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一夜的春游结束。回程的大巴上，许凯瑞因为私自换座位被班主任老周抓个正着，强行给他调回了原座。于是，齐玥旁边变成了司旭。

    齐玥刚从学习软件里背完一组单字，转头就看见司旭正对着窗外发呆，她伸手拿下司旭的耳机给自己戴上。

    耳机里传来一首她前阵子常常单曲循环，特别喜欢的一首名为《time machine》的歌。

    她边听边跟随播放哼唱着歌词。

    “Why do we only have one chance to try?”

    “I wish I could go back in time。”

    她的声音甜美，英语发音也不错，可以听得出有些底子在。

    整曲播放完毕后，齐玥取下耳机还给司旭。

    司旭看着被她塞回手里的耳机发了会呆，最后默默的戴上，继续看着窗户。

    春游结束后，距离下一次期考正好还有一个月。

    为了那个关乎“操场五圈”的赌约，司旭给齐玥制定了一份详尽到苛刻的学习课程表，外加厚厚一沓历届真题。

    齐玥紧张地盯着司旭手中那支不断划动的红笔，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只见司旭一边批改，一边偶尔蹙眉，甚至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举动可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卷子一改完她立刻抢过来，迅速扫了一圈，二十道题错了七道。

    她心里咯噔一下，但随即又自我安慰。

    好像……也不是特别差？

    「这七道题里有两道是你套错公式了，余下五道是你最薄弱的那个单元，理解还是不到位。」

    他看着齐玥瞬间垮下去的肩膀和蔫了吧唧的表情，于心不忍，又补充了一句：「但比上周正确率提高了些，进步还是明显的。」

    “谢谢你，你真是好人……”齐玥有气无力地嘟囔着，拎着那张打叉的卷子，头都要炸裂了。

    突然，一个人影从她身边飞快跑过，重重撞了一下她的桌子，她抬起头来不满的瞪了一眼对方。

    是李健。

    他正高举着一本笔记本，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坏笑，后面是急得快哭出来的童嘉靖在追他。

    李健发现自己撞到的是齐玥，立刻刹住脚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玥……玥姐，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齐玥瞟了一眼后面眼圈发红的童嘉靖，脸上忽然挂起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对着李健伸出手：“你觉得我信吗？拿来。”

    李健立刻心领神会地把笔记本递上去，后面的童嘉靖伸出手，却又怯生生地缩了回去。

    “玥姐，你还喜欢看小说呀？”李健试图套近乎，狗腿地笑着。

    齐玥接过本子，合上封面，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这是童嘉靖写的小说！刚上课被我发现了！”见齐玥似乎感兴趣，李健立刻滔滔不绝起来，“写了好多呢，就是不好看，腻腻歪歪、情情爱爱的……”

    话刚说一半齐玥猛得站起身子来打断了他。

    “所以说这本子不是你的，你这是偷了她的囉？”她拿起笔记本，用书角一下一下戳着李健的胸口。

    “玥姐，我们这不开个玩笑嘛……”李健看齐玥那架势似是要为童嘉靖出头，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别人觉得好笑，那才叫开玩笑。”齐玥顿了顿，朝童嘉靖招招手，“来，童嘉靖。”

    “你觉得李健这玩笑，好笑吗？”

    一旁的童嘉靖似是没想到齐玥会为自己出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快速搖头。

    “你看，她不觉得好笑诶。想开玩笑，要不咱俩开开？”齐玥拿着本子轻拍李健的脸，一脸无辜的笑容望着他。

    “不…不……”李健害怕地看着齐玥，心里犯怵，但周围同学的目光又让他觉得面子挂不住，最后竟脑子一热，咬牙反驳：“给你点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谁不知道你齐玥是神经病啊！我不跟你个病人计较！”

    说完，他一把推开旁边的人，一溜烟跑了。

    齐玥能感觉到周围各种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她没理会，只是走过去，把笔记本递给童嘉靖。

    “给。”

    “谢…谢谢你。”童嘉靖接过本子，低头小声说，声音还有些发颤。

    “等以后成了大作家，记得送我一本亲签版。”齐玥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予她肯定。

    本以为这场闹剧也就到此结束，却没想从这刻起，童嘉靖就像个小尾巴一样，齐玥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到了第三天，在厕所门口又被“堵住”的齐玥终于受不了了。

    “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她看着门口守着的童嘉靖，不耐烦地挑眉。

    “我……我……”童嘉靖手指绞着衣角，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低着头，肩膀微微发颤。

    齐玥一看她这样就头疼：“停停停！要是为之前的事谢我，那真不必了，我很忙的！”

    她抬腿想走，衣角却被一只微微颤抖的手拉住。

    “我可以……和你当朋友吗？”童嘉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齐玥，眼神中透露着坚定。

