么点?你只是觉得我不懂你,还是觉得自己要永远坚持你那一套?”

    安安转过身,眼里满是刺人的冷意:“你说得对,我一直在坚持我自己的‘那一套’,我没错!我不需要你来教我该怎么活。我告诉你,我的世界就是不一样,你再怎么想,也改变不了。我从来没要求过你来‘懂’我,为什么你不能放过我?”

    Brady有些不耐烦,语气开始变得急躁:“那你告诉我,你要怎么样?你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看不起,什么都不接纳,结果你就能走到更远的地方吗?你真觉得你不必学会适应这个世界,改变自己,就能活得更好吗?”

    安安冷冷地笑了一下,语气里满是讽刺:“适应?你就说我该学会适应吗?你觉得你给我讲的一切道理有用吗?我理解你们的‘圈子’。可我没告诉你,我根本不想融进去。你们那些‘规矩’,我懂,但我不认同。你和你的朋友们以为自己是高人一等,可你们不明白,这一切我都不想要。”

    Brady不再隐忍,他站直了身体,声音充满了压迫感:“你以为你这么倔强、这么固执,就能活得精彩吗?你每一次推翻别人,都是在与世界作对。你总是觉得自己能抗衡所有,可你却忘了,世界是有规则的,你要么学会适应,要么注定被淘汰。”

    “你知道我不想适应。”安安怒声道,“我从来不愿意用你们的方式去活。你们的标准、你们的规则根本不能让我舒服。你知道吗?你们越是给我‘改造’的压力,我就越不想屈服。你以为我是因为不理解,而是因为我拒绝。我不要被你们改变。”

    Brady的神色愈发阴沉,嘴角紧抿:“那你就准备永远这样活在这个封闭的世界里吗?你真的不怕错过更广阔的未来,错过一切可能的发展机会吗?安安,现实不会等你。”

    “我知道现实。”安安的语气渐渐冷了下来,目光开始变得清澈,她的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不怕错过,也许这才是我选择的路。你们所追求的那些名利、那些游戏规则,我宁愿放弃。”

    Brady忍不住冷笑:“你可以放弃,但你不能指望别人也会放弃这个世界的标准。安安,你说你有自己的原则,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改变,你就永远也只能待在一个小小的框框里,看着别人走得更远?”

    “你知道我已经尽力了。”安安低声说,眼睛里有一丝无奈和痛苦,“我努力去适应,去理解,去迎合你们的要求。但我做不到,Brady,做不到。你说我没用,甚至连你都放弃了我的可能,但你知道吗?我真的是走不下去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中涌起的泪水让她的情绪变得更加复杂。Brady的心中一阵紧痛,他站在那儿,眼里似乎充满了挣扎和无奈,尽管他嘴上仍坚持冷静。

    “你这么倔强,你就觉得自己对吗?”Brady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仿佛一切的坚持和努力在这一刻都变得毫无意义,“安安,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么执拗。”

    安安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的情绪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怒火,更多的是深深的委屈与不甘。Brady站在她面前,脸上的冷意依旧未消,但他似乎开始察觉到,安安的情绪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争执。

    “你真的不理解我。”她的声音低沉而颤抖,仿佛在吞咽着一个无法说出口的秘密。她抬头,眼神充满了不安与愤怒,“你也许觉得我很倔强,很不懂事,但你永远不懂的是,我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能依靠。”

    Brady皱了皱眉,语气变得轻柔:“安安,你又怎么了?”

    安安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泪光闪烁,话语脱口而出:“你知道吗?Tom……Tom又在嘲笑我了。就在会场。”

    Brady愣住了,瞬间看向安安的眼神复杂无比。安安咬紧嘴唇,继续说道:“你知道,他在深圳展会上看见我时是怎么说的么?他说我不配站在你身边,讽刺我配不上你,说我是个土包子,根本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

    Brady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握拳的手微微颤抖:“Tom说什么了?”

