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弥漫,坠落人间。
大道蜿蜒盘曲如蛇行,于春意盎然的林间藏匿着。
其间,缓缓行进着一辆棕色轿子,浅黄轿帘点缀着黑色星星图案。轿车外簇拥着几位伴行男仆。
轿中女子灵狐般的眼眸带着些许疲惫,一身蓝色罗裙,胸襟边缘错落着彩色精美的花饰,头发如瀑散落,头顶步摇轻晃着
“啊!”
“是谁!”
轿车外传来男仆的惨叫声,声音瞬间戛然而止,马车也骤然停进。
“出了什么事?”慕容清离素手撩开轿帘,仔细一瞧,随行者全数倒地。
她正欲弯腰下轿,刚掀帘,却见马背坐了一人——不似原来的马夫。地上躺的倒更像是马夫。
慕容清离假意颤声问:“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姑娘,你莫要担心,今日只怪你运气太差,是要我绑着你走,还是自己主动跟我走?”
男人瞎了一只眼,胡子浓密黝黑,话里话外带着与劫匪不符的气质。
慕容清离捏了捏指骨,不动声色地打量劫匪。
太有礼貌了,根本不像劫匪。
她弯了弯眼睛:“我可以同你走,只是你记住,可不要后悔。”
男人跳下马,平静道:“走吧姑娘,我已经很客气了,你不想让我动粗捆着你扛了去吧?”
慕容清离挑了挑眉,下轿后跟着独眼男人,迈向绿色高地。此处平坦,树影婆娑。
忽然,面前冲上来一群面容猥琐的男人,眼神精光发亮,盯着送上门来的慕容清离。
独眼男人对几人道:“赏你们了,我有妻儿,就不参与了。切莫忘记,人要活的,其余随你们怎么做。”
男人决然离去,慕容清离身单力薄,几人一口大牙露着,饿虎扑食似得答谢道:“谢谢大哥!弟兄们就不跟你客气了。”
哦?先前礼仪作态全是伪君子做派。
慕容清离颇有闲心往独眼男人那边看,只见独眼男人往前面斜坡下行,她眯了眯眼睛。
这是,完成任务了?慕容清离思索得出结论,有人见不得她回府,途中就欲叫她失身,不过除了独眼男人有点内力,眼前几人纯是废物。
“小妞儿,想什么呢?陪哥哥们玩玩啊?”
“我先,还是他先,还是他?还是他呢?”男子指着一旁的三个男人,带着恶意并笑得放肆。
其中最矮的男人道:“唉~你不说话是想让我们一起上吗?”
四人见慕容清离无言,自顾自扯开腰带,慕容清离从容淡定地看着下流男人。
蓦的,她轻唤了一声:“蝶舞,你不是想要练手吗?这些人交给你了,可别让我失望。”
“哟,还他娘的装神弄鬼?小娘们儿,你是吓唬不了我们的,嘿嘿。”那人伸手摸向慕容清离的脸,忽然,背后传来一阵阴风,脊背阵阵寒意窜上心头。
那手顿在空中,矮个男人心中发毛,手臂瑟缩,脸色发白,他问其余人:“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有妖风,咦……。”他打了个激灵。
慕容清离冷眼斜睨着满地衣物,微扬起嘴角,原本光亮的林子顷刻间化作乌黑一片。
男人们玩心丢了一大半。
“那是什么?”矮个男人瞳孔皱缩。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漫天狂蝶飞舞,里面传来一阵诡异至极的笑声。
矮个男人反应过来,惊恐大叫:“啊啊啊啊啊啊!是恶鬼!”
“救命啊!救、命!”矮个男人撒腿就要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跑去哪儿啊?跑得掉吗?不是要人陪你们玩吗?我陪你们玩玩啊,怎么吓成这副样子?是不喜欢我吗?”
