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亮起的手机屏幕,两名网友的对话框。

    【早安的白芷:我接了个太上老君指派的碎活。】

    【冷宫的黄芪:噢?怎么突然上进了?都干上碎活了。】

    【早安的白芷:一直很上进,为了五年计划,冲!晚点聊。】

    【冷宫的黄芪:看来你做博主不怎么赚钱啊。】

    夏至已至,清风舒爽。

    市郊的小道上,一辆黑色豪华MVP载着个二十多岁的妙龄女子驶向郊外。

    司机好奇的从后视镜悄悄瞥上几眼,往常都是接个老人,今天怎么接的是个年轻的。

    只见女子一头黑直长发都挽在耳后,身穿基础款白衬衣,将袖子折到了胳膊肘,下身一条蓝色阔腿牛仔裤,整洁清朗,就像是某种提神的草药。她皮肤白皙,妆容淡雅,像是没化妆,瞳色却很深,看起来透着一股独特的冷静睿智,像某种专业人士。

    看到司机在看她,她就盯回后视镜,眼神锐利不退却,盯得司机不敢再多看。

    薛淮夕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打扮,心中嘀咕:“他怎么老瞄我,是我哪儿看起来奇怪吗?要不是为了熨这衬衫,我还能多睡五分钟,看起来不专业吗?不会吧。”自我怀疑在脑子里转了五秒,就烟消云散。

    她望向窗外,发现车子已经驶入了郊区,道路变窄,车也少了,周围的树却多了起来。

    这豪车的内饰散发着一股颓废闷头的臭皮革味,虽然淡到一般人足以忽视的地步,但薛淮夕与生俱来的狗鼻子,闻得那叫一个层次分明,索性开了窗透气。

    初夏的风带着股青草的味道,卷得她的发丝在空中打转。她用胳膊撑着下巴搭在窗边享受阳光,皮肤上的小汗毛照得发光,晕得有些发红。常年内调没治好她的病,倒把她的气色调得不错。

    一路上几乎没什么车,有种闯入了某个私人产业园的错觉。

    车子在小道上开得越久,她心里有些忐忑。好歹是个知名品牌的企业家,怎么住得这么偏远,爷爷是不是被什么人骗了啊。

    她试探着问司机:“师傅,我们还有多久到呀?”

    司机又从后视镜望她一眼,半晌只蹦出个“快了”,就再没搭理她。

    她脑中不禁想到,那些电视剧里的绑架团伙,司机也是话少得很,不会真要被拐去哪儿吧。正想研究待会遇到危险如何跳车,就看到前方不远处似乎有房子。

    两旁的树木也变得像被有心修剪过一样,一路往前开到尽头,那里立着一扇老式样的欧式铁门,铁门背后是一座三层的,有着白色外墙建筑,褪色的橙色瓦片在阳光下并不明艳,由于雨渍的浸染,墙壁下沿都已发灰,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她心中泛起疑惑,这就是卫家的房子?

    车子慢慢驶入那扇大铁门内,停在了一楼大门前,她伸手想去拉车门,但司机提前按了个什么按钮,门“咔嗒”一声缓缓移开。

    薛淮夕心中暗道:“这卫家住得不讲究,但这坐骑倒还挺不错的。”

    就在她一手拎着旅行包,一手抓着一把长柄伞狼狈下车时,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立在台阶上的大门前,头发整洁,身材挺拔,举止优雅,正是那个昨天早上来元炁轩买茯苓糕的人。

    薛淮夕有些惊讶。

    他怎么会在这儿?啊,我明白了,他肯定就是爷爷说的那个卫家的青年才俊,卫记良品的CEO。怪不得此人气质非凡,原来他的生活本身就不同于常人。该叫他什么?王子?公子?还是少爷?哈哈哈,王子,亏我想得出。他昨天来店里肯定不是为了买茯苓糕,而是为了偷偷来看我吧。因为爷爷答应了这个活,他就想悄悄跑来“面见”一下,看看我有没有什么缺胳膊少腿或者脑子少根筋。啧啧啧,商人果然是不一样啊,总提前做准备。

    短短几秒,薛淮夕脑中上演了一出“合理”推断。就是因为得了那个病,总会碰到各种真真假假的突发状况,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境。眼见着各种事情在眼前轮番上演,早就学会了八字真言,“冷静应对,大胆猜想”。遇事首先要有一颗冷静的头脑,再需要一个发散的思维,所有的问题就能找出答案。

    只是这一次,她的思维是跟着五官走的。

    薛淮夕高高仰着头望着男人,只见他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走下台阶,弯下腰想要去帮她拿行李,她忙侧身,客气说道:“我自己来就好,谢谢,这伞我也自己拿。谢谢,卫少爷……!”

    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脑中调侃的“少爷”二字脱口而出,收不回来了,一下子尴尬得脚趾扣地。

    男人眼神一亮,竟然笑出了声:“哈哈哈,薛小姐你误会了,我可不是什么少爷,我是他的助理,贾斯。”

    “哦,贾斯。你好啊。”表面上云淡风轻。

    他竟然不是卫家少爷!他竟然是他的助理!

