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雨总来得猝不及防。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窗外还只是飘着零星小雨，放学铃声刚响，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砸在教室玻璃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混着老巷里此起彼伏的收衣服声，成了傍晚最热闹的背景音。
夏栀趴在窗边，看着楼下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梯坎，皱起了眉。她早上出门太急，把伞落在了玄关的挂钩上，现在看着这瓢泼大雨，心里直犯愁 —— 老巷的梯坎本来就陡，下雨后更滑，她上次就差点摔在上面，这次没伞，还不知道要怎么回家。
“没带伞？” 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夏栀转头，看见顾晓阳已经收拾好书包，正站在她身边，手里拎着两把伞 —— 一把是他常用的黑色折叠伞，另一把是浅粉色的，伞面上印着小小的栀子花图案，是去年夏妈妈送给他的，说 “以后下雨，帮小栀带一把”。
“嗯…… 我把伞忘家里了。” 夏栀有点不好意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上的长江索道贴纸。顾晓阳把粉色的伞递给她：“拿着，这把伞小，你用刚好。” 夏栀接过伞，指尖碰到伞柄上残留的温度，应该是他刚才一直攥在手里捂热的 —— 重庆的雨天有点凉，金属伞柄摸起来总冰冰的。
两人走出教学楼，雨水已经在路面积了浅浅一层，踩上去会溅起细小的水花。顾晓阳把黑色的伞撑开，往夏栀那边倾了倾：“走这边，离车远一点。” 他特意走在靠近马路的一侧，把夏栀护在里面，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就被雨水打湿，深色的校服贴在背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夏栀看着他被淋湿的肩膀，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把粉色的伞往他那边推了推：“你也撑一点，别感冒了。” 顾晓阳摇摇头：“我没事，你别淋到就行。”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夏栀只好乖乖把伞收回来，心里却暗暗决定，下次一定要记得带伞，不能再让他淋雨了。
走到老巷口时，雨下得更大了，青石板梯坎上积了一层浑浊的雨水，根本看不清台阶的轮廓。夏栀站在梯坎顶端，看着下面湿滑的路面，脚步迟迟不敢往前迈 —— 她上次下雨走梯坎，就因为没看清台阶，摔了一跤，膝盖擦破了皮，还是顾晓阳背她回家的。
“别怕。” 顾晓阳看出了她的犹豫，把两把伞都收起来，叠好放进书包侧袋，然后蹲在她面前，“上来，我背你。” 他的校服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头发上还挂着水珠，可动作却很稳，等着她爬上来。
夏栀愣了愣，脸颊瞬间发烫，心跳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怦怦直跳。她其实有点不好意思，可看着湿滑的梯坎，又实在不敢走，只好小心翼翼地趴在他背上，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脖子。
顾晓阳的后背很结实，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雨水打湿的校服清香，很好闻。他站起身时，特意放轻了动作，怕颠到她：“抓紧了，别乱动。” 夏栀赶紧点点头，把脸埋在他的颈窝，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还有脖子上细小的绒毛，心里又暖又甜。
顾晓阳背着她，沿着梯坎一步一步往下走，每一步都踩得很稳，避开了积水最深的地方。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落在夏栀的手背上，凉凉的。夏栀赶紧用袖子帮他擦了擦头发上的雨水：“顾晓阳，你的头发湿了。” 顾晓阳 “嗯” 了一声，脚步却没停：“没事，很快就到家了。”
刚走到顾家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顾妈妈的大嗓门：“顾建国！你给我出来！你把私房钱藏在花盆底下，以为我找不到？” 夏栀和顾晓阳同时抬头，看见顾妈妈正举着一把铁锹，站在栀子花盆栽旁边，脸色有点难看；顾爸爸则缩着脖子，躲在门框后面，手里还攥着一沓零钱，看见他们俩，像见了救星似的跑过来。