    安安的声音依旧低沉,但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痛苦:“他说你根本不是真心看得起我,只不过是拿我当作社会实验的工具。他觉得我配不上你,只不过是你需要一个‘背景’的人来证明你自己有多高端。就这样,Tom在我面前讽刺我、侮辱我,我却只能低下头。”

    Brady紧绷的脸瞬间失去了冷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安安的肩膀,语气低沉却充满了怒火:“他怎么敢这样说你?他就是个不知轻重的混蛋!你怎么不告诉我更多?”

    安安的心中有一股情绪在蔓延,她微微后退,躲开了Brady的目光:“我本来就不想告诉你,也不想让你为我出头。你知道吗?我已经不想再被你们这些人‘看得起’了,所有的施舍、所有的好意,到头来不过是让我觉得自己更卑微。”

    Brady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复杂,“我不是施舍,你别总把我当作是给你施恩的人。我也不需要你依赖我。可Tom这样公开说你,我不会让他就这么轻轻放过。”

    安安低头,声音颤抖:“你不知道,我每次看到Tom那种嘲讽的眼神,我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每做的一切都不够好,连你们都觉得我配不上这个世界。我本来以为我努力了很多,至少能让你看到我付出的心血,结果换来的是他们的冷嘲热讽。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我努力去爬,却始终无法触碰到你们眼中的高度。”

    Brady沉默了,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深知安安的坚持,也明白她为什么总是这样将自己压得很低。“我知道你很累,知道你有多不容易。可是,你不能让别人决定你的价值,也不能让Tom那种人打击到你。他就是个嘲笑别人痛苦的傻逼。”

    安安抬起头,双眼通红,声音冰冷:“他嘲笑我没关系,最可怕的是,我已经开始相信他所说的那些话。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够好,开始质疑我是否真配站在你身边。你说我能不能有‘价值’,但如果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尊重,那么这个‘价值’又算什么?”

    Brady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内心的愤怒和无奈交织在一起,他抓住她的手臂,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安安,别听Tom胡说八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总拿你和他们的世界比较,可是这不是你低估自己的理由。你没有错,别让任何人告诉你,你不配。你要明白,无论别人怎么说,你依然是你。”

    安安看着他,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无从开口。她想要反驳,但又觉得自己站不住脚。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再崩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现在真的很累,我不想再一直这样讨好别人,甚至讨好你。”

    Brady的眉头微微一皱,面上浮现出一丝困惑和不解:“我只是觉得,大家都需要公平。你要知道,我有自己的立场,不能偏袒谁。这就是为什么在车上我没有说什么,我想着的都是我定了餐厅我们一起来吃饭。”

    “公平?”安安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她几乎是在咆哮,“你说什么‘公平’,你把我们当成两个人一样看待,结果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你‘不偏不倚’的‘平衡’,让我觉得无比恶心。你知道我在你面前的样子有多卑微吗?你连我想要的‘尊重’都不能给,还拿这种‘一碗水端平’的借口来做遮掩,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关心!”

    Brady脸色骤变,原本冷静的眼神渐渐变得不耐烦:“安安,你怎么能这么说?”

    安安几乎是咬牙切齿:“你说看在眼里,真的是看在眼里吗?你真觉得我在你心里有一点点重要吗?你总是说‘公平’,说‘大家都要平等’,可你从来没有真正站在我这边看过,你怎么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你把我和Tom放在同等的地方,让我怎么受得了?你知道他对我说过什么吗?他笑我说我不过是个‘打杂的小妹’,你觉得我该怎么忍受!你觉得你这样做是对我好吗?”

    Brady一时语塞,似乎完全没想到安安会如此激烈地反应。眼前的安安,泪水盈满眼眶,脸上写满了不甘和委屈。她的话语如同利刃一样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你对我说一碗水端平,但这只是你的逃避,是你逃避不去做出选择的借口。”安安的声音变得低沉,却更加有力,“你根本不敢真正去面对我和Tom之间的区别,甚至不敢给我应有的尊重。你把我当作和Tom平等的人看待,完全是出于你自己的安慰和妥协,而不是因为你真的关心我。”

    Brady愣了一下,心中涌起一阵羞愧与无奈。他想要辩驳,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话能有效地反击安安的质疑。

    “你真以为公平就是一切吗?”安安继续说,语气愈发激动,“你觉得我和Tom、我和你、我和你们所有人都要被‘公平对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公平不是绝对的,特别是对我来说!你所谓的‘不偏不倚’,不过是你躲避责任的借口!你从来没为我做过什么真正的选择,一切都只是你自己的妥协,你根本不敢做出一个明确的决定!”

