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和楼宇

    二人默契地将此事抛掷脑后,一同恢复了一开始那种状态。

    刘奂并没有将刚刚的事情往心里去,她只是想起了那些看起来轮回不休止的梦。

    越往南,春天醒来的越早,这里春天的迹象已经非常明显了。

    刘奂问裴桢有没有见过油菜花,这些年她一直在北方活动,哪怕杀去昭都的时候也只是短暂的夏天。

    这个时候,耐寒型的油菜花还没有传入内地,北方传统油料作物为芝麻大豆等物。

    刘奂还没见过这里的油菜花,裴桢来自烨国南边,也许见过。

    刘奂还记得前世时候,这片大地上的油菜花就如同北归的雁,从南方沿海向北掠去,一直到最北端的河,甚至到西南的高山高原上。

    梁越已经算是烨国最南端了,这里应当也种植的有,只是如今还没有到盛放时候。

    裴桢点头,告诉她:“早春时候,平原上的田地一般就会出现一片片的油菜花。您之前见过吗?”

    “我之前没见过,听说这花开的时候一片金灿灿的。到时候遇见了,就一起去看吧。”

    刘奂又给裴桢画了一个饼,裴桢忽然笑出声。

    刘奂疑惑看他,裴桢则是问她:“您还记得飞鱼吗?”

    这是裴桢遇到刘奂时候,她问的第一个问题。此人当时也说过类似“到了沿海就去试试看”这种话,结果到现在还没实现。

    刘奂撇撇嘴:“我不就说过这一次?这段时间忙着做其他事了。”

    裴桢回想了下刘奂在这短短一年里在他面前画的饼:“您说过想吃飞鱼,还说想吃栗子桃子橘子,上次在西山关还说要带我去看西南的竹林。”

    刘奂赶紧拿起一块糕点堵上裴桢的嘴,这些玩意她自己都快不记得了,裴桢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吃什么我就是一说。竹海和油菜花肯定还是能看的,裴探花,你没见过竹海吧?那可是一望无际的竹子!没有长任何其他的树,烨目前的境内可是没有这样的,在燕国那边有。”

    裴桢嚼着那块糕点,刘奂看上的吃的鲜少有不好吃的,这块糕点是当地人用葛根粉加上一些山林干果做的,虽然里面没放糖,但是胜在香。

    他听见刘奂继续说:“你还记得《北行录》吗?到了最北边会见到极夜和极昼,也就是太阳连续几个月不出现或者几个月不落下。往北去会越来越冷,在夜晚,运气好还会看见天边的极光。不过我没有亲眼见过极光,听说很漂亮。”

    裴桢不由得调侃:“打去燕国就算了,您这是还想打去最北边?”

    刘奂低声叨叨了句:“要不是条件不允许,那我肯定乐意。”

    裴桢听到了,他听出了刘奂语气里面的遗憾。

    他决定不再继续这个危险话题,问刘奂:“油菜花和竹海您更喜欢哪个呢?”

    刘奂莫名其妙觉得这话里面有坑,但是她想不到是什么,只能回答:“那当然是都喜欢。”

    裴桢问:“那芦苇呢?”

    刘奂听懂了。

    刘奂脑子急速运转了下。

    “那当然是最喜欢芦苇了!”

    裴桢这人怎么回事啊?话题是怎么跳到这份上的?他以前有这么明显吗?难不成我以前是瞎子看不出来他醋劲这么大的?

    正经人裴桢满意了,不再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二人边走边聊,手还牵在一起。卫奕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目睹了二人牵手逛街,算命,刘奂不知道发什么疯开始难过,裴桢抱住她的全过程。

    说实话,卫奕确实觉得哪天刘奂回过神来他俩大概率会在一起,她虽然不理解刘奂,但是跟在刘奂身边多年,自然也是知道此人的价值观。

    但是她原本以为刘奂会花上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对裴桢是不一样的,而且裴桢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将自己的感情宣之于口。

    这俩到底是怎么了,居然一步到位直接光天化日之下拉小手了?

    卫奕跟在刘奂身边多年,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这个人,就好像过去很多年的很多次,刘奂做出的选择都出乎她的意料,其结果也出乎她的意料。

    就比如冲出难民堆与苏夫人相认那次,还比如派她挑起农民起义那次,更比如选择杀上朝堂,囚父弑兄女扮男装坐上龙椅的那次。

    然而刘奂无论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她总能创造出奇迹,总之此人不能以常理来判断。

