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食客的目光“唰”地落在徐津婷身上。

    瘸腿的老板正蹲在灶台前下面，听到动静，回头问：“要碗汤面？还是干拌？”

    “我不是来吃面的。”徐津婷走到灶台前，“阿坤哥让我来要债，三个月，五千块缅币，今天必须给。”

    老板的手里面条“啪嗒”掉在锅里。

    “姑娘，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我……我没欠阿坤哥的钱啊！”

    “没欠？”徐津婷想起刀疤脸刚才的狠劲，又想起段熠说的“中庸”。

    可老板的抵赖让她慌了——离饭点只剩二十分钟，要是拿不到钱，她连阿坤的面都别想再见。

    她往前凑了半步，声音比刚才大了点：“阿坤哥说，你每个月欠一千七，三个月正好五千一，他让我来拿五千，零头算了。你要是不认，我现在就喊他过来跟你对质。”

    她故意把“喊阿坤过来”说得很重，眼角瞟了眼门口——刀疤脸和瘦高个正靠在门框上抽烟。

    老板还是摇着头往后退：“我真没有！这阵子生意差，每天卖的钱刚够交房租，哪有钱欠他的？姑娘你再问问，是不是阿坤哥记错了？”

    “记错？”旁边桌的食客突然插话，是个穿粗布褂子的中年男人，嘴里嚼着面条，“老缅，你上个月还跟我哭穷，说阿坤的人来催过债，怎么现在不认了？”

    老板的脸瞬间涨成紫红色，狠狠瞪了那食客一眼，又转向徐津婷，声音放软：“姑娘，我真的没钱，你看我这面馆，就几张桌子，每天卖不了多少钱……要不你宽限我两天，等我把这批面卖完，肯定给阿坤哥送过去。”

    ——宽限两天？阿坤要是知道她没把钱拿回去，肯定会怀疑她。

    她攥着布袋的手更紧了，突然想起初中时堵着几个女生要钱，对方一开始还躲，结果被她推在墙上扇耳光。

    “宽限？”徐津婷的声音冷了下来，“阿坤哥没给我宽限的权力，我要是今天拿不到钱，他会让我好看——你觉得，我会让你好过吗？”

    她走到面馆中央的木桌前，抬手把桌上的空碗往地上一摔，“哐当”一声脆响，碎片溅了一地。

    食客们都停了筷子，眼神里满是惊讶，门口的刀疤脸看到这一幕站直了身子。

    老板吓得往后缩了缩。“你……你这姑娘怎么回事？怎么还摔东西！”

    “摔东西算轻的。”徐津婷往前走了两步，“阿坤哥说，你要是不还钱，就把你这面馆的桌子都搬去抵账。我现在没搬桌子，只是摔个碗，已经给你面子了。”

    她弯腰捡起块碗的碎片，指尖被划破了，渗出血珠。

    “你……你别冲动！”老板手忙脚乱地摸向口袋，“我……我找找，我看看有没有钱……”

    他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缅币，又从抽屉里翻出个铁盒，倒出里面的零钱，数了半天，才凑够三千八，双手递过来：“姑娘，我真的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一千二，我明天一定凑齐，你跟阿坤哥说句好话……”

    徐津婷没接，指了指灶台边的一个木箱子：“那里面是什么？”

    老板的眼神闪了闪，赶紧挡在箱子前：“没……没什么，就是些面袋子，空的。”

    “空的？”她突然走过去，一把掀开箱子——里面果然藏着一沓缅币，大概有两千！

    “你不是说没钱吗？”徐津婷拿起那沓钱，数出一千二百块，凑够五千，剩下的八十块扔回箱子里，“这一千二，我先拿走，剩下的八百，你自己留着买面。”

    老板的脸彻底没了血色，不敢拦她——徐津婷手里还攥着碗的碎片，眼神里的狠劲让他想起阿坤的样子，怕再惹她不高兴，真的把桌子搬走。

    可就在徐津婷转身要走时，面馆的后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两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是阿坤的另外两个手下，手里还拽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男孩的脸上挂着泪，手里攥着个啃了一半的馒头。

