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显男儿气概的

    “云昭。”皇帝威严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无奈,“你来得正好,小辈们言语无状,让你见笑了。”

    “皇兄言重了。”云昭随意地拱了拱手,姿态潇洒地走向自己的席位。

    他撩袍坐下,自有人奉上酒盏。

    他端起酒杯,浅啜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目光却看向赵明轩:

    “威远侯世子,本王方才在外头,似乎听到你在论什么——家学渊源?不知贵府这家学,今日论的是忠勇报国,还是鉴玉识人?”

    这话问得轻飘飘,却像一把软刀子,精准地戳在赵明轩的痛处。

    他刚才被唐砚礼用“家学渊源”反讽得哑口无言,此刻再被亲王当众点出,更是脸涨成了紫红色,冷汗涔涔而下,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云昭又看向唐砚礼,眼神里带着探究和玩味:“这位……便是素娥侄女府上的公子吧?果然,伶牙俐齿,不同凡响。”

    他语气听不出褒贬,却成功地将“伶牙俐齿”这个略带贬义的词,在众人心中扭转成了某种奇特的能力。

    唐砚礼微微躬身,姿态依旧从容:“王爷谬赞。是砚礼失礼,扰了宫宴清静,还请陛下、王爷恕罪。”

    他将矛头引回自身,姿态放低,却丝毫不提赵明轩挑衅在先。

    皇帝看着唐砚礼不卑不亢、应对得体的样子,紧锁的眉头稍稍松开些许。这孩子,倒有几分气度。

    “罢了。”皇帝挥挥手,“少年人血气方刚,言语冲撞在所难免。今日瑞雪宴,意在君臣同乐,赏雪吟诗,莫要再因口舌之争坏了兴致。明轩,你也坐下。”

    皇帝金口一开,便是定论。赵明轩如蒙大赦,又羞又恼地狠狠瞪了唐砚礼一眼,悻悻然坐回席位,再不敢多言一句。

    唐砚礼也依言坐下。唐月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一半,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宴会继续。丝竹再起,舞姬翩跹。觥筹交错间,气氛似乎又恢复了表面的和谐,但暗地里,投向唐砚礼的目光却更加复杂,忌惮、探究、好奇皆有之。

    酒过三巡,按例是勋贵子弟们展现才艺、博取关注——主要是用于方便联姻的环节。

    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各显其能。轮到赵明轩时,他显然还憋着一股气,又想在皇帝面前挽回些颜面,便提议道:“陛下,今日瑞雪初霁,银装素裹,实乃盛景。光是吟诗作对未免单调,要不来点更显男儿气概的?不如我们以雪为题,行‘流觞诗会’?

    只是这罚酒,未免太轻巧。不如……改成射箭助兴?每轮诗作不佳者,需蒙眼射十步外雪人靶心,若射偏,则罚双杯,如何?”

    他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唐砚礼,带着挑衅。谁都知道这位“公子”在公主府过得什么日子,武艺骑射?恐怕连弓都没摸过!

    唐月扶额,一看就知道他打的什么坏主意。希望皇帝老舅不要批准……

    “哦?倒也有趣。”皇帝来了兴致,点头应允,“准了。就依明轩所言。”

    场地很快布置好。

    十步开外,堆了三个小巧的雪人,权当靶心。

    诗会开始,公子哥们或绞尽脑汁,或信手拈来,气氛倒也热烈。

    轮到赵明轩时,他成竹在胸,吟了一首中规中矩的咏雪诗。

    虽不算惊艳,但也算合格。紧接着,他亲自示范蒙眼射箭。

    只见他蒙上眼罩,挽弓搭箭,动作流畅,姿态沉稳。

    “嗖!”箭矢破空,精准无比地射中了中央雪人的胸口!

    “好!”

    “世子好箭法!”

    “不愧是威远侯家的世子,箭术了得,果然名不虚传!”

