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觉得这个红宝石珠钗很衬你,红色漂亮,与你这身裙子很搭。”慕容清雪手盛深红色锦盒,她一脸期待,“打开看看。”
慕容清离望着孩子般心性的慕容清雪,拒绝没有出口,她打开后,珠钗镀金,红宝石点缀其间,格外贵重。
“谢谢妹妹,很漂亮。”
“谢什么啊,以后我的就是你的,咱们姐妹之间不必客气。”
慕容清雪将珠钗给人戴上,不忘夸赞:“姐姐真美,我就说一定很衬你!”
慕容清离笑了笑,她觉得太陌生了。昔日,她忘不掉自己被抛弃在乡野,与养父母无一日温情,全是令她难以下咽的日子。
“我们能养着你,你就该对我们感恩戴德,不要脸的东西!芝麻大点就想着不劳而获,我在你这个年纪都会给家里人做饭洗衣了,以后要吃东西,自己赚去!我可不会给你一口白饭吃!”
养母的话闪回在记忆里。她又想起自己饿了和狗抢掉在地上的包子,结果被狗追着咬了一路。包子没有抢过,弄了一身皮肉伤。最后只能摘野果、生啃树叶维持生计,最糟糕莫过于饿昏了头,偷窃隔壁李大伯家几亩地里的番薯。
她记得被发现时,李大娘用竹荆狠狠揍了她一顿,为了以示惩罚,将她倒挂在槐树一天。李大娘见人昏过去又于心不忍,那日做饭便有了她一份。那是她第一次对打骂自己的人心存感激,只为活着。从此以后,邻居小孩习惯喊她小偷,习惯喊她穷鬼贱货,可她不习惯,她想自己只是还没有能力养活自己而已,别人若遇到自己这般境遇,必然与她无异,凭什么来嘲笑自己呢?
这算什么呢?慕容清离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小时候羡慕的生活别人天天都在过。
慕容清离愣神期间,慕容清雪突然又拉住她的手,紧张道:“姐姐,我忘记母亲刚刚也要去迎接你了,我这样不打招呼把你带走会不会不太好?哎呀,我真是蠢透了,姐姐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一定乏了累了,我还这般折腾你。”
慕容清雪刚说完,慕容清离正欲道不打紧,比这折腾的她早就见惯了。忽然几道脚步声响起,来人声音带着压迫,不怒而自威:“清雪竟擅自将清离带去闺房了,也不同我打声招呼,这也太不像话了!”
慕容清离望着来人,锦衣华服,颜色沉淡,头戴金色发钗,端庄大方,那女子想必是母亲。
“清离呀,今日回府速度很快啊,怎么我派出的下人没有来通传一声呢?”林禹凤说话间打量了慕容清离衣着打扮,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状似担忧,“莫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慕容清离察觉林禹凤的视线,浅笑回应:“母亲,今日途中遇到土匪劫财,清离实在害怕。若不是遇到一位好大哥,将贼人全数杀死,清离指不定死在路上了。多亏了那位心善的大哥。”
慕容清雪害怕林禹凤,尤其因为她刚刚做事过于冲动,导致母亲担忧,她僵笑片刻,娇声道:“母亲,你看姐姐与我好久未见,很是想念。她有惊无险,好不容易平安归来,您就不要责怪女儿了。想来救姐姐的男人,定是武艺高强,那救姐姐的人跟来了吗?”