    “坤哥让我们来看看，你怎么这么久还没回去。”其中一个卷毛男人瞥了眼桌上的钱，又指了指小男孩，“这老缅的儿子，刚才在巷口偷我们的烟，被我们抓了。坤哥说，要是钱没凑够，就把这小子带回去抵债。”

    老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卷毛男人的腿，哭着哀求：“别带他走！他才十岁，什么都不懂！我真的没钱了，刚才那姑娘已经拿走我所有的钱了！”

    徐津婷的脚步挺住——她没想到阿坤会来这一手。

    要是她就这么走了，孩子肯定会被带走；可要是她管了，阿坤的人会不会怀疑她？

    卷毛男人一脚踹开老板，走到徐津婷面前，眼神里满是不屑：“你就是坤哥新收的丫头？钱凑够了？凑够了就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这老缅欠坤哥的钱，就得用他儿子抵。”

    小男孩吓得浑身发抖，但也不敢哭出声。

    徐津婷看着他，脑袋飞快的想对策。

    “钱我凑够了。”徐津婷开口，把五千块钱递到卷毛男人面前，“这是五千，一分不少。他儿子还小，不懂事，你放了他，这事就算了。”

    “放了他？”卷毛男人冷哼，一把推开徐津婷的手，“坤哥没说放了他！这老缅欠了三个月的钱，今天要是不给他点教训，以后谁还敢给坤哥交钱？”

    徐津婷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她看着地上哭求的老板，又看着吓得发抖的小男孩。

    “坤哥让我来要钱，没让我来带孩子。”徐津婷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小男孩面前，，“要是你把孩子带回去，坤哥问起来，我就说你私自做主，坏了他的规矩——毕竟，他要的是钱，不是孩子的命。”

    卷毛男人的脸色难看，他没想到这个刚收的丫头敢跟他叫板。

    他看向门口的刀疤脸，刀疤脸却没说话，只是抽烟——刚才徐津婷要钱的狠劲，他都看在眼里，知道这丫头不是软柿子。

    “行，算你厉害。”卷毛男人狠狠瞪了老板一眼，“今天看在这丫头的面子上，放你儿子一马。要是下次再敢欠坤哥的钱，我直接把你这面馆拆了！”

    老板赶紧磕头道谢，小男孩也跑过去抱住老板的腿，哭得更凶了。

    徐津婷没再看他们，转身往面馆外走——她知道，刚才的举动肯定会引起阿坤手下的怀疑，可她没办法见死不救。

    门口的刀疤脸看着她出来，眼神里多了些复杂：“你刚才不该管这事。”

    “我只是按坤哥的要求来要钱，没别的意思。”徐津婷的声音很淡，“要是坤哥问起来，我会跟他解释。”

    刀疤脸没再说话，转身往茶馆走。

    回到茶馆时，正好是十二点，饭点到了。

    阿坤正坐在矮桌前吃盒饭，见她进来，抬了抬眼：“拿到了？怎么这么久？”

    “遇到点事，耽误了。”徐津婷把布袋递过去，指尖的血珠滴在布袋上，留下个小红点，“你的手下抓了老板的儿子，我把他放了——我觉得，您要的是钱，不是孩子。”

    阿坤的筷子顿了顿，“你倒挺会做主。”他接过布袋，倒出里面的钱，数了一遍，又看了看她的指尖，“怎么弄的？”

    “刚才摔了个碗，不小心划到了。”徐津婷的声音没了之前的软，要是阿坤要怪她，再软也没用。

    阿坤没再问，把钱塞进自己的口袋，又从抽屉里摸出个旧钥匙，扔在桌上：“后院有间房，今晚先住那儿。不过，别以为放了个孩子就能在我这儿耍花样。明天早上六点，过来帮我搬东西。要是迟到，或者出了什么差错，你知道后果。”

    徐津婷捡起钥匙往后院走，路过茶馆大堂时，瞥见阿坤正跟刀疤脸低声说着什么，眼神还往她这边瞟——肯定是在说她刚才放孩子的事。

    她没敢回头，加快脚步走进后院的小房，关上门的瞬间，才靠在门上，慢慢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