“小栀！你可算回来了！快帮叔说句好话！” 顾爸爸把零钱往夏栀手里塞，“这钱是叔想给你买磁器口陈麻花的，不是故意藏私房钱的！” 夏栀拿着手里的零钱，有点哭笑不得 —— 顾爸爸的私房钱总是藏得很明显，上次藏在袜子里，被顾妈妈洗袜子时发现了；这次藏在花盆底下，大概是忘了顾妈妈每天都会给栀子花浇水。
“顾阿姨，您别生气了。” 夏栀赶紧帮顾爸爸求情，“顾叔叔也是好心，想给我买麻花，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顾妈妈看着夏栀，脸色缓和了些，却还是瞪了顾爸爸一眼：“这次看在小栀的面子上，饶了你！下次再藏私房钱，我就把你那箱老白酒全扔了！” 顾爸爸赶紧点头：“不藏了不藏了，以后零花钱都给你管！”
顾妈妈转身看见顾晓阳背着夏栀，还浑身湿透，赶紧把他们拉进屋里：“你们俩怎么淋成这样？快进来换衣服，别感冒了！” 她从衣柜里拿出顾晓阳的干净校服，又找了一件自己的粉色卫衣，递给夏栀：“小栀，你先穿我的卫衣，别嫌弃，等会儿我把你的校服洗了，烘干了再让晓阳给你送过去。”
夏栀接过卫衣，心里暖暖的 —— 顾妈妈总是这么照顾她，从小就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她拿着卫衣走进卫生间，换衣服时，发现卫衣上还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应该是顾妈妈用栀子花香皂洗的，很好闻。
走出卫生间时，顾晓阳已经换好了干净的校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吹风机，等着帮她吹头发。夏栀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小凳子上，顾晓阳拿起吹风机，调到最小档，轻轻吹着她的头发。
暖风拂过发梢，带着顾晓阳指尖的温度，很舒服。夏栀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突然想起刚才在梯坎上，她不小心碰到顾晓阳的耳朵，他的耳朵瞬间就红了，像熟透的樱桃。
“上次摔的膝盖还疼吗？” 顾晓阳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吹风机的声音盖过了一半。夏栀摇摇头：“早就不疼了，你上次帮我涂的药膏很管用。” 上次她摔破膝盖，顾晓阳不仅背她回家，还帮她涂药膏，动作很轻，怕弄疼她。
顾晓阳 “嗯” 了一声，继续帮她吹头发。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很温柔，偶尔会碰到她的头皮，有点痒痒的。夏栀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赶紧睁开眼睛，看着客厅里的栀子花盆栽，假装在看风景。
顾妈妈端着两杯姜茶走过来，放在茶几上：“快喝点姜茶，暖暖身子。” 她看着顾晓阳帮夏栀吹头发，笑着说：“你们俩从小就黏在一起，晓阳小时候还说要保护小栀，不让小栀受欺负呢。” 夏栀的脸瞬间红了，顾晓阳赶紧关掉吹风机，把姜茶递给夏栀：“快喝吧，姜茶有点烫。”
夏栀接过姜茶，喝了一口，暖暖的姜茶滑过喉咙，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她偷偷看了眼顾晓阳，他正低头喝着姜茶，耳根却泛着淡淡的粉红 —— 大概是被顾妈妈的话调侃到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 “喵喵” 的叫声，夏栀跑过去开门，看见一只橘色的流浪猫，浑身湿透，正蹲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小猫！” 夏栀赶紧把小猫抱进来，用毛巾轻轻擦着它身上的雨水，“它好可怜啊，肯定是被雨水淋坏了。”
顾晓阳走过来，蹲在她旁边，帮她一起擦小猫的毛发：“别擦太用力，它会疼的。”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碰到小猫的爪子时，小猫轻轻叫了一声，却没有躲开。夏栀看着顾晓阳认真的样子，心里又暖又甜 —— 他虽然对人很疏离，却对小动物这么温柔。
顾妈妈拿来一个纸箱，里面铺了干净的毛巾，递给夏栀：“把小猫放在这里吧，等会儿我去楼下的杂货店买袋猫粮，给它吃点东西。” 夏栀把小猫放进纸箱，小猫很快就蜷缩起来，睡着了。