    Brady的表情逐渐阴沉,眼中的怒火开始酝酿:“你这么说我,我怎么能忍得下去?你知道我一直在尽力吗?我也一直在努力去平衡你们之间的关系,你不要这么给我泼脏水!”

    “努力?平衡?”安安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她的语气带着轻蔑,“你把这叫努力?你不过是一个懦夫,一个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保护的人。你所谓的‘平衡’不过是你自己不敢去做决定、不敢去站队的借口而已!你根本不敢真正面对我和Tom的不同,哪有平衡?你只是为了自己好看罢了。”

    Brady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他站起来,声音愈加冷冽:“你知道我能做到什么,我愿意为你做什么吗?你不知道你口中的‘公平’是什么样的价值!你现在说我懦弱、不做决定,可你从来没站在我的立场考虑过!你以为我不想选择吗?”

    安安愤怒地反击:“那你就去选择!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选择’就觉得自己不重要吗?我不需要你这‘公平’的伪装!我需要的是你真正的看得起我,给我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气氛一度凝固,两人对峙着,眼中都充满了各自的不满和伤痛。Brady的呼吸变得急促,安安的泪水止不住地涌出。

    她低声道:“你从来没给过我尊重,所有的平衡,都是你自己的逃避和妥协。”她低下头,肩膀轻微地颤抖,似乎承受着无尽的压力,“我不需要你这种‘平衡’。”

    Brady看着她,心中涌动的情绪和无言的愧疚,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复杂,但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包间里充满了压抑的气氛,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安安站在桌旁,眼神冷淡,心跳却如鼓点般急促。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尖发白,整个身心都被情绪压得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这场争吵到底为什么越吵越大,为什么从一个简单的口味问题,变成了关于自尊、面子以及两个人的根本差异。

    “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我不懂吃?”安安的声音冰冷而嘲讽,“你有那么高尚、那么高端,难道就不能容忍我一个‘土包子’吗?我吃不到你们所谓的‘精致’,我就活该被看不起?”

    Brady的眉头紧皱,他用力压下胸口的怒火,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冷静:“安安,我从来没说你不懂吃,真的。我只是觉得,你不能这么一味地固守自己那一套。你有你的口味偏好,我尊重,但你不能什么都拿来扯幌子,上纲上线说粤菜不值一提。”

    安安的眼神渐渐变得阴冷,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和泄愤的脱缰快意:“粤菜怎么样?你就这么推崇粤菜,也不过是你们那一套‘上层社会’的游戏罢了。你们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所有人都该为你们的‘精致’低头。你吃这些东西,不就为了炫耀自己有品味、有地位吗?你别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那些菜,喜欢得有多么发自内心。”

    Brady无语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是这个地区的人的口味,而已,就这么简单,安安我理解你心情不好可以使你可不可以不要上纲上线。你误解我了。”

    安安冷笑一声,挑衅的目光直直射向Brady:“我不吃这些‘浮夸’的东西就有问题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你知道我吃惯的是什么口味吗?你觉得我每天过得像你们那样,在五光十色的环境中追求‘精致’,我就能感到满足吗?”

    Brady皱起了眉头,显然开始感受到安安言语中的愤怒:“你又来了。每次我们提到粤菜、提到这些事情,你就用‘土’‘乡下’来对我进行攻击。你这根本不是关于口味的争论,而是你不愿意理解我,不愿意接受我所重视的东西。你从来不尊重我的生活方式。”

    安安低下头,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我不是不尊重你,只是我已经感到自己和你越来越远了。每次你和我讨论这些东西,我只觉得自己有多么渺小,多么不适合你们的圈子。我就是那个永远不懂怎么‘精致’的‘土包子’。”

