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微在王府良医所被测底孤立,太妃娘娘脸疾三日一诊,召集良医所大夫共商治病之策,无召不得私自会诊。
宋时微没有办法通过良医所得知太妃娘娘具体病情,三日后,宋时微跟着一众良医所大夫在良医正带领下,到了太妃娘娘居住的别院。
暖阁帘幕内,太妃娘娘半依在软榻上,头痛地揉着额头,两位贴身丫鬟站着帷幕外,神色凝重,垂眸看着地上一片跪着大夫,宋时微唯一一个女流,跪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良医正带头给太妃娘娘请安,可过了半响,太妃都没让人起身,半柱香后,太妃娘娘才缓缓启齿道:“今日又给我熬了什么药?”
良医正正色道:“太妃娘娘前些日病急,是好征兆,体内毒气上涌,我与各位大夫共同商议,用虎狼之药将毒气尽数逼出,最后再用愈疮之药医治面上痘疮。”
太妃娘娘闻言,气急,愤怒得将案几前茶盏摔在地上:“你的意思就是我脸上痘疮还有严重,那我找你们来何用?”
跪在地上的大夫们被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来人。”太妃娘娘招手,“把这些庸医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不要啊,太妃娘娘饶命……”良医所大夫门叫苦不迭。
几个家将从门外冲了几年,一人拽住宋时微的手,欲往门外托,情急之下,宋时微站了起来,大声道:“太妃娘娘,我有一计,可以不伤及容貌,治好病症。”
此话一处,暖阁骤然安静。
良医正连忙跪下道:“太妃娘娘莫听这人胡言,她就是前几日造谣与王爷有私情的妖妇,她的话又怎么让人信任。”
宋时微挣脱家将的束缚,跪在地上争辩:“请太后娘娘明鉴,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可以用清冷药膏压制脸上病症,等症状消散再用以汤药,排除体内淤毒,如此可以根治脸疾。”
宋时微低头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白瓷瓶,道:“太妃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只涂抹少许在病患处,有效果后,再做决定不迟。”
这药瓶是宋时微在良医所被孤立时做的,主要针对痤疮的药膏,将皂角,天花粉,薄荷,黄连,黄柏放入蒸格里干蒸半个时辰,逼出药性,最后将药材研磨成细粉,浸入融化黄腊里,有洁面消毒润肤之效。
良医正忙阻拦道:“这女人就是城中商贾宋梁成之女,我行医几十年,才从未听过宋家出过什么大夫,太妃娘娘切勿听信妖言啊。”
幕帘后,太妃娘娘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招了招手,叫旁边心腹丫鬟,将宋时微手中药瓶取来。
太妃娘娘先让丫鬟试药,确认无害后,才让人取出一点涂抹在病患处,黄褐色药膏入肤
即融,起初触感清凉,后隐隐发热,却感觉不到疼痛。一盏茶后,红肿受损皮肤,肉眼可见消红消肿。
太妃娘娘命人拿来铜镜,看见好转,眉眼罕见出现一丝喜色。
宋时微道:“此药一日两次,早晚各一次,用热丝巾洁面后,再涂抹药膏,两柱香后再洗净,不出十日,病患处便可愈合结痂。”
宋时微乘机又道:“太妃娘娘,可否让我看看您脸上侯症,我才能具体下药,以便往后治疗。”
守在幕帘外的丫鬟面露难色,太妃娘娘喜美,自从生病后就不让人靠近,必要时见人也是带着面具,治病也只让良医正一人查看,再转述给良医所其他大夫。
宋时微一刚来的女流,就算有点能耐,用一瓶药膏讨太妃欢心,但比较没有官品,来路也不明了,让来看太妃面相,可能不妥。
良医正转头怒斥她道:“若有不知,我可替太妃娘娘转述。”
宋时微拒绝:“治病并非小事,哪有转述的道理,况且我是女医,替太妃娘娘面诊可能更妥当些。”
“简直胡说八道,我是王爷亲封的良医正,是正八品管制,岂有你一满口胡言的妖妇说话的道理。”
“不要吵了,哀家还在这里,莫不是太把把我当回事了。”太妃娘娘发怒,“看便看,也无不可,进来吧。”
良医正气得吹鼻子瞪眼,但在太妃娘娘面前也不好发作。
一位心腹丫鬟从幕帘中走出来,宋时微跟着她进入幕帘内。
掀开幕帘后,宋时微才看清太妃真容,原本好脸满是痘疮,脸颊,额前,下颌处都没有一块好皮肤,痘疮发脓红肿,还有鼓涨的痘印。
宋时微面不改色走到太妃面前,仔细检查创面,心中已有了九成把握。
