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卫策马离开后,江面上涨起了骚乱,眼见一艘船上面不知哪里窜出了一伙人,再细看却发现全是皇城司的人,打斗声从那艘船清晰地传了过来,隋鄢下令让人将剩下的犯人押回皇城司,谁知那船武夫刚起来就被一刀刺进了胸口!
蔺津伸脚踹向那船动手的皇城司卫,脚底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胸口,“叛徒!”
眼见对方却低低地笑了出来:“我从来服忠于你们,何来背叛一说?反倒是你们,皇城司内里有多么不干净,私底下做了多少有损明德的事情我一清二楚,你们构陷忠良,给人随意裁赃罪名,他们手上有多少条人命,恐怕他自己也不清楚了罢!实不相瞒,我也是镇北营出身的,镇北营当年何其风光,个个都是抛头颅洒热血的好汉!可是自从天子失败了以后,镇北营就被清剿废除了,我是为数不多从镇北营当中活下来的,当年的事情你们不敢提,我却知道,当年天子关那场战役之所以会战败,是因为有人泄了城防图,营中出了叛徒!而能接触到城防图的又有几个人?叛徒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反而还坐上了高官的位置,当真是好让人心寒,也不知道如果我那群陪我浴血奋战的兄弟们如果知道自己的忠心与热血换来的竟是这么一个结果,怕是会死不瞑目罢,也不对,人都已经死这么久了,又有谁在乎呢?这世间早就不由我们这些蝼蚁说了算,但走狗佞臣却可以稳坐高台,你说这可不可笑?”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也只不过是道听旁说,你能从镇北营活下来却不珍惜性命,反而自以为是,你以为的正义就当真是正义吗?
你这是何等的可笑,你既不顾暴露的风险去护他,说明你定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你既不自死,那就来体会下生不如死的滋味好了,你在皇城司待了这么久,应该深深知道我的话不是在吓唬你!” 蔺津面带嘲讽地道。
隋鄢面无表情地朝那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再转过头发现卫令已经独自少了船。
卫令从侧边溜上船,她记得在这场冲突中是牵涉了场大案的,以至于皇城司被人弹劾重组为两部,东皇城司又称‘隼部’,北皇城司又称‘鹰部’,而她前世就是执掌着隼部,隋鄢执掌着鹰部。
如果是在前世,她还会怀疑这是完颜政的手笔,为的是让她顺利彻底掌握部分皇城司,但这世的她没有和完颜政达成合作,若此事还是完颜政的手笔,那就是完颜政想让新的心腹去分割皇城司的势力,可是这桩大案究竟是什么?她要亲自去看看,兴许此事还有转机,不至于让完颜政来分割皇城司的势力,无论如何让北戎掌控天子近卫都不是一件好事,前世她是迫不得已也是按照裴温伯的计划来行事,但是如果这个心腹真的是忠心于北戎的人呢?
还是裴温伯有什么计划没有告诉她,因此无论如何她都要亲自去看看。刚闪身进船舱,她四处搜寻,看见有黑色的夜行衣,以及其它乔装用的衣物,看来这艘船上的人原也是不简单的,她没有犹豫,匆忙换上夜行衣,戴上面纱向外走出去,刚打开船舱门,闪着白光的刀尖就向她刺来,卫令弯腰闪身躲避,反手折过对方的手臂,持着刀锋的手就顺势将刀插入了自己的胸膛,那人瞪着惊恐的目光,卫令顺着视线看过去,正对上隋鄢戏谑的目光。
海浪拍击着船只发出空旷而宁远的声音,月光倾泻在两人身上,海风吹得她衣袂翻飞,只见隋鄢同样持刀向她冲来,他的速度很快,那把破狼刀已经晃到了她的眸边,卫令猛地踹开原先的那个人,回转过身体躲过他的刀锋,目光相交的瞬间,她看见了他眼底的戏谑与愉悦,顿时,她的腰上多了道温热的手掌,却又只是在那瞬间,没有反应过来时,她被他猛地踹向了那群打斗中的黑衣卫。
船甲板上忽然间跃下数条人胎,都是皇城司的人,将捂着肩膀的卫令在内的一众黑衣卫已围起来,卫令视线穿过重重的烛火望了过去,看见居高临下盯着她的隋鄢,她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增他将这场戏给演下去,他们的动作很快,黑衣卫已经全部被制裁下来,光看身手卫令就已经猜到不是皇禁台的人,那看来派这群人来的就不是皇禁台的内部人员,否则不会找这样一群漏洞百出的人过来,那也就不是太后,可是到底是谁要这样做,到底又有什么目的呢?
