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谣坐在餐厅里，心中慌乱又期待。睁着大眼睛有点不安地来回张望，每当有人走过都会引起她一阵紧张。

    这是一家粤菜餐厅，装修格调简约高雅，灯光柔和座椅舒适。用餐的人不多，交谈时也压低着声音，这让江谣增加了不少的安全感。

    服务员小姐姐贴心地为她收好了羽绒大衣，又端一壶热茶回来的时候，没防备的江谣还是吓了一跳。

    “对不起。”服务员看着有些慌乱的江谣微笑着说。

    “没事没事。”江谣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的问题。

    “你的眼睛真好看。”小姐姐由衷地夸了一句。

    江谣的眼睛又大又圆，清澈明亮，紧张的时候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有点愣愣的，显得很可爱。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她一时间无措，只好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小姐姐也礼貌地回了个微笑，自觉地走到了远处。

    江谣的慌乱来源于系统，就在几个月前她还暗自庆幸，幻想着走向人生的巅峰。可是过了不久她发现自己可以听到其他人的系统声音——这也意味着并不是她一个人拥有系统。

    随着身边叮的一声越来越多，该死的系统发布的任务越来越离谱，她没办法放弃自己的底线——于是噩梦开始了。

    系统随机发布了攻略任务，校园中，地铁里，随时都会有人借着离谱又拙劣的方式来接近她。

    就在刚刚来的路上，一个骑着单车的小伙子直接冲上了人行道，要不是江谣提前听到那一声清脆的系统声音及时躲开，就被强行来了一次“意外事故”。

    这有点疯狂的方式吓得她慌忙跑开，留下那个意外制造失败的人躺在单车下哼哼呀呀。

    刚刚进入餐厅，在服务员的欢迎光临声中，叮的一声又突兀响起。

    「任务：获得200名顾客好评」

    「时限：240小时」

    「进度：0%」

    「奖励将在任务完成后发放」

    一个激灵后，江谣放心了，这是一个刚刚入驻系统的。

    她感觉人群中，角落里，到处都是盯着自己的眼睛。她被围猎，被追杀，像一只无力的小兔子，只能慌张地逃跑、躲避。

    现在能为江谣带来安全感的只有两个姐妹和陆东了。

    然而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还是不见陆东的身影。

    陆东是江谣的高中同学——这都是他自己说的。

    江谣在高三暑假因为一次意外摔到了头，醒来后完全失去了高中三年的记忆，他们的再次相逢是在秋季的校园招聘会上。

    江谣想在学校的秋招会上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一个实习的机会，于是摇来了死党姚慕苏和顾珊珊两人助威。

    “你行不行？我说我拿去给你直接盖个章，你偏要自己找，死犟！”姚慕苏见面就骂。

    江谣早习惯了，说：“我就是想锻炼一下。”

    姚慕苏家境好，老爸有着一间规模不小的公司。

    她和顾珊珊一样都是保研，顾珊珊靠真材实料，姚慕苏靠关系。

    而平平无奇的江谣就只能自己考了。

    其实江谣是不想考研的，她想早点工作，可吴晓燕坚持，容不得她有反对意见。

    这次来秋招她也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如果拿到一个心仪公司的实习机会，自己努努力能转正的话，就不用再去考研了，有了好的工作，吴晓燕也不会再说什么。

    顾珊珊插嘴说：“来都来了，还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们就陪小谣进去转转。”

    秋招现场人山人海，学生们人手一沓厚厚的简历，三五成群地围在HR的桌前交流着。

    江谣觉得仿佛置身于大集，被人流裹挟着向前，她瞪着大眼左右查看着那些企业集团支在格子间门口的展架上的信息。

    “好多人，僧多粥少啊！”顾珊珊感慨了一句。

    “你简历印得是不是少了点？你看看人家。”姚慕苏说。

    江谣手上只有几张，在那些习题集一样厚的简历面前显得单薄，给人的感觉有点不太用心。

    顾珊珊说：“是呀，小谣你怎么不多印点，每家发一份，说不定就有意外收获。”

    江谣把单薄的简历抱在胸前，摇摇头：“我只投给我想要去的几个公司就好了，要是哪里都投的话，还不如直接让木梳盖个章了。”

    简历投出去两份，江谣感觉并不理想，从HR程式化的态度上可以看出，石沉大海的几率超过九成。

    “这些企业真是的，小牛马白白送上门了还一副嫌弃的样子……”慕苏忿忿不平地说：“不如你给我做牛马好了。”

    江谣摇摇头：“那样不好，会让你难做的。”

    “你什么脑回路！？我还以为你会说在姐妹手底下尴尬，你倒替我着想起来了。”

    姚慕苏气笑了，转头对顾珊珊说：“我就说她有点毛病吧！”

    顾珊珊说：“小谣那是善良，总会先站在别人角度去想。”

    姚慕苏指着不远处的斜对面围着的一堆人说：“我们去那里看看。”

    “还是别去了吧，远江实业要求很高的。”江谣看了一眼，犹豫着说。

    顾珊珊抱着江谣的胳膊往前拖：“去吧去吧，远江工资高待遇好，万一要了你呢。”