太妃所患病就是人到了更年期,雌激素水平下降,导致体内的雄激素出现优势,刺激皮脂腺油脂分泌过多,堵塞毛孔,加上细菌感染,从而引起发炎和痤疮。
若是只调理脾肾肝胆,过一段时间病症又会重新发作。
宋时微看了半盏茶的时间,就躬身告退,太妃娘娘有些震惊,望闻问切宋时微是一样没有,难免有些怀疑。
宋时微微微一笑道:“太妃娘娘脸疾并怪病,喝药也能调理,等我去写一个方子。”
面诊结束后,宋时微回到良医所,写下一个方子交给药房,确认药材无误后,命药童熬煮成汤药,交给太妃娘娘心腹,一日三次,七天一个疗程。
宋时微安排妥当后回到自己居住的别院里,回屋却发现自己院子里似乎进来了飞贼,院里被翻得乱七八糟,负责伺候她的丫鬟云烟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宋时微忙把她扶起来,问怎么了。
云烟似被下破了胆,边抽泣边答:“刚刚良医所的人来过,说小姐让他们来取方子,见小姐不在,就院里乱找,我拦不住。”
“我没有让他们……”宋时微一时语塞,叹了口气。
宋时微立刻明白了这都是良医正的意思,良医正的意图也不是来找什么所谓的药方,只是要给她一点警告,因为今天宋时微在太妃面前的言行让他丢了面子。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云烟浑身惨淡,连话都说不清楚。
宋时微帮她顺气,云烟缓过劲后才一一跟她说明这良医正的背景,过然来头不小。
良医正乃是今皇后侄儿,仗着家族势大,原在京城就嚣张跋扈,名声之差和沈渡不相上下,但这人在学医上颇具天赋,后来太妃生病,沈渡广招医师,这人也就应声而来,一来便是良医所最大官职。
这人在镇北王府也是我行我素,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威风不下镇北王沈渡。
宋时微一来镇北王府就得罪这样一位人,确实不有利,怪不得那日孙管家也拉着她。
而良医正对宋时微抱负远不及此,宋时微在药方被孤立,除良医所大夫外,药师药童竟也甚至都敢对她视而不见,寻药,煎药,事事都要宋时微操心,好在这是给太妃的药,也没人感动手脚。
宋时微衣食起居也显著变差,她住的别院有独立的灶台,可单独生活做饭,只需要云烟去拿菜即可,只是每日只能拿到一点烂菜叶子,不见一点荤腥。
被素了几日,还是云烟看不下去了,宋时微也是镇北王府的客人,还有医治太妃娘娘脸疾的功劳在身,怎么被如此对待!
云烟鼓足勇气,要来一只瘦鸡。
宋时微半夜熬药回来,看见云烟哭兮兮提这一只秃毛鸡发愁,捧腹大笑:“云烟啊,这鸡能饱腹吗?这鸡都要饿死了?”
云烟皱眉,苦道:“小姐你别笑了,那些人不给,我要了好半天才换来这只鸡的。”
“好好好,我不笑了。”宋时微费力直起身子,“是我得罪了人,唉,再小也是肉,不错。”
云烟赞同点点头,但手里那只瘦鸡不同意,奋力起身去啄云烟手背,云烟吃痛放手,瘦鸡顺势逃窜满院逃窜。
于是院中二人,撸起袖子满院抓鸡,这鸡瘦是瘦,跑得倒是很快,宋时微和云烟合力也抓不到,眼见就要抓到了,瘦鸡轻轻一跃,展开翅膀,跳出院墙。
宋时微傻眼,出院追鸡。
——
沈渡给太妃请安后正闲逛在小竹林院外,孙管家见天寒,给他递上手炉,推后一步躬身道:“王爷,天寒莫着凉了。”
沈渡点头,嗯了一声。
孙管家仔细瞧着王爷的脸,虽然带着一副鎏金半脸面具,但一直如死水的眼眸难得见一丝喜色,因为见太妃脸疾有所好转。
孙管家挑起话头道:“这宋小姐还真有一些本事,你没看见她那日进良医所把一群老大夫怼得哑口无言,那良医正气得哟。”
孙管家瞟了一眼沈渡脸色,没有反感,继续道:“只是宋小姐一个女儿身,难免不会得罪人,那良医正看样子不会给宋小姐好脸色看,不知道找什么下三滥的法子对付宋小姐呢。王爷要不要……”
沈渡眼眸动了动,起唇冷声道:“不用插手,任他们斗,只需保证她不死即可。”
孙管家不动声色叹了一口气,哀叹这宋小姐接下来日子会更不好过,毕竟良医正之前动作就是小打小闹,意图就是试探沈渡对这人的忍耐限度。
要是见沈渡对宋时微毫不关心,那他就真要下死手了,但孙管家也知道,沈渡不愿意轻易动皇后安插来的人。
唉,只能愿这宋时微命不好。
前方石子路末端传来一阵异响,一只瘦小黑影如同迅雷从竹林见窜出,接着,可怜的宋时微满头大汗跑过来。
孙管家原本以为是刺客夜间行刺王爷,刚要呼救,就见宋时微逮住一只瘦小黑鸡,停在他们一步远的地方,用袖口拭去额头汗水。
孙管家:“……”
沈渡:“……”
宋时微抬头,刚好和沈渡打了个照面,四目相对,皆是尴尬,她话卡在喉咙里,但还能听出说的什么。
“终于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