    Brady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疲惫:“我从来没看低过你,也没有觉得你不适合我。但是你知道吗?你这次根本没站在我这边考虑过。我没有要求你改变成一个别人眼中的样子,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我改变任何东西。但你要明白,粤菜代表的不仅仅是食物,它背后有着历史、文化和对精致生活的追求。如果你一直这么固守着自己从小就习惯的口味,你永远也看不懂我在追求的那些东西。”

    安安低声反驳:“你说得对,粤菜背后有着文化和历史,不管是什么你们追捧的菜系,可是我不理解它,我也不想理解它。你让我接受这些东西,给我施加那么多压力,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总是用‘精致’和‘高雅’来评价,却从来没有听过我自己心里的声音。我从来没有要求你接受我喜欢的西北菜、牛羊肉,为什么你就不能容忍我对粤菜的拒绝?”

    Brady:“我没有。”

    安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她的情绪愈发激动:“你有!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我的感受!我一开始接受了你的生活方式,我也努力去理解你,去尝试你喜欢的食物。但每一次,你总是拿你喜欢的东西来说我‘不懂’,我从来没有感到过我被真正看待过。我每次觉得自己和你在一起好好的时候,Tom,和你塞给我的东西————你从来没问过我,我们要不要去吃什么什么,你都是自己订好了!我说不清楚!但我不舒服!你们的态度真的高高在上!你问过我吗?”

    Brady叹了口气,声音愈加严肃:“我知道你不容易,我知道你每次都在努力,但你从来没有尝试着去理解我。你觉得你不吃粤菜、不喜欢这些就是对的,但我说过,粤菜是讲究细腻与平衡的。你不懂它的味道,不能因为不喜欢就随意贬低它。我从来没要求你接受所有东西,但你也不能总是说‘我不喜欢’就否定掉这一切。你说它浮夸,但你连它的本质都没去了解。”

    安安的眼眶逐渐湿润,她沉默片刻,声音有些哽咽:“我没有否定你的所有,但每次你讲这些,我就会觉得自己像个不懂事的外人,根本没有资格在你身边。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不配,也不想让你觉得我不懂你想要的什么。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Brady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叹了口气:“你从来不需要去迎合我,只要做真实的自己就好。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外人,你只是不愿意去了解我的世界,去尝试理解我所珍视的东西。如果你愿意试着去了解,至少能让我知道,你在乎我,不是完全把我拒之门外。”

    安安低下头,泪水静静地滑落,她的心情越来越复杂。两个人的争吵,从一场简单的口味之争,逐渐演变成了对彼此文化和生活方式的深层次碰撞。

    “你总是这样,”她语气低沉,却带着刺耳的冷意,“总是站在高高的位置,轻描淡写地对我说‘你不懂’,好像我就是那个低等的‘乡下人’一样。你觉得你喜欢的东西,就代表它一定是‘对’的,其他一切都不配得到尊重吗?”

    Brady忍不住皱起眉头,似乎对于安安的态度感到了一丝恼怒:“安安,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极端了?我从来没有看低你,也从来没有觉得你‘低等’。你为什么总是自己先给自己加上标签?”

    安安的声音越来越高:“你不觉得你这样说我很恶心吗?我才是真正的‘乡下人’,是不是?你喜欢粤菜,喜欢那些‘精致’的东西,我就必须要喜欢,不能拒绝吗?你告诉我,这些东西背后有‘文化’、‘历史’,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文化,没眼光,所以才不懂欣赏你说的‘好东西’?”

    Brady猛地站起,眼神中闪过一丝怒火:“你每次说这些话,就只会让我觉得你根本不愿意去了解我真正的想法。你也从未真正去了解粤菜的精髓。你如果连它的根本都不去尝试,怎么知道它好坏?你只能一味地否定,认为自己有立场。但你有没有想过,根本的问题是你没有去理解它?”

    安安也站起身,眼里有些泪光,但她依然坚韧:“我明白粤菜是什么,但我就是不喜欢!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喜欢,你就能随便贬低我,觉得我‘低级’?”她急促地呼吸着,“我从小到大吃的都是牛羊肉,西北的菜我吃得习惯,味道浓烈,不像你们这些‘讲究’的菜,像个清汤寡水,吃一口就没有味道。”

    Brady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沉默片刻后,他的语气变得温和但坚定:“你不喜欢是你的自由,我从来没有逼你喜欢粤菜,但你不能因此就否定它。粤菜不是清汤寡水,它是讲究平衡,讲究食材的原味与精致。这不是为了炫耀什么,而是为了食物本身的品质。如果你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给,怎么能理解它的真正价值?”