慕容清离信口胡说道:“我已经送了对方香囊作为定情信物,此生非他不嫁,我的命都是他救的,这也算不得什么。而后,他与我分道扬镳,应不是此地人,许是家中有事,急匆匆走了。”
蝶舞:“……”倒也不必鬼扯,师父大人。
林禹凤斜眼瞥了眼慕容清雪。她淡淡道:“你先去桌上候着,懒得教训你,我一会儿带清离过来用饭。”
慕容清雪小声嘀咕:“好的,母亲,”走之前对慕容清离笑着挥手,“姐姐一会儿见。”
慕容清离微微颔首,林禹凤待人离开后教诲她道:“清离啊,你怎么能轻易许诺于人呢。将军府,向来讲求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此任性,定是做不得数。”
慕容清离掀了掀眼皮,捏了捏大腿肉,眼圈发红假哭:“母亲,您教训的是,是女儿一时冲昏了头,女儿当时只想着大哥救了女儿,并没有考量太多。女儿对不起母亲器重。”慕容清离吸了吸鼻子,看起来真有几分认错的架势。
林禹凤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毛,见慕容清离哭得伤心,这才拿出手帕为她擦泪。
“清离,你能活着回府,母亲很是高兴。”
慕容清离恰如其分捉住林禹凤的手,亲昵的用鼻间尖蹭了蹭手帕,林禹凤只当慕容清离在过于思念自己,也没说什么不懂规矩。
林禹凤手掌是似有若无的……海棠香,杂着一缕甜荷花香。
慕容清离眼神有些晦暗,她深深看了林禹凤一眼。
哭过后,慕容清离跟随林禹凤,与父亲慕容智团聚,几人简单围坐在膳房,简单寒暄几句,相顾无言,开始用膳。桌上菜色鲜艳丰富,荤素搭配,定是用心尽意。饭后,慕容智与林禹凤带着慕容清离换了身更富贵的打扮,显得出彩贵气。
一切准备就绪,正门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认亲仪式正式开始。
慕容清离紧随父母其后,与慕容清雪并肩而行。大堂宽敞明亮,古色古香,椅凳漆黑,家具精雕细琢。她瞧着四处围坐的人群也正回望着自己,满座穿着雍容华贵,处处散发贵气。
想必这些就是慕容家的核心成员了。慕容清离在心里想。
大堂高处,斑白花发老妇,引人注目。
身前父母亲停步,慕容智与林禹凤对高台的老妇躬身行礼。
“儿子见过母亲。”“媳妇见过母亲。”
“好。”老妇人注意到身后的陌生面孔,见二人双双跪下行礼,一两声“见过祖母”,便高声笑道:“都起来吧,清离回来了,来,到我这里来。”
慕容清离走上前去,老妇人握住她的手,对身旁小丫头摆了摆手,一会儿,礼盒纷纷呈了上来。
老妇人打开其中一个,入目是贵重的玉镯,她将此物给慕容清离带戴上:“不错,很合适。”
其余盒箱一同被下人打开,展示着各类女儿家喜欢的饰品,包括发钗、步摇、珍珠耳环项链,以及几箱金银财宝。
慕容清离在想,刚刚祖母握她手,与母亲握她手,有何不同?思来想去,母亲手心香味确实让她难以捉摸。
“都是给我好孙女的,清离看看喜不喜欢?还想要什么直接告诉祖母,苦了你了,身子这般瘦,回来要好好用饭,将身体养好。哎哟我的乖孙女儿,你娘怎么狠的心。”
慕容清离回神后,反握祖母的手,轻轻笑道:“谢谢祖母,这些东西清离自然是都喜欢的,全是祖母的心意,我哪能不喜欢。清离自然过了些苦日子,但娘许是有她的苦衷。”
“真是我的好孙女儿,你呀,嘴和清雪一般甜。这些心意既然喜欢,我差人全给你送过去。对了,这些人是你的叔叔婶婶们,一会儿介绍了,也能问他们讨些礼物,哈哈哈哈哈哈。”
“清离呀,右边这几桌,依次是你二叔、三叔。右边这几桌是你二姨娘、三姨娘。”
慕容清离一一上前问候,认亲结束后,礼物多得让她有些眼花缭乱。她虽然没有一样东西是真心觉得喜欢的,但若是沾点特别的关心,应该会有点意义,毕竟只是别人赠送的东西而已。
仪式结束,慕容清离有了独属于自己的闺房,她发现梳妆镜台与金丝镶嵌锦被也同慕容清雪别无二致,看来将军府待女儿能一视同仁。
门外的脚步声响起,逐渐往她房间走来,轻快而喜极。
“大小姐,你还记得奴婢吧?”