    薛淮夕对自己的鲁莽有些无语,刚刚应该让对方先开口的。如果他不是那个卫家少爷,难道是车里的那个?如果是那样,自己的推理依旧没错,那人从车里望了自己一眼,一定是他吧。

    她低着头尴尬地跟着贾斯走上台阶,继续她的推理故事。

    突然感觉后脖子一凉,好像有股冷风蹿进了她的后背,就像是老房子在叹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又是那种感觉。

    她不禁抬头望去,顺着发灰的墙面向上,黝黑的玻璃窗后面,似乎有个轮廓,像藏着个人,正盯着她,她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伞。

    嗯?这地方,怎么阴气森森的。

    走进房子,走廊昏暗,通铺了水磨石花砖,墙壁两边都有半米高的木质踢脚,刷上了暗红发棕的漆面,显得更幽暗了。

    这种装修风格一看就是早年的仿民国风,又或许不是仿的,这房子就是那个年代流传下来的,只是保持得很整洁。地上的砖面像是被无数次走踏过,磨得温润了。

    墙壁的上方每隔几米就挂着一副油画,油画的内容有肖像的、风景的、宠物的,看上去技法并不高明,不是什么名家画作,倒像是从旅游景区统一批发来的,但仔细看,却能看到画表面突出的颜料,不是那种劣质的复印件。

    这西不西中不中的走廊一通到底,房间都位于左右两边,他们很快转进了一个透着明亮光线的双开大门。

    与走廊的阴暗完全相反的是明亮宽敞的客厅,一整排窗子将院里的阳光和绿意都透了进来,正中间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也格外瞩目,脚下的实木地板和走廊上的踢脚板颜色相同,吸收了一部分光线,以至于不那么刺眼。

    薛淮夕四周打量,屋子里堆满了或欧式或中式的大件家具。

    当贾斯领着薛淮夕走进客厅时,他们正前方的绣花沙发上,站起来两个人。

    一个是老人,白发长眉,穿着丝质墨兰色中山装,看起来和薛老爷子差不多年纪,似乎腿脚不好,起身时用拐杖用力撑了一下保持平衡。

    另一个年纪也不小,看上去五十多了,肚子微微发福,剔着寸顶,留着短须,穿着考究,见老爷子起身,也陪着站了起来。

    两人都面色和悦地看着薛淮夕。

    贾斯上前两步,温声说道:“老爷子,光叔,这是薛小姐。”

    老人忙伸出手指示:“快去楼上叫卫祁下来,人都到了他还在忙什么。”

    “好的。”贾斯转身出去,留下薛淮夕站在厅中央。

    老人又用些微颤抖的手指着他对面的一个沙发,笑弯着眼睛看着薛淮夕,说:“来,淮夕坐这里。”

    这老人应该就是卫老爷子,他的这声招呼就像他们认识了很久一样,大概是爷爷常常和他提到自己。

    卫老爷子身边的光叔,也做着同样的动作:“薛小姐,坐,别客气。”

    几人坐定后,卫老爷子和这个光叔似乎并不见外,也许他们早就习惯这样的场合,和薛淮夕自然地聊了起来。

    卫老爷子两手撑着拐杖,笑眯眯看着薛淮夕:“淮夕啊,你爷爷可和我说了,你现在的医术可不在他之下。”

    光叔马上竖了个大拇指,赞同道:“青出于蓝胜于蓝啊!小姑娘不得了的。”

    卫老爷子:“你爷爷以前总来和我喝茶下棋,他可真不够意思,这么好的孙女,现在才放出来,应该早点来玩的,你也就比我们卫祁小三岁,年轻人就要多走动,不能丢了交情。”

    光叔:“爸,他们年龄相仿,会很快熟络的,放心啦。”

    卫老爷子:“我们卫家,多亏了老薛啊,要不是他,哪有卫家现在。淮夕啊,卫薛两家可是老交情了。”说着就陷入沉思,似乎在回忆当年图景。

    光叔赔笑打断:“爸,老一辈的交情,年轻一辈都好续上的,不晚,不晚。”

    卫老爷子听到这话,突然有些生气的用拐杖戳了一下木地板,发出“砰”的一声,对着光叔斥道:“你还说,看你做的好事!都是你这个老大带的好头,没好好待人,差点断了交情,还好是薛老爷子和我感情深,不计较,重义气,还肯让自己孙女来。”

    光叔眼底颤了颤,尴尬地望了眼薛淮夕,忙安抚卫老爷子:“我的错我的错,我认错。薛小姐能来肯定是给我们面子,我先出去让甄姐安排下。”

    薛淮夕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还没开口,这卫家两父子说着说着就骂走一个,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卫老爷子又变回和悦的神色,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不管怎么变,薛卫两家的交情肯定是不变的,你来这里就当是自己家,不要太拘谨了。”

    虽说这是句客套话,但听下来,薛淮夕发现卫薛两家的交情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深。

    卫老爷子见她有些迷茫的眼神,问道:“淮夕啊,你爷爷有没有和你说过我那个大孙子的状况啊。”

    薛淮夕点点头:“有的。梦魇。”

    卫老爷子微微摇头,笑得有些悲伤:“不止啊……待会要麻烦你好好给他看看了,之后也是一样。我们卫家的以后,还得靠他撑着啊。”说着陷入良久的沉默。

    光叔从门外走入,看到卫老爷子这个样子,询问地看向薛淮夕。

    薛淮夕解释道:“哦刚刚我们聊了下卫、卫祁?的情况。”她仔细回忆他的名字,刚才老爷子提到过。

    光叔马上坐回到老人身边,一手扶着他的背帮他顺气:“爸,您别想那么多,薛家人都是靠得住的,薛小姐不都坐在这儿了吗。”

    卫老爷子回过神来,忙说:“是是,淮夕啊,爷爷刚才过于忧心了,让你看笑话了。卫祁的事情,也请你放心上。”

    看着卫老爷子这么恳切的眼神,薛淮夕有点于心不忍,她本就只是来试试看,如果不舒服,直接拎包袱走人,现在这样让她好不潇洒,只能赔个笑脸。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串咳嗽声,然后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说道:“爷爷,大伯,你们都来了啊,我刚刚有些不舒服,躺了一下,没想到睡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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