    “尊重?”安安反问道,“你就知道尊重你喜欢的,尊重你自己。我告诉你,我也有我的坚持,也有我对食物的理解。你口口声声说‘文化’,但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喜欢什么,我到底在意什么。”她脸上带着一丝痛苦与愤怒,继续说道,“你总觉得我不懂吃,总是拿自己的‘高端’标准来看我。我不喜欢那些高端的粤菜,不代表我不懂吃。你以为你吃的这些菜,就代表所有的‘高雅’和‘文化’吗?”

    Brady:“你为什么能上纲上线说我排斥你瞧不起你?我说了我没有!”

    安安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心中有些动摇,但她依然坚持自己的立场:“你不懂的,Brady。我吃不惯那些东西,没必要为了你去学着喜欢。你总是让我改变,改变我的口味,改变我的世界观,改变我的一切。我只是想过我自己的生活,按照自己的方式。”

    Brady冷静地看着她,突然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我从来没有逼你改变,安安。我只是希望你能尝试去理解,去尊重我喜欢的东西,哪怕你最后不喜欢也没关系。你不觉得,你一直拒绝我的东西,反而让我觉得有些难过吗?”

    安安瞪大了眼睛,感受到他话语中的一丝隐隐的痛意。她一时愣住了,终于开口:“我不是不尊重你,只是……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去理解你所认为的‘好’。你所推崇的,似乎总是站在更高的地方,而我只能在底下抬头看着你。”

    Brady站直了身体,目光变得柔和:“安安,我从来没有把你放在低处,你要知道,你对我来说并不只是一个‘低等的’人。我所追求的,是希望你能够看到更多的可能,看到我们不同文化和口味中的美。你并不需要迎合我,只是能不能不要把我喜欢的东西轻易否定?”

    安安垂下了眼眸,心里有些悔意,但她依旧有些不甘:“你以为我不想理解你吗?我只是每次都憋着不想说。”

    “那你下次有事要说出来呀,而不是憋在心里。说完你的现在来说说我的吧?我提前那么多天准备的菜色,你闹成这样,你有没有考虑过我?”

    他盯着她,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她内心的矛盾。最终,他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的坚持:“安安,你不明白,我不是想要你喜欢粤菜,我也从来没要求过你改变。但你不能总是只看表面,觉得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就一定没有价值。”

    安安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她的内心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Brady的话,只觉得自己的固执与反抗越来越无力。她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背后都有道理。可是她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的局限,不愿意承认她的世界和Brady的世界之间有这么大的差距。安安的嘴唇紧紧抿着,心里依旧不甘。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Brady的坚持,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该改变对食物、对生活的态度。她知道自己只是在抬杠,但她也明白,Brady说的那些东西,她从未真正去了解过。

    Brady轻轻笑了笑,语气依然温柔:“我知道你不容易。你离开家乡,来到这里,在陌生的城市里,面对那么多不熟悉的事物,也许感到孤独和迷茫。每个人的家乡味道都带着深深的烙印,能接受什么,拒绝什么,往往和我们从小的经历有关系。你从小吃的牛羊肉、西北菜,都是你根深蒂固的记忆,那是你的一部分。所以,当你面对新的东西时,它可能会让你感到陌生甚至排斥。”

    安安听着Brady的声音,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温暖。她轻轻抿了抿嘴唇,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她不敢看Brady,只是低着头,脸颊微红,仿佛承认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说。

    Brady见她这样,轻声道:“安安,我不想让你觉得有压力。我理解你有自己的坚持,也尊重你生活方式的选择。但有时候,试着去理解别人,也许会让你收获一些新的视角和体验,哪怕你从未尝试过。”

    他话音轻柔,却有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温暖力量,像是轻轻地搭在安安肩膀上的手,让她感到了一种轻松和释然。