将死者头皮发麻,面对怪诞景象不寒而栗。然鬼气森森,噬魂碎骨,不过须臾间,蝴蝶扫过,死者徒留白骨一具,无人幸存。
其余三人,见白骨后毛骨悚然,耳边更是鬼音入耳,任凭他们如何跑都逃不过团团狂蝶攻击。
“饶、命。”一个男人化作了白骨。
余下两人,纷纷跪下磕头求饶。头破血流,不得原谅。彩蝶依旧喜生食,闻着血腥味狂喜而去,蝶舞望着彩蝶动作,阴狠笑道:“早干嘛去了,现在求饶,晚了。”
慕容清离轻笑了声,蝶舞惯会吓人。不过,在他们全部死前,她得讨个说法,问个明白。到底何人买她清白?
独眼男人正为小弟们鬼吼鬼叫,四处乱跑深感烦躁,欲上前呵斥一顿,余光却瞥见一抹蓝色衣角,与此同时,脖子感到一片凉意。
慕容清离使劲一按短刃:“别动。”
刀划破皮肤,鲜血流出。疼意明显,独眼男人方才察觉银色短刃,锃锃发亮,精致耀眼。
什么时候来的?独眼男人心中慌乱,心道这女人莫非是鬼魅?
慕容清离含笑的眼睛扫着手抖的男人,语气轻飘飘问:“何人要你杀我?”
“无人要杀你,我们只是贪图姑娘的美色罢了。”
“是吗?可你清楚得很,女子自古以来皆在意名节,你先前说什么不要玩死了,不可笑吗?说,说不清楚,我就杀了你。”慕容清离眉间冷了下来。
独眼男人赶忙解释:“姑娘,雇主只有一个要求,确实没有直接杀人。我也真不知道雇主是谁,干我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知道雇主所有的底细。”
“不知吗?不知道你还敢来杀我?谁给你的胆子?”慕容清离声如锁魂勾,面容漂亮,但一言一行像极了恶鬼索命。
独眼男人深知不是对手,求饶道:“还请姑娘放我一条生路,我干这种买卖的确不够厚道,但能不能看在你并未有事的份儿上,饶我不死?”
蝶舞已经杀尽所有男人,花蝶吃饱喝足。几具白骨各种诡异姿势,扭曲碎成一段又一段。
“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您已经杀了他们,就放过我吧!”
慕容清离撩了撩眼皮,对蝴蝶团里走出来的紫色长裙女子夸道:“不错,有点长进。”
蝶舞闻言笑了笑:“谢谢师父夸奖,”随即她轻蔑地看着求饶之人,拧眉问:“师父,这个人你真要放了?”
慕容清离收回短刃,对男人低声道:“好啊,只要你能活着跑出去。”
放了?人渣而已,玩累了杀了就对了,哪能就这么放了。
独眼男人如蒙大赦,卯足劲拼命狂奔,惊起林间一阵风。
“杀了他。告诉我他手心香粉有哪种味道,这算作考试。蝶舞,作恶多端之人,你无需仁慈。”慕容清离眼里一潭寒冰。
欺侮女人者,死。
“蝶舞明白,谢谢师父教诲!我定不让师父失望!”蝶舞说完,立即追了上去。
慕容清离平静如水,抬头望着树木,遮天蔽日,日照当空,时辰尚早。
她挥了挥衣袖,满地碎骨瞬间湮灭,随风消散。她不再此处多留,顺着来路去骑马回府。
而另一边,蝶舞引出彩蝶,置身其中,如同地狱索命厉鬼,紧紧不离眼前男人。
不过片刻,马车前又多了一具尸骨,只是那骨头散落的散落,有些煞风景。
慕容清离拿出短刃砍断轿子与马间束缚,一跃而起,她端坐在马背,撩起蓝色裙摆,随后伸出手拉了蝶舞一把:“上来!”
