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公堂之上,徐庆文的目光死死黏在那枚镂空竹纹玉佩上。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了半天都没挤出一句话。

    底下的徐家族人也炸开了锅,先前那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痛心疾首的将拐杖往地上用力杵了几杵。

    “五郎!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徐礼可是你堂兄啊!”

    “肃静!”

    经过前头几个回合下来,现在柳敬常都不需要拍惊堂木,堂内听到他沉声一喝,就能瞬间安静下来。

    “徐庆文,事到如今,你还不从实招来,为何要谋害徐礼?”

    徐庆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一垮,瘫坐在地上。

    “我……我爹是徐丰衍的庶弟,这些年在徐家,连块像样的田产都没分到!

    凭什么?”

    他嘶吼着,声音尖锐得刺耳。

    凭什么徐礼生来就能锦衣玉食,出门前呼后拥,随手就能赏下人金叶子?

    而我呢?明明都姓徐,我连件新棉袍都得等过年才能做!

    前些日子我去玉壶春,掌柜的见到我,连雅间都不让我进!”

    “后来我听说,王氏拦着柳大人不让带下人去县衙问话。”他吸了口气,脸上浮现出窃喜。

    “我就想,官府肯定会觉得她可疑!

    徐仁已经死了,只要徐礼再出事,徐家就剩她一个妇道人家,到时候我再挑唆族人闹一闹,官府定会信是她想占家产!

    我爹是徐丰衍唯一的弟弟,家产不就顺理成章归我们了?”

    柳敬常:“这事是你自己琢磨的?还是有人指使你?”

    “指使?哈哈哈哈”徐庆文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突然笑了。

    可是没笑几声就戛然而止,阴狠地道:“没人指使!

    我爹那人,一辈子就知道忍,连跟徐丰衍说句硬话都不敢!

    我不甘心!

    我也想跟徐礼一样,能在玉壶春摆宴,请人喝酒吃肉,能让别人见了我就点头哈腰!”

    “所以族人闹事,也是你挑唆的?”柳敬常追问,目光扫过底下几个先前闹得最凶的徐家族人。

    徐庆文咬了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是!

    我跟他们说,王氏要吞了徐家的产业,徐礼要是死在牢里,咱们这些族人连口汤都喝不上!

    徐家在扬都有脸面,只要咱们去县衙闹,官府肯定会怕影响不好,定会查王氏!

    到时候家产分下来,大家都有好处!”

    “啪!”

    惊堂木重重落下。

    柳敬常神色肃然,声音里隐隐含着些许怒意,“徐庆文!

    你为谋夺堂兄家产,买通狱卒下毒谋害,此为‘恶逆’。

    诬告伯母王氏蓄意杀子,妄图构陷,此为‘不睦’!

    这两项皆是十恶不赦之罪,按大梁律,当判绞刑!”

    徐庆文的瞳孔猛地一震,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手脚并用地往前爬,被衙役死死按住,看向柳敬常目眦欲裂,嘴里疯狂喊着:“不要!

    大人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求您看在我爹娘年迈的份上,饶我一命!”

    柳敬常没理会他的哭喊,接着道:“你的父母、妻儿,按律流三千里,且丧失徐家所有家产继承权,家产尽数抄没!

    今日起先行收押,待刑部复核后一并处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底下已经开始发抖的徐家族人。

    “今日参与闹事的族人,杖五十!

    年过七十不足八十者,可赎铜抵刑!”

    “大人!饶命啊,我还不想死!”徐庆文还在挣扎,被衙役拖着往外走,哭声渐渐远了。

    底下的徐家族人也没了先前的气焰。

    一个个尖声哭喊着“大人饶命!”“草民知错了!”,但却被衙役强行拖下去行刑。

    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涌过去,原本喧闹的公堂,瞬间变得冷清下来。

    萧云湛看着这一幕,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却没尝出半点茶香。

    徐庆文的愚蠢惹的他心生烦躁,可王氏那边始终没动静,反而让他心里更沉了些。

    这女人就像藏在暗处的蛇,不声不响地看着猎物折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露出毒牙。

    谢霁靠在柱子上,扯了扯衣领,一脸嫌恶地撇嘴:“真是只要活着,什么都能见着啊。

    为了点家产,连堂兄都敢害,还挑唆族人闹事,脑子真是被驴踢了。”

    萧云湛:“柳大人,方才徐氏族人闹得厉害,派去盯着王氏和徐初的人,可有传回什么消息?”