    “哈？”齐玥听见她这无由头的话发出不解的声音。

    “就是，我想和你当朋友！我、我学习也不差的！我可以帮你学习！”童嘉靖越说声音越小，但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齐玥。

    见齐玥不回答，她慌忙松开手解释：“我第一次……被人这样护着，第一次有人理解我的爱好，还鼓励我……”

    “你不怕他们说的……我是个神经病吗？”齐玥看着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抱着手臂，笑着反问。

    “你不是！”童嘉靖猛地摇头，语气异常肯定，“你不是神经病！”

    齐玥看了她几秒，转身往教室走，只扔下一句话：“随你便。”

    童嘉靖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一阵后悔，觉得自己搞砸了。

    正懊恼时，已经走出几步的齐玥却回过头，语气依旧有点冲：“不走了？”

    闻言童嘉靖托了托眼镜,脸上扬起一个巨大的、抑制不住的笑容，小跑着跟了上去。

    于是，放学后的“三人行”学习小组，正式变成了“四人行”。

    接下来的两周，齐玥在童嘉靖补充的“题海战术”和司旭提炼的“答题技巧”双管齐下下，进步显著。周末，她更是把许凯瑞和两人都拉到自己家里复习。

    “姐姐！您就饶了我吧！我真的学不进去……”许凯瑞一脸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看着奋笔疾书的齐玥。

    “学不进去也得学！不然以后怎么办？”齐玥头也不抬，顺手拿过他的卷子检查。果然，空了一半，写了一半，但比起之前一片空白，已是巨大进步。

    “我不考了呗，我长这么帅，去选秀出道不得是断层第一？”许凯瑞对自己的未来规划总是如此“清晰”。

    「其实，当艺人也需要一定的文化素养，不然很容易塌房。」

    司旭默默递过一张便利贴，同时拿出手机，翻出一条新闻。

    《当红小生片场念台词用“1234”代替，遭业内痛批》

    “我去？这么离谱？”许凯瑞点开链接，瞬间被吸引了。

    “你别说，这明星的钱也不好赚。”他点点头，已经开始脑补自己出道后因为没文化被黑粉嘲笑的惨状。

    “你要真有兴趣，那就更该好好学习！别到时候连大专都考不上，哭都找不着调！”齐玥起身拿过许凯瑞手中的手机还给司旭，並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让他从梦中赶紧回到现实。

    童嘉靖在一旁只是拼命点头，无比认同齐玥和司旭的话。

    “那你呢？你想上大学学什么？”许凯瑞瘪着嘴，把问题抛回给齐玥。

    齐玥愣了一下。她还真没想过上了大学要学啥，只知道自己不上大学未来可能就像外婆说的那样，没未来了吧。

    “不知道，成绩上去了再说。”她随口答道。

    「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司旭看她迷茫，想帮她找方向。

    “兴趣吗？好像真没有。”

    “怎么没有！你小时候就喜欢给你的娃娃们讲课，现在喜欢抓着我学习，我看你挺适合当老师！”许凯瑞打趣道，想起了被娃娃们包围着“上课”的童年阴影。

    正好外婆端着茶粿进来，听到后一脸欣慰：“当老师好呀，小齐老师。”

    “老师哪是那么好当的？没本事不是误人子弟吗？”齐玥拿起一个茶粿撕开底下的叶子咬了一口，糯米软糯，花生香甜。

    “不会的！”童嘉靖立刻反驳，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齐玥：“你这段时间进步超快！理解能力也很好！考师范类学校真的很有机会！”

    她看着齐玥的进步，似乎有点理解了司旭教学时的成就感。

    司旭点点头，將手机再次递了过去，上边显示的是近五年师范类的录取线，比起顶尖大学並不算难考入。

    “谢谢你们，真是好人……我还是先把下周的期考搞定再说吧！黄玲那伙人还等着看我笑话呢。”齐玥咽下茶粿，差点噎着，童嘉靖赶紧递过水杯。

    许凯瑞又好奇地转向司旭：“司旭，那你呢？你想学什么？”

    「我以前的目标是当数学家。现在……可能更想学医。」

    “为什么呀？这跨度也太大了吧？”许凯瑞皱起眉，无法想象清冷的司旭变成医生的样子。

    司旭眨了眨眼，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下两个字，推到他面前。

    「秘密。」

    就在这时，童嘉靖的电话响了。

    她走到一旁接起：“妈妈……嗯……我知道了，对不起……我现在就回来。”

    挂断电话，她匆忙起身收拾东西：“抱歉，我忘了今天还有补课，我得先走了。”

    齐玥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直至晚上洗漱过后躺在床上，耳旁还回响着下午从童嘉靖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但那种急促和压抑的语气，听着就不像什么好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