“今天就在阿姨家吃饭吧，阿姨给你们煮重庆小面。” 顾妈妈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夏栀刚想推辞，顾晓阳就说：“留下吧，外面还在下雨，等会儿我送你回家。” 夏栀点点头，心里满是期待 —— 顾妈妈煮的重庆小面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小面，每次都能吃两大碗。
厨房很快飘来小面的香味，顾妈妈在厨房里喊：“晓阳，帮我把葱递过来！” 顾晓阳起身走进厨房，夏栀跟在后面，看见顾妈妈正在煮面，锅里的水 “咕嘟咕嘟” 地冒着泡，面条在锅里翻滚着，旁边的碗里放着各种调料：芝麻酱、辣椒油、花椒粉、蒜末…… 都是重庆小面的必备调料。
“小栀，你爱吃的豌豆我已经煮好了，放在碗里了。” 顾妈妈笑着说，“你不吃葱和蒜，阿姨记得，等会儿给你少放一点。” 夏栀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 顾妈妈总是记得她的口味，每次煮小面都会特意给她多放豌豆，少放葱蒜。
顾晓阳帮顾妈妈把煮好的面条捞进碗里，顾妈妈在碗里放了两勺芝麻酱，一勺辣椒油，还有适量的花椒粉和蒜末，最后浇上滚烫的面汤，一碗香喷喷的重庆小面就做好了。她把一碗小面递给夏栀：“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夏栀接过小面，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条，面条筋道爽滑，芝麻酱的香味和辣椒油的辣味在嘴里散开，好吃得让她眯起了眼睛。她又夹了一颗豌豆，豌豆煮得软烂，一咬就化，满满的豆香味。
“好吃！” 夏栀一边吃，一边点头，“顾阿姨，您煮的小面是最好吃的！” 顾妈妈笑着说：“好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很多。” 顾晓阳坐在她旁边，也拿起筷子吃起了小面，他的碗里放了很多葱和蒜，还加了两勺辣椒油，吃得满头大汗，却很满足。
顾爸爸坐在对面，看着夏栀吃得开心，也笑着说：“小栀，下次叔带你去磁器口买陈麻花，那里的麻花又香又脆，可好吃了。” 夏栀点点头：“好啊，谢谢顾叔叔！” 顾妈妈白了顾爸爸一眼：“你还有钱买麻花？私房钱不是被我收了吗？” 顾爸爸赶紧闭嘴，低头吃起了小面，逗得夏栀和顾晓阳都笑了。
吃完晚饭，雨已经小了很多，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顾晓阳帮夏栀把烘干的校服叠好，放进书包：“走吧，我送你回家。” 夏栀点点头，跟顾妈妈和顾爸爸道别：“顾阿姨，顾叔叔，谢谢你们的晚饭，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两人走出顾家门，顾晓阳撑开黑色的伞，依旧往夏栀那边倾了倾：“小心脚下，梯坎还是有点滑。” 夏栀点点头，紧紧跟着他，两人沿着梯坎慢慢往家走。小雨落在伞面上，发出 “沙沙” 的声响，很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踩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格外清晰。
走到夏栀家楼下时，夏妈妈正站在门口等她，手里拿着一件外套：“快上来，外面冷，别感冒了。” 夏栀接过外套，跟顾晓阳道别：“顾晓阳，谢谢你送我回家，明天见。” 顾晓阳点点头：“明天见，路上小心。”
夏栀走进楼道，在拐角处偷偷回头，看见顾晓阳还站在楼下，撑着伞，看着她的方向。她朝他挥挥手，顾晓阳也朝她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雨幕里。夏栀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是甜蜜 —— 她知道，顾晓阳虽然话不多，却总是用行动照顾着她，这份温柔，只属于她一个人。
回到家，夏栀把顾晓阳送的栀子花苞放在书桌上，看着花苞慢慢展开，香味弥漫在房间里。她拿出速写本，翻开新的一页，画了一幅画 —— 顾晓阳背着她走在梯坎上，伞往她那边倾着，旁边还有一只橘色的小猫，躲在纸箱里睡觉。画的角落，她写了一行小字：“雨天的梯坎，有你真好。”
而此刻，顾晓阳回到家，坐在书桌前，看着夏栀今天落在他家的粉色伞，伞面上的栀子花图案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可爱。他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里面有一张今天拍的照片 —— 夏栀抱着橘色小猫，笑得很开心，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他把这张照片设为手机壁纸，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