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文臣死谏沈沧浪托孤，武将死战衞将军悬命。（十五）

    证物是一些透明无色的琉璃碎片。

    很容易辨认出来，这些碎片是某种容器的碎片。碎片呈上来时，浓烈的火药味就弥漫在朝廷上。

    唐王用蟒袍的袖子掩鼻时，心头觉得甚疑。

    她看了一眼沈沧浪，发觉沈侍娘嗅了嗅空气，被呛到了几分，后一直眉头紧锁地看着这些证物。

    “火器营内灯光幽暗，使用烛火则有易燃之险。故而，火器营内部私自选择了用琉璃瓶子储水，从房顶处悬挂入内室之法，白日时，日光透过琉璃瓶子的水中散射，便将火器营内部照得亮如室外白昼。”

    “原本用这样的法子缩减烛火之费，算是好招数。可惜——不知因何，这装满水的琉璃瓶子竟然掉了下来，还恰好掉在软垫上没有摔碎。就是这个瓶子，折射了室外的光源，导致了火器营意外失火，进而爆炸。”

    “启禀皇上，当夜园林处恰好有一群黄鼠狼四散，看足迹，有一支便逃往了火器营方向。火器营周遭又发现了不明动物的骸骨。”

    “看来是这些黄鼠狼乱窜，导致了琉璃瓶子掉落。”

    “而值班侍卫更是巡视不力。”

    阎岱姬等人陈述完毕。现场陷入了死寂。

    唐王本人最多做到忍住不发火也不乐。她看了看皇姐难以辨别的神色，便猜到了几分。

    人群中，唯有沈沧浪清冽的声音。

    “夜里，也会折射日光吗？”

    四下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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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夜疏星。

    几个园子里的小厮来请了几次都被寄柳姑姑辞绝了回去。虽说立了秋，京城的夜还是热得人心里烦躁。

    琉璃房檐子上有两个人的身影。一个影子给另一个影子打着扇子。

    “那是紫微星垣，传闻紫微帝阙就在那儿。紫微帝君主宰人间的朝代更替、君王祸福。据说，人间的帝王都是由紫微帝君亲自遴选的。”

    唐王横躺在房檐上，头枕在傅衿的腿上。遥遥望着傅衿手指着的那颗星星。

    “仿佛今夜紫微星并不明亮。”

    “浓雾遮紫微，主君主失权。”

    唐王兀自叹了口气，她把傅衿手中的描金小扇子抢过来，揪着上面的穗子撒气。

    “怎么了？贤王千岁。”

    他脸上的笑意，在唐王看来很是找打。

    “除了你，没人敢这样调侃本王。”

    “不若千岁捏我的脸撒气好了，府上用度等级严苛，再问管家要一个这样的扇子还要受好些男人的白眼才成。”

    “你拿乔时候贱贱的样子，真是勾人。”

    傅衿被这样说，反倒是得意。

    “殿下还记得涂王最喜欢用羽毛扇？”

    “嗯，儿时偷听，皇姐的探子在涂王的王府里潜伏许久，得来的涂王不为人知的喜好，竟然是在王府里私设茅庐，让仆从唤她诸葛娘子。三国耗尽豪杰气。若涂王在乱世，也会是一代枭雌的帐中谋士吧。”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涂王那样精明的人，一定知道皇姐在各个府里都有眼线。也许不是她想扮作诸葛，而是知道姐姐喜欢被比作汉王。一代又一代的皇帝，都喜欢抬诸葛的地位，不外乎喜欢忠臣罢了，跟手底下的臣子强调不能篡权夺位。还是涂姐姐会讨皇姐喜欢啊。”

    “这可也是满朝文武，只有沈大人开口质疑的因由？”

    唐王想到这一点就再也躺不住，起身叉着两条腿，抚着膝盖慨叹。

    “朝代更替···帝王失权···傅衿，这天象当真那么准么？”

    “不准？何以被禁？流于市面的东西，都是无用的。真正好用的东西，都被束之高阁，只许天宫中人学习使用。那一年，双月悬于夜空，那月亮像被血染了一样红，不多时又现月蚀。《帝览嬉》中记载，月蚀尽，女主当之。后来的江山血流成河，双女主人间，南北分治。”

    所谓的双女主人间，就是百里晏与柳娥。

    “浓雾遮紫微···帝王失权···却不知这失权从何而来。如果坊间知道朝中大员如此草菅人命，荼毒百姓，必然民怨沸腾，不再相信皇威。所以这样大的灾害，一定不能祸源天宫。要把源头放在她人或者意外上。最好是意外，这样百姓就只能感叹天象不和，伤了什么阴鸷。在这桩案子上，皇上真是没有选择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