    远江的招聘位上询问和投递简历的人很多，江谣站在人群后犹豫着不敢上前。

    一直等到几拨人散去，顾珊珊在一旁用手指捅了捅她的腰，江谣才反应过来。

    可能是刚才答复了太多问题，两名坐在方桌后的HR一个拧开瓶盖仰头喝水，一个拿起了桌上的手机，还有一个弯着腰在角落的包里翻找着东西。

    江谣递过简历：“你好，请问贵公司有实习的岗位吗？”

    刷着手机的HR本来抬手去接，听到这句话后碰到简历的手又缩了回来，江谣一松手，简历飘落在了地上。

    “对不起，我们没有实习岗位。”HR面色不悦，语气明显冷淡，低头又刷开了手机。

    “不好意思。”

    江谣一边道歉，一边弯腰拾起地上的简历。

    直起身时，刚才翻找东西的那个刚好掏出一盒酸奶插上吸管，这人很年轻，明晰的面部线条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冷峻。目光下意识地一瞥，江谣竟恍惚地生出有点熟悉的感觉。

    有些尴尬的她不及多想，赶紧迈步离开，身后两名HR的低声对话隐约地传进耳朵里。

    “现在的学生真是，也不看看展板直接上来问。”

    “唉，我们成答主了，忙了半天合格的没两个。”

    拿着年轻的HR愣在了原地，几秒后才缓过神，酸奶盒子吧嗒一声掉在地上，拔腿追了过去。

    “江谣，江谣！”

    “他认识我？”江谣回头，心里有点懵。

    姚慕苏在一旁嘀咕：“这个好，又帅又酷。”

    顾珊珊偷偷踢了她小腿一脚。

    年轻的HR紧盯着江谣，目光里杂揉着许多看不懂的情绪，冷峻的的脸上显得有些激动和慌乱。

    江谣甚至产生了一个错觉，他的目光像雪崩激起的凌乱雪花，飞溅在脸上融化，带着丝丝潮湿的气息。

    “江谣，是你吗？”年轻的HR声音低沉，带着与他气质不相称的波动。

    江谣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羞怯的心情被惊讶取代：“我，我是江谣，你是……”

    “我是陆东啊！”年轻的HR很着急，“你不记得我了？”

    “……陆东？”

    “我认识他？怪不得感觉那么熟悉……”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江谣努力回想着，忽然脑里的一阵刺痛让她差点呕吐，她双手抱着头蹲了下来。

    恍惚中听见两个死党惊慌的叫声，以及被陆东抱起的轻飘飘感觉。

    他跑得很快，她能感觉发丝被吹起；他的心跳很有力，她能听到咚咚的敲击；他的胸膛很结实，脸颊贴在上面莫名地安心。

    在他怀里并不觉得害怕，甚至头痛都没那么尖锐了，像是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甚至时间都变得缓慢而模糊了。

    她听到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快叫车！”这是他的声音，有些慌乱急躁。

    “小谣，不要睡！”这是姚慕苏，上气不接下气的。

    “小谣，你别吓我——”这是顾珊珊，拖着哭腔。

    江谣努力在喉咙里发出声音：“我没事……”

    然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江谣恢复知觉时已经在车上，有人拿着纸巾给她擦拭着额头，还发出隐忍的低低抽泣声，她立刻分辨出这是顾珊珊。

    “师傅，再快点，我给你加钱！”

    这是姚慕苏的声音，她坐在前排。

    那我躺在哪儿？

    江谣睁开眼睛正好和陆东对上，他紧抿着嘴唇，微蹙着眉毛，正关切地盯着她，自己正躺在他的胳膊上被搂在怀里。

    “醒了醒了醒了！”

    顾珊珊见她睁开眼睛，一连串地尖叫。她本来嗓音就细，平常说话的时候清脆好听，可是叫起来声音拔了高音，异常地尖锐突兀，出租车司机吓得一颤。

    也幸亏顾珊珊尖叫，化解了江谣的一点尴尬。

    “想起来？”陆东发出的音有些哑，他清了一下喉咙。

    “嗯。”

    “慢点。”陆东用两只手托住她的头和后背，慢慢把她扶了起来。

    姚慕苏从前排座位的空隙中探过来大半个身子，伸手摸着江谣的头问：“还疼吗？”

    “一点不疼了，没事了。”她想起来这应该是去往医院的路上，于是说：“我们回去吧。”

    “不行！”三个声音同时响起，江谣吓得缩了缩脑袋。

    姚慕苏转了回去，对司机说：“师傅，不去急诊了，到门诊楼门口。”

    江谣这时候发现陆东的白色衬衫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谢谢你！”江谣轻轻说。

    “没事，别说太多话，闭上眼睛缓缓。”

    陆东的语气像是命令，江谣乖乖地闭上眼睛。

    *

    “江谣。”一声招呼打断了她。

    抬起头，不远处陆东手里抓着一只带着侦探帽的皮卡丘公仔朝她挥动。

    江谣立刻开心了起来，这个公仔她喜欢好久了，为了它数次在电玩城铩羽而归。

    陆东的迟到也是因为这只皮卡丘——他一口气花了600多块才把它捞了上来。

    接过公仔的江谣欢喜地看着陆东，敏感地发现在他的大衣口袋鼓鼓囊囊地揣着什么东西，她更加期待起来。

    叮——

    「任务：攻略」

    「目标：江谣」

    「时限：1000小时」

    「好感度：80%」

    「奖励将在任务完成后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