慕容清离猝然转身,两个丸子头闯进她的视线,那婢女依旧挂着笑。她笑看婢女:“怎会不记得?春姚。”
慕容清离拿出几锭银子放在婢女手心,盯着春姚头顶少的可怜的发饰道,“你拿去买些漂亮首饰,看看自己喜欢些什么。姨娘给的东西我不便送你,但银钱是没关系的。”
春姚想要将东西还回去,摇着头:“谢谢大小姐,我不用的。”
慕容清离淡淡看着,语气里甚是疲乏,该休息了:“我困了,春姚,给你的东西岂有拿回去的道理,你快些去歇息吧,不要扰我入眠。”
春姚眼眶微湿,不再推辞:“谢谢大小姐,春姚退下了,您好生歇息。”
“嗯。”慕容清离待脚步远去后,不咸不淡往门外的石柱子瞧了一眼,插上了门。
月光清冷,洒落一地银霜,屋外隐隐约约闪着烛火的微光,忽的,那烛火灭了。
石柱子后,嫣然是一位蒙面的黑衣人,他瞧着陷入漆黑的房间,观察了一个时辰后,从怀里拿出一纸管子粉末状的物体。
慕容清离阖上眼睛,身上的衣物还未脱去。
黑衣人在纱窗上用指尖戳了一个合适的口子,火柴擦的一声,点燃迷烟前端,阵阵烟气顺着破口流入闺房之中。
原本阖上眼睛的人闻到源源不断的迷烟味儿,在黑暗里蓦然睁开眼睛,窗户被撬开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室内落地的脚步声,慕容清离又闭上了眼睛。
那蒙面人将慕容清离扛在肩膀上,足够肯定迷烟的威力,便将人托举给屋顶上的另一个蒙面人,那人将慕容清离给提了上去,随后又给慕容清离套上绳子丢到地上。
慕容清离接触冰凉的地面,后背还是被重重磕了一下。
痛,这么扔死人都给摔活了。慕容清离心中无语。
“小声点,轻点儿……你丢这么重,万一他们发现了,你我都得死!”还在墙里的蒙面人拉着绳子的一端翻身下来,两个人一个托手一个抬脚,像是对待尸体一般将慕容清离放进了轿子里。
慕容清离躺在马车里,蒙面靠在座椅上歪着头睡去,门帘子随着快马加鞭,被风掀起,她注意到帘子外的人早已经脱下蒙面衣,换上了普通常服。
路面十分平坦,但有些安静。到了一处热闹的地方,慕容清离保持昏过去的状态,被二人拖着到了红光糜糜的地方。
“哟,带来个漂亮的小姑娘,这次货色不错啊。”一个声音柔媚的女子,嗓音里带着些对蒙面男人的肯定,“送上二楼房间吧,她今天要先有一个难忘的夜晚。”
空气里是杂乱的胭脂水粉味道,整个空气里还混杂着酒与香气;水果和饭食的味道;包括汗水……各种体味……包裹着她,难闻至极。
尤其是跟前的那位女人,随着时间流逝,她听到女人们和男人调笑的声音,乐曲还在悠扬的奏着。
“爷,奴家等了您几日,几日不来,莫不是忘了奴家,真讨厌……”
“美人儿,我怎么会忘了你,屋里管的紧了些,你看,我这不还是来陪你了吗?”
“要奴家喂你……吃葡萄吗?”
“长得这般漂亮,是第一次?别让我扫兴,过来喂啊,你不就是要来伺候我们的吗?这会儿装什么干净……”
慕容清离确信此处如此荒唐,定然是烟花柳巷之地,没想到才归府第一晚,竟然被运到了这里。
门轻推开,慕容清离被放在大床上,床间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屋内的烛光有些昏黄,待那两个蒙面人与那老妈子在门前交易结账。
“雇主只有一个要求,别玩死了就好,其他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