卫令被皇城司的人推搡进了船舱关着,挤在潮湿的船舱里,外面的火光也就逐了些,船舱里只有几缕昏暗的光线,还弥漫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血腥味。
卫令捂着受伤的肩膀向后退去角落,那里同样有着个闭眼喘息的少年,似乎是在极力地忍痛,面上戴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混着锋利,显得极其地凉薄,就像捕食者的眼睛,卫令顺势找了个角落倚靠着,同时心中对这个少年起了几分的好奇。
卫令侧耳听仍有人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乌先生带着石油即将来到禁都。当初乌先生从张安国手里买下延州石油后,为了掩人耳目,便让庾元玉拉着一万斤兑水的假石油沿运河南下,自己则将真石油搬上了海船,从山东入海,宁州海码头上岸。接着,乌先生会选择浙东运河从明州到绍兴,再从绍兴一直沿着西北方向直抵钱塘江,从钱塘江西岸西兴码头进入禁都城。 ”
庾元玉掐着指头算了算,乌先生这会儿应该跨过曹娥江往西兴码头来了。按照出发时的约定,乌先生会在抵达西兴码头之前换上阇婆王子的服饰装扮,然后以携资庆贺王师凯旋为由,将延州石油以贡礼的名义运入城中。
石油入城之后,就该轮到庾元玉安置了。石油安置在何处是个大问题,要针对王师进行特拉斯格尼,就必须安置在北关,也就是余杭门外的运河沿线。但运河沿线商铺住宅密集,人多眼杂,容易暴露。庾元玉拿出一张纸来,在纸上写下了余杭塘河、碧沼、夹城巷三个地址。这三个地址是他初选出来的,余杭塘河是运河的分支;碧沼又名清水潭,在卖鱼桥西南;夹城巷在德胜桥西边。这三个地方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毗邻运河,相对幽僻,且有水道与运河联通。庾元玉这样选地址不无道理,因为石油质轻,会浮于水上,能沿着水道进入运河。运河灯会在二月十八晚上举行,届时歌舞升平,没有人会注意黢黑的水面已经被从各个水道流出的石油覆盖。到时候,只需要一把火,禁都城皇宫失火,他们便可以趁机潜入,拿到那份举子名单。
举子名单?他们是想做什么?看来此事果真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他们口中所说的石油估计是出自延州境内,因为其燃烧时烟黑,早年间民间常常用于制墨。后来发现石油极易燃烧,而且以水扑之不灭,反而烧得更旺。于是,神宗年间,朝廷成立了军器监,专门使用延州石油来制造一种名为“猛火油”的武器。从那时起,延州石油便被朝廷严加管控起来,民间只允许一石以下重量的经营买卖,像阎婆国人这样花费万金的能买多少石油?
举了名单?他们是想做什么?看来此事果真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
他们口中的乌先生跟人牙局的乌先生可是同一人?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么乌先生是周国人,似乎还是他们的王子,那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原来本以为此事只牵涉皇禁台和揽德芳商会而已,如今看来此事还事涉乌先生以及不为人知的一股势力,如果他们想将这批石油运进禁都,那只能证明海关那边是有问题的,如果要彻查,或许从那处可以得到些失错。
如果运送石油的船只出了问题,想找揽德芳的商船以作掩护而揽德芳却是拒绝,两方因此起了冲突,似乎也说得过去,但更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原本已经达成了合作,但因为某方变卦而起了冲突,扮成皇禁台的人是为了方便将这批东西成功地送到都城,也就是说为他们利用皇禁台的身份让皇禁台放他们入城。
或许这就是真相,卫令的脑中仔细地回忆起与前世有关的事情来,前世出了这档子事情后,宫里面的确放出过一点风声说是太后秘密下令让身边的暗卫才死过一批死囚,这批死囚一直关押在暗牢,而且只有太后知道这个暗牢在向外,因为前世她不曾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也就没有发觉此事的反常,现在看来此前太后又埋了秘密在暗牢里,这批人的真正目的是想将这批石油送进都城,再运进宫里造成大规模的火灾,恐怕不仅是想要吸引注意力,还想借机焚毁某些东西。
揽德芳的人并不知道乌先生的真实身份,而乌先生找他们帮忙估计也是不想借用皇禁台的力量,毕竟皇禁台内部也是同样错综复杂的,但揽德芳却还是背着他走了皇禁台的关系,所以他估计是想结束这场运作的,那么起了冲突究竟是皇禁台收到了风声,还是他们自己不肯合作?
卫令顺着光线去看那位衣着古朴,容貌并不出色的男子,昏暗的光线下他那层白皙的皮肤便倏然显得有些怪异,像是一层即将成熟而未蜕去的蛇皮,有些地方的边缘悄悄鼓起卷起边,那脖颈往上蔓延的青筋似乎才可以与底下那层皮肤上淡淡的青筋连接起来,上面那层皮肤的青筋似乎只是利用了某种颜料进行涂染,而并非是那层真正的血管所以此人的面目是经过了处理,那并不是他真正的面容,而是敷了皮面具!