    柳敬常端着茶盏的手微顿,“暂时没有。

    负责盯着的都是老手,若是有异动,定会第一时间来报。”

    裴知微心中感叹,徐庆文闹这么大动静,她不可能没听见消息,可偏偏一点动作都没有,是真的稳得住啊。

    谢霁喝了口茶,咂了咂嘴:“依我看,那王氏肯定是知道徐庆文不成事,就等着他自己作死。

    毕竟徐庆文一死,徐家就剩徐礼一个男丁,她只要再想办法把徐礼弄垮,徐家的家产不还是她的?”

    萧云湛没接话,只是指尖在茶盏边缘来回轻划着。

    与此同时,徐府的正院里,王氏正半躺在贵妃榻上,双眼闭着,手里捏着串白玉珠子,慢悠悠地转着。

    院外的风带着些凉意,拂得窗纱轻轻摇曳。

    一个穿着葱绿色丫鬟服的大丫鬟匆匆走进来,但脚步放得极轻,凑到王氏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王氏捏缓缓睁开眼,眼底没半分波澜,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一帮蠢货。

    就这么点本事,还想分徐家的家产?”

    她捏着珠子的手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不用去理他们,你们把府里盯紧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即可。”

    “是,夫人。”几个候在旁边的丫鬟齐声应道,躬身退了出去。

    王氏重新闭上眼睛,白玉珠子又开始转动起来。

    ***

    次日午时刚过,瑶光苑的大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几匹快马停在门口,骑手翻身下马,风尘仆仆地跟着林福往里走。

    正是吴兴先前写下的那几个人证,其中一人怀里还抱着个黑漆木牌,正是吴兴老娘的牌位。

    萧云湛和裴知微在正厅见了他们,几人轮流上前回话,所说的内容与吴兴昨日的供词分毫不差。

    崔延武也在厅里,看完供词和从吴兴老娘牌位里拿出的字条,看向萧云湛:“这么说,吴兴的嫌疑可以解除了?”

    萧云湛点头:“人证物证俱在,他确实是被王恒教唆,本身没有恶意。”

    崔延武松了口气,站起身:“那我要见吴兴。”

    林福很快就把吴兴从客房请了过来。

    吴兴穿着一身干净的常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一进厅就看到站在中间的崔延武,脚步顿了顿,随即快步上前,干脆利落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属下吴兴,见过主帅!

    先前属下听从小人教唆,连累主帅,还请主帅降罪!”

    崔延武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里却带着几分失望:“吴兴,你当年是我亲自招收入伍的。

    我一路看着你从弓都拉不开,到现在已经升到军中校尉,我以为你至少脑子是清楚的。

    怎么就被王恒几句话,骗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吴兴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低下头,声音带着愧疚:“是属下糊涂,没能分清局势,给主帅惹来麻烦。

    请主帅赐死,属下绝无半句怨言!”

    “赐死?”崔延武冷笑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

    “你倒想得美!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你了?”

    他话锋一转,沉声道:“校尉吴兴听令!”

    吴兴猛地跪直了身子,双手抱拳:“属下在!”

    “罚你在操练之余,亲自清洗整个斥候营的袜子,为期三年,不得有误!”崔延武的声音掷地有声,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吴兴愣住了,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随即涌上浓浓的感激:“谢主帅!属下……属下服气!”

    谢霁在萧云湛旁边听得嘴角直抽搐,小声吐槽:“完了完了,这吴兴算是彻底脏了。

    你是没见过军营里那些臭男人的袜子,顶风都能臭八百里。

    他这三年,怕是要被那些成山的臭袜子腌入味了。”

    萧云湛没忍住,嘴角勾了勾。

    崔延武这惩罚,看着轻,实则比打一顿还让吴兴印象深刻,既保全了他的性命,又能让他记住教训。

    崔延武没理会谢霁的吐槽,对着吴兴道:“你先不急着回军营,王恒那边说不定还需要你与他对质。

    等这案子彻底结了,你再回去履行惩罚。”

    “是,属下明白!”吴兴躬身应道,退到了一旁。

    裴知微这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眼下虽然有证据证明吴兴是被王恒教唆,可关于王氏和王恒的其他图谋,我们还没有实证。

    王恒要是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死者身上,来一个死无对证,我们也没什么办法。”

    这话一出,正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几次交锋下来,他们都清楚,王氏的心思太深,王恒又嘴硬。

    若是找不到实证,这案子恐怕只能查到徐仁为止,王氏依旧能逍遥法外。

新书推荐: 从肉夹馍开始[领主] 棺中少女 位面第一天才训怪师 阴间大佬们都是我熟人 第一眼[娱乐圈] 星轨的引力 再婚后亡夫还魂 【足球】仿生赫赫森会娶到电子万人迷吗 我夫人不可能是鲨手 算有遗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