    “你不喜欢粤菜,没关系,我没有逼你。我只是希望,至少你可以试着放下成见,去感受一下背后的文化,去体会一下我们之间这种差异所带来的美。”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看,我从来没强迫你吃这些东西,也从来没有试图改变你。你不喜欢没关系,但我希望你明白,不是所有的差异都是冲突。有时候,理解与包容,才是我们彼此关系中最重要的东西。”

    安安沉默了片刻,感觉胸口的那块石头似乎轻了一些。她不再那么排斥,也不再那么固执,心中渐渐涌上一种说不清的释然。

    “我知道了。”她低声回应,眼睛闪烁着些许犹豫,却也充满了一种温暖的理解。“你说得对,有时候我不应该那么排斥。可能,我也应该试着去理解,去看待这些与我不同的东西。”

    Brady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轻轻点头:“你能明白,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安安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复杂。她知道,她并不会突然爱上粤菜,但她至少会尝试着去理解它,去尊重它背后的历史和文化。而Brady的耐心与坚持,也让她开始反思自己对于食物、对于文化的偏见和局限。

    “我明白了。”她轻轻地说,声音依然带着些许的不确定,“但是,Brady,这种‘理解’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可能需要时间。”

    Brady微笑着看着她:“时间就好,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立刻明了,理解需要一步步来。你至少,开始尝试了。”

    她顿了顿,眼里闪烁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声音也低沉了几分:“但是,我发脾气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心里有些委屈。”她的话语像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内心挣扎才说出口,轻轻地飘进Brady的耳朵,带着一丝懊悔和无奈。

    Brady的眼神轻微一凝,表面上似乎没什么反应,但心里却在微微波动。他已经意识到,安安的愤怒,不仅仅是因为口味的不同,更多的是那种无法说出口的压力和心里的不安。

    “委屈?”Brady声音低了下来,透着一丝柔和,“什么委屈?你可以告诉我。”

    安安轻轻垂下眼睑,指尖微微紧握着桌面的边缘,“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立场,也知道你很努力让我理解这个世界,去了解那些我不懂的东西。可是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像是被推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适应,面对一切的压力我只能默默承受。你说你希望我理解,可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很累。”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并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她抬起眼睛,直视着Brady,语气软了下来,“有时候,我也希望你能看到我的心情,看到我在这座陌生城市里努力生存的样子。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也知道你是在为了我好,但……有时候我也想要一些理解,而不是只有让我去迎合你的世界。”

    Brady的脸上没有冷漠的表情,反而,内心某个角落悄悄地软了下来。他看着安安,许久没有开口,只是伸手轻轻放在了她的手背上。

    “我懂了。”Brady低声说,“有些东西,不仅仅是文化的差异,还是情感上的差距。我没注意到你内心的压力,没发现你背后的那些无形的负担。”他轻轻摸了摸她的手背,语气带着一种愧疚,“你一直在承受这么多,去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却从来没有对我提过。你不说,我也没意识到。”他叹了一口气,深深地看着她,“其实,我也没有做到更好,去了解你的难处,去给你更多的支持。”

    安安静静地听着,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柔软。她曾经因为他的一些坚持和态度感到失落和无助,可是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他的真诚和理解,那些压抑已久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我……其实真的不想让你那么为难,”Brady继续说道,“你那么努力去适应,去承受,这让我看了心疼。你知道,我不是要你完全放弃自己,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够找到一个平衡,一个可以彼此理解和尊重的方式。我并不是在逼你改变什么,而是希望我们能一起成长。”

    安安轻轻点了点头,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但她依然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她低声道:“对不起,Brady,我不应该那样发脾气。我知道你不是想要逼我改变,你的那些用心良苦我都懂。”

    Brady深深地看着她,眼神复杂而温柔,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不必道歉,安安。我也有错,我没有好好地看到你的感受。”

    安安低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我有时候太急于反驳你,太想让自己证明一些东西,才会有那么多情绪爆发。”

    “对不起…是我的错。”

    Brady叹了一口气:“吃个饭那么累了,希望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安安讪讪的喝了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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