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那天的阳光好得不像话,透过阳台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
我们坐在藤椅上,她手里捏着片橘子皮,像初见时那样,把它撕成细细的条。「好像把能做的疯狂事都做完了,」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再玩下去,就该腻了。」
我看着她被阳光晒得发亮的侧脸,睫毛上像落了层金粉。「是啊,」我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连吵架都觉得像重播,上次为了『豆腐脑该放糖还是放盐』吵了半小时,这次居然还是同样的理由。」
她笑了,把橘子皮扔进垃圾桶:「可能我们的剧本就这么长,演完了,就该谢幕了。」
没有狗血的撕扯,没有追问「为什么」,甚至没有掉眼泪。我们像收拾一件共同的旧物那样,一起把对方的东西打包好。
她把我送的那只缺了角的马克杯放进纸箱,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买的,她说「以后用它喝情侣咖啡」,结果第一次用就被我失手摔在了地上。「留着吧,」她拍了拍箱子,「以后看到还能想起你煮糊的咖啡。」
我把她织了一半的围巾叠得整整齐齐,那是她去年冬天开始织的,说「要给我织条全世界最暖和的围巾」,结果织到一半就嫌麻烦,扔在衣柜里积灰。「等你学会收尾了再寄给我,」我把围巾放进她的包里,「别又半途而废。」
她笑了,眼角有点红:「知道了,啰嗦鬼。」
搬家那天,我去帮她收拾东西。她的书还是摆得整整齐齐,按颜色分类;她的化妆品排成一条直线,标签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那瓶栀子花香水被放在梳妆台最显眼的位置,瓶身已经快空了。
「这香水……」
「快用完了,」她拿起瓶子闻了闻,「以后不打算再买了,换个味道试试。」
我没说话,帮她把最后一个箱子搬到楼下。网约车来的时候,她突然抱了抱我:「谢谢你啊,陪我疯了这么久。」
「应该我谢你,」我拍了拍她的背,「以后没人跟我抢烧烤了,估计会很无聊。」
她笑出声,拉开车门:「走了,记得好好吃饭,别总吃外卖。」
「你也是,别总加班到半夜,」我看着她,「找个靠谱的人,记得提醒他你不吃香菜。」
她挥挥手,没再说什么。车开走的时候,我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它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阳光落在空荡荡的手上,突然觉得有点凉。
再见面是半年后,在阿林的升职宴上。她剪了短发,染成了棕色,穿了件米色的风衣,身边站着个戴眼镜的男生,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这是我同事,」她介绍的时候,语气自然得像介绍一个普通朋友,「这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捕鱼达人』。」
我笑着跟那男生握手,心里突然很平静,像风吹过湖面,起了点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指着我新剪的发型笑:「像村口托尼的学徒作品。」
「总比你这棕色头发强,」我回敬,「远看像颗巧克力豆。」
共同朋友圈里没人觉得奇怪,没人追问「你们怎么了」,就像我们当初突然在一起时一样,自然得像春天开花,秋天落叶。大家好像都默认了,我们这样的人,就该有这样的结局——来得热烈,去得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