    他们不知不觉中走到梁越最繁华的地方来了,这里和市集的繁华不是一样的,刘奂一来就意识到这里应当是那种达官显贵的销金窟。

    烨都也有这样的,之前她拉着江丞相去的就是这种地方,如今历史重演,她拉着江丞相的学生来到了这种地方。

    裴桢虽然会刻意避开这种地方,但是他通过同僚和朋友也是对这种地方知道一二的。

    此刻他看向刘奂的目光顿时耐人寻味起来。

    天地良心,这次刘奂真是没带脑子乱走来这的。

    雕栏彩绘的楼宇上,打扮得各色缤纷的风尘女子笑意盈盈地招揽客人,来往的人非富即贵,还有一些打扮得风流的读书人。

    烨都的这种风俗业在上次刘奂那次操作下可以说是一蹶不振,毕竟当时刘奂这个疯癫的君王明确表示说了,哪个官员去这种地方玩乐她就去把这个官员的家抄了,反正有家不回宅子放那没用。

    梁越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刘奂这尊泥菩萨自然管不了,这里不是她眼皮子底下。

    刘奂想拉着裴桢走,但是还是不由得多看了楼上那些女子一眼。原本醋劲很大的裴桢在这里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醋意,他奇异地懂得了刘奂多看那眼的意思。

    “这里的女子好歹有饭吃,有衣服穿。”

    刘奂却说:“我希望有一天,她们不用这样,也可以有饭吃,有衣服穿。”

    裴桢问她:“未来会有这么一天吗?”

    刘奂点点头。

    裴桢又问:“那就不要难过。”

    他在这个杀伐果决的君王身上总能发现心软和温柔。

    裴桢想,刘奂她不在乎自己在史书上在众人口中是不是暴君,但是他在乎。

    这么好的人,怎么会被那么多人唾骂呢?这个人明明是个仁慈善良的君主,眼中装满了宽容和悲悯。

    但是裴桢现在不能写出文章为她正名,因为“暴君”这个身份,对刘奂来说非常有用。

    裴桢以为刘奂会就这样拉着自己离开,没想到她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深深看向那座吃人的楼宇。

    “我们……要不然先进去看看?”

    刘奂嘴角翘起,露出一丝恶劣的笑来。

    裴桢早该想到的,面前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忍耐,看到不顺眼的那必须马上除去。

    比起慕容濯的强迫症,刘奂此人的强迫症则是体现在另一个方面,而且十分强烈。

    就如眼前。

    刘奂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边的声色犬马,寻常人看了会因为刘奂是对这些起了兴趣,裴桢则是沿着刘奂的目光看去,好像是看到了眼前这座华贵楼宇的倾塌。

    卫奕在后面眼睁睁看着这两人进了青楼。

    ……果然,刘奂身上什么都能发生。

    卫奕认命地身形一闪,跟上去。

    刘奂和裴桢今天原本准备去叶家,穿的衣服自然是比较讲究的丝织品。二人一进去,站在门口招揽的鸨母便热情迎上来。

    这里的脂粉味和燃香味混在一起,还夹杂着十分细微的各种各样不同的人身上的气味,这些气味就像一段刺耳嘈杂的蹩脚编曲,刺激得刘奂不由得向后一退。

    身着各色轻薄纱裙曼妙女子见到来人是不熟悉的年轻富家公子,也上前来将他们围起。

    鸨母还想着和这二位寒暄,裴桢见到刘奂这明显是被刺激到的不适模样,伸手拦住了其中一个正在凑近刘奂想要攀上她胳膊的女子:“别碰她。”

    这时她们才注意到二人相握在一起的手,几位姐妹没好气地暗地白了眼前这对断袖一眼,四下散去了。

    鸨母见过的人多,比这二位更奇怪的人都接待过,面容只僵硬一瞬,很快调整过来,忙呼二位公子是不是来寻人的。

    刘奂只是一瞬间进门被这些气味刺激到了,见多大风大浪的她很快适应下来,若无其事地轻轻拽了一下裴桢。

    她语气像极了那种因为好奇第一次来青楼的富贵单纯小公子,问鸨母:“我们确实是来寻人的。有人说你们这有整个梁越唱曲唱得最好听的人,可否是真的?”

    年轻公子刘奂并没有掏出钱袋的意思,裴桢也安静待在她身后,看她是准备怎样做。

    鸨母觉得面前这种人是最为好骗的,倒是非常爽快地答应下来,说是给他们安排一个房间,待会那位“唱歌最好听”的人会来房间与他二人一见。中间双方没人提出花费这种事。

    裴桢看出了鸨母的不怀好意,但也看到了刘奂那副为了算计人装乖的模样,没有任何话,安静跟着刘奂。

    除了刚刚他阻拦女子触碰刘奂外,他一句话都没说,好像就是跟在刘奂身边的小白脸。

    不怪鸨母这么想,裴桢的皮相实在是优越,有些达官显贵就是喜欢他这样的,这青楼里也不是没有小倌。

    鸨母还想再多打量裴桢几眼,却被刘奂不动声色挡住,这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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