卫令想了想,转头看四周,那鬼般的眼睛直视着她,卫令正准备再仔细细听,却发现身边的少年目光带着细细的嘲意,将他转边的火焰一倒,火势点燃船舱里原本的货物,当即燃起火光,卫令刚起身就被身后的少年用力抵住了脖颈,同时他朝船中的众人冷声道:“嗒,叛徒在此处。”他说着一把摘下她面巾,让她的整张脸完全地张露出来,“看来不是我们的人,那就是皇城司的?”
卫令冷冷地盯着他:“哦?那你想如何?”
少年的手指抵了她的脖子,唇角勾起笑意来:“自是利用你,我能看出来你的身份必定不简单,因为船舱上有一套价值不低的衣服,不是我们这里的,那便极有可能是你这个外来者的,是你自己承认呢?还是我来揭穿你?你现在的命可是我们逃出去的唯一希望呢。”
卫令没想到这少年目光如此犀利,落在他的手里也算是他栽了接着听见有人对这少年道:“阿墨,你这回是立了大功了,接下来你怎么说我们这怎么做。”
阿墨俊朗的眉目闪过精光,笑道:“那就要看看我手里抓到的这个人质完竟有多少份量了。”
话音刚落,船舱门被人一脚踹开,两队玄色飞鱼服的皇城司卫围在船舱门前,接着是隋鄢站于门前,眼底有瞬间没有掩饰好的慌张,但转瞬又变成了原本漠不关心的态度,若不是她从小经过皇禁台的训练而眼神比一般人更加锐利,还真无法察觉他这瞬间的情绪变化。
卫令却发觉这少年也是极富深意且稀奇地嗤笑了声,看来他似乎是已经发觉了隋鄢的情绪浮动,这在此刻绝对不是好事,于是卫令能清晰地感觉到脖颈上的冰凉刀锋又抵进一寸,只听见他道:“放我们的人离开,我自然不会动她,还有船上都是石油,你们还是不要犹豫了,尽快将船舱里的火灭了,否则若是燃了起来,咱们也就要同归于尽了,你身为高位,是贵人,一条命可以抵我们船上所有人的命了,你不会算不清楚这笔买卖罢,是抓不了我们,你最多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但是有没有想过,太后也参与其中呢,我劝你呢还是不要不识相,丢掉性命与我们这些贱民死在一起,那可是划不来的买卖,为朝廷卖命而已,还不至于真的将自己的身家性命赔进去罢,看得出来,你对我和这位人是重视的,否则怎会一直在这里守着呢,直接将我们押去皇城司也就是了,何必在此处耗着,放走我们,我也会放了她。”
他这话说得没错,若是火势再大些,烧到甲板上堆放的这批石油上来,他们船上的人绝不可能有人生还,因此不仅是她担心包括少年身后的人也都担忧慌了起来,凑到少年的身边,语气急急:“阿墨,万一他们不同意咋办,咱们先去派人将火灭了罢,咱也只是出来做生意的,不至于真的将性命搭上啊,而且无疑是将此事闹大了,那将来还有我们商会的立足之地么?切莫因小失大才是,若真烧了石油,我们可只有死路一条!”
少年却不理会他,径自抵着卫令向前一步:“指挥使大人,你可想好了吗?时间不等人啊,若是指挥使大人还要犹豫的话,那恐怕今儿个咱们都要死在这条船上了,你的命贵,那你的手下们呢?”他转过目光轻蔑地扫视着他们,“你们也当真要为此献出自己的性命?”
皇城司卫们果然有人神情慌张起来,隋鄢却很快做出决定:“好,你们先走,其他人快去救火。”
似乎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纷纷向船甲板外走去,准备将船开往岸边,卫令被少年押着,待那群黑衣卫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庾元玉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阿墨,你不要冲动,现在不是你报仇的时机明白么?”
卫令只能感觉到对方在说完这句话后,少年手中的刀又向她抵进半寸,冰冷的刀锋乱着破皮的皮肤带来烧灼般的痛感,少年的恨意毫不掩饰,但卫令却是不明白他对自己的这股恨意又是从何而来,论道理自己与他从来没有过接触,自己的确对他毫无任何印象,那他为何会仇恨自己。“你恨我?敢问一句,我哪得罪了你?”