    周围响起一片真心实意的喝彩。

    听着一声声吹捧奉承之话入耳,赵明轩得意地摘下眼罩,刚才被诟病“家学渊源”的那点挫败、尴尬之情,此刻被“虎父无犬子”的骄傲得意占据。他挑衅地看向唐砚礼的方向。

    轮到唐砚礼时,他站起身,略一沉吟,清冷的嗓音在殿内响起,做了一首七言诗。

    不说多么出彩,但胜在诗句意境开阔,将雪景的壮美与清冽描绘得淋漓尽致,让人挑不出错来。连上首的皇帝和长公主眼中都掠过一丝赞赏。

    谁也没想到,这个传闻中备受冷落的私生子,竟真能做出诗来。

    赵明轩那首相比之下,立刻显得黯淡无光,他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变得难看至极。

    诗会继续。

    又过了两轮,轮到了平西伯家的次子,一位名叫陈平的少年。

    他文采平平,诗作垫底,只得硬着头皮上场射箭。

    陈平显然有些紧张,蒙上眼后,握着弓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深吸一口气,凭感觉瞄准,猛地松弦!

    嗖——!

    箭矢离弦,却带着明显的歪斜,速度也慢了几分。

    更可怕的是,它飞行的方向赫然是……上首皇帝御座旁边的金柱!

    那轨迹,甚至擦着长公主的席位!

    “护驾!!!”内侍总管大声喊道。

    殿内瞬间大乱,侍卫们反应再快,也来不及了,眼看那箭就要撞上金柱,惊扰圣驾……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掠出,是唐砚礼。

    他甚至没等侍卫动作,在陈平箭矢离弦、轨迹初现的瞬间,就已预判了方向。

    他抓起自己桌上用作果签的一根细长银签,手腕一抖。

    叮——!

    一声极其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

    那根细小的银签,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撞在箭杆尾部靠近箭羽的位置。

    力道拿捏得妙到毫巅。

    原本射向御座金柱的箭矢,被这股巧劲一带,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笃”的一声,稳稳地扎在了赵明轩面前矮几上的果盘正中央。

    一只饱满的雪梨被穿了个透心凉。

    汁水四溅,喷了猝不及防的赵明轩一脸。

    整个暖阁,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根颤巍巍的银签和那支贯穿雪梨的箭矢。

    又看看那唐砚礼,最后看向满脸梨汁的赵明轩。

    唐砚礼缓缓放下手:“陈公子受惊了。箭矢无眼,下次小心。”他还反过来安慰别人。

    偏偏唐月此时还记得刚才赵明轩骂她儿子连带着把她也给暗戳戳的内涵了一顿,此时也出言道:“世子提议的助兴之法,虽说是别出心裁,惊险刺激。只是这后果,差点就非是罚酒能抵的了。”

    “噗嗤……”不知是谁先忍不住,一声极低的闷笑响起,随即像传染一般,殿内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这笑声不仅是笑赵明轩的狼狈,更是笑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本想设计唐砚礼,结果自己成了笑柄,连他引以为傲的提议也成了差点酿成大祸的根源。

    赵明轩呆立当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羞愤、恼怒、后怕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要原地爆炸。

    他着唐砚礼,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指责唐砚礼救驾不对?还是指责陈平差点射中皇帝?

    长公主看他这副模样,冷声问:“世子对此言可有疑问?”

    他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没有……臣知罪……”

    皇帝眼中精光爆射,看向唐砚礼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欣赏。

    好快的身手,好精准的力道,好沉稳的心性,这临危救驾之功,绝非寻常!

    “好!好!”皇帝抚掌大笑:“砚礼,临危不惧,身手不凡,当居首功!朕心甚慰,当重赏!”

    他直接点了唐砚礼的名,语气亲昵,这是前所未有的荣宠。

    同时,皇帝威严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陈平和满脸梨汁的赵明轩,虽未直接斥责,但那眼神里的意味已足够让两人心惊胆战。

    唐月的心脏在经历了过山车般的起伏后,此刻也十分激动。

    她看着场中那瞬间成为焦点的少年,看着他冷静从容地化解了致命的危机,还赢得了皇帝的青睐,更暗戳戳地把锅扣回了赵明轩头上……

    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感和“大仇得报”的爽快感油然而生。她在心里疯狂为儿子点赞:干得漂亮!这波操作满分!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如黄鹂的声音响起:“素娥公主府公子文武双全,临危不乱,真乃少年英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青绿色舞衣的少女盈盈起身。

    “臣女裴冉,亦愿献舞一曲,为陛下贺,为瑞雪贺。”

    她身姿窈窕,气质清雅,面容姣好,眉宇间带着一股书卷气,正是太傅裴松年的孙女。

    唐月眼睛一亮!是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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