蝶舞翻身上马,坐在慕容清离身后,慕容清离感到后背一热,便策马扬鞭,“驾”!棕色马儿嘶鸣一声,“哒哒哒”飞奔起来。
“海棠香味不够浓,混合了荷花清甜的香味,这香似乎有点魔力,会让人产生疯狂的好感和信任。一般人抵挡不住,除非定力极强者。”蝶舞回答考试内容,她刚刚为了与蝴蝶抢人去闻几乎快消失的味道,还挺费劲的。
慕容清离挥动鞭子,想了想:“如此说来,这是高级香师的手笔。这么怕我回慕容府?幕后黑手到底在怕我些什么?”
蝶舞回答:“不知。”
慕容清离衣袂飘飘,发丝随风而舞动,驭马英姿灵巧生动,飒爽美丽。身后蝶舞伸开臂膀,笑容清纯,紫色衣摆飘着,如紫罗兰花仙。
“到了,师父,这里就是将军府了。”蝶舞骑着马,并未下去,她此行只是带路。
“吁——”马止步扬蹄。慕容清离身姿轻盈,带过一点儿混合香风,稳稳落于地面。
蝶舞落地后牵着马,对慕容清离道:“师父,徒儿该走了,若有需要,随时传唤。”
慕容清离抚好蝶舞乱糟糟的发丝,说:“嗯,考试合格,但仍需要勤加练习,切莫偷懒,我还会随时考查。”
蝶舞满嘴答应,道别后牵着马,被夸后嘴角扬起,心情激动难以平静。
慕容清眼里映着“将军府”几个大字,鎏金字体遒劲有力,笔势磅礴。门前两个石狮子雕像惟妙惟肖,一旁高墙上,探出来几许绿色生机。
十五年了,慕容清离怔怔地看着,陌生府邸,原来也是她的归宿吗?十五年了,家人对自己不闻不问,自己真是慕府将军嫡女吗?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途中所遇起了疑心。
“可是大小姐?”身穿蓝色长衫的女子候在正门院子里,见门前女子立住不动,赶忙上前迎接。
小婢女头顶扎了丸子头两个,粉色簪花装饰在丸子上,她面庞稚嫩白净,正笑着走来。
“这么漂亮的女子,一定是我家小姐!”
慕容清离愣了一瞬,,嘴唇带起浅浅的弧度。
“我叫慕容清离,只有你一个人吗?”
小婢女摇头道:“大小姐,我叫春姚,您放心,夫人老爷盼望着您回府呢,不过小姐,您今天回来的很早哎。他们都忙着为你准备礼物呢。”
“是吗?”慕容清离语气里有些愉悦,实则她心底没有半分波澜,“为我准备的?”
“是啊,大小姐,您看院中红色灯笼高高挂起,彩带飘飘。可不都是希望您回府有个好心情?很快您就能见到他们了,到时候就清楚啦。”
“姐姐!”
婢女与慕容清离同时顺着声源处看去。那女子面容如春桃,粉色罗裙随着步态轻晃,胸襟前花纹明艳漂亮,整个人一颦一笑间尽显温婉端庄。
慕容清雪自在地抱住慕容清离:“姐姐,我来迎接你啦,十几年未见,我可天天盼你盼得想死。”她亲昵动作竟无半分违和。
慕容清离往后仰了仰身体,她不习惯如此近距离,在感受到罗裙绸缎内的温热,她勾唇笑了:“妹妹,我也是盼望能与你早早相见,如今如愿,甚是欢喜。”
慕容清雪抱够了,便退开稍许,对春姚道:“姐姐回来了,你快去禀告父亲、母亲,他们一定很开心。”
春姚心想二小姐喜欢大小姐,随即回应:“好嘞,我这就去!”
慕容清离先被慕容清雪带进其闺房,梳妆台上胭脂口红种类繁多令人羡慕,闺房里锦被金丝镶嵌其中荣华奢靡。除此以外,慕容清雪体香独特,像极了高级香师专属的定制。
慕容清雪是琉月国香师,慕容猜想她一定极负盛名。
香师分为两类:一类愉悦他人;另一类取人性命。前者是商人,卖香取酬。后者是杀手,千金取命。慕容清雪是后者吗?慕容清离不太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