少年冷笑道:“准确来说,我恨的不是你,而是你们沈氏,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你是沈氏的人了,知道为什么?我在暗处观察了你很久,你是国公府刚认回出的六公子吧?你们国公府作恶多端却可以稳坐高台,纵使你是不知情的,可你身上既流着沈氏的血,就没理由逃避我的仇恨,我们一起去死罢。”
他将手中的刀猛地向她刺来,卫令早有预料,早在他毫不掩饰的仇恨目光中他就知道对方不可能会放过自己,手中藏了刀,在他刺向自己的时候,她伸出手猛地向对方刺去,她刚刺去,手腕却被他反手捉住,两人同时向湖面坠去。
沉入冰凉的湖水中时,卫令的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还有一声急切的呼喊,肩膀上的伤口往外冒着血,没多久她就陷入了昏迷。
梦中,是小娘牵着她的手走进军营,看见那威武不凡的年轻男人正在看军报,卫元齐唇边是温和的笑意,她美貌的脸上却有几道陈旧的伤疤,因此面上戴着面纱,年轻男人抓过她的手宛,亲自将她的手搓热,“天气冷,寒得还带今儿过来,小心生了病。”
“我哪有你说的这般虚弱啊,远离了京城,发现这边塞当真是好风光,我倒有些后悔没有早点离开那种是否之地,如今的我只想闲下来陪陪你也就是了,至于他们给我捏的罪名…卫元齐已经死在了禁都,反正世无人关心呢,势力太大迟早会被天宗清离,这点我早就预料到了,君君要走的那些事向来复杂,难道还能真还臣子一个公道么?还有,我只是受了刑,又不是怎么伤,用不着这样待我,倒是刚气阳气,小小年纪随我来边关吃苦,我也是负了当初自己对阮娘的承诺,对不住她。”
卫元齐叹了口气,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中年男人将她抱了起来,笑道:“阿令来边关开心吗?”
小小年纪的自己用力地点点头:“开心,将军明日带我去骑马好不好?”
马场上一少年身披轻甲,坐下是头毛色发亮的红枣马,这少年眼之不过的十三四岁,却身量挺拨,面目俊美无匹,只是神情过于冷漠,黑瞳沉暗,苍白的肤色让人怀疑是生了病,显得极其疏离。“阿京,这小姑娘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卫将军将她往那少年面前一扔,借着军情匆匆地离开,而不远处立着的是卫元齐。风从他们身上刮过,边关的风总是让人觉得过于冷冽,夹杂着苍莽浑厚以及浓浓的肃杀之感,少年伸出了双手,“上来罢。”
浓厚的血溅在了她的身上,已经记不清是被北戎俘虏的第几天,看到人像牛羊一样被宰杀,眼前再次浮现起卫将军的头颅被挂在城门底下示众,娘当时没有什么表情,她再次见到娘,娘成了北戎可汗完颜权的侧妃。
娘亲的脸上仍旧是笑着的,只不过那笑容底下是冰冷而绝决的杀意,再后来她果真杀了完颜权,其弟完颜世上位,将她贬为营妓,但没有想到太后的人找了过来给她下毒,卫元齐虽被救了回来,可却也失了记忆当她恢复记忆后,她还是选择了走向死亡。
“阿令,别怪我,卫将军去了,我对这个世间也无甚留恋,阿娘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光明正大地活下去,我不是你的亲娘,但还是要劝你,也不要心怀仇恨,仇恨是最容易毁掉一个人的,你可以讨厌那些蛀虫,但不可以背叛国家,明白么?无论你今后做什么决定,走什么样的路,都要记得身边总有爱你的人在等着你。”额头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似乎有人用指腹缓缓擦去了她眼角的眼泪,唇上传来柔软又冰冷的触感,卫令竭力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睁开,只是隐约地可以感受到身边人的动作,身边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焦躁,安抚性地握着她的手掌:“阿令,不用担心的,我在。”
沉缓平和的声音让她莫名地平静下来,再次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薄薄的阳光穿透青帐铺洒在她的手上,她试着伸展自己的身体,腰上却多了道禁锢,将她往怀里带,卫令对上那张俊美又熟悉的面庞,伸出手细细抚摸他的眉骨,锋利的五官在此刻的静谧下显出少有的几分柔和来,昨夜的喃喃自语似乎还在她的耳边回响,她忆起眼前的人,原来他们在更早的以前就彼此相识了。
手腕倏然被人抓住,卫令有些心虚地试图坐起身,却被他猛地拉回怀中,她看见了他眼底的的情热,他伏在她的肩膀上叹口气道:“差点以为要失去你了。”
卫令气恼地推他一把:“所以你就私自与我同庆共枕了?”
隋鄢坐了起来道:“你怎么可以和病人计较这么多?更何况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昨夜你落水可是我把你救了上来的,我现下正生病,在沈大人的榻上躺上一躺都不成了,倒是叫本侯有些寒心啊,都说我是治国器,那我看沈大人才是,冷硬如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沈大人的仇人呢,怎么看咱们也算是故交,阳气对,我当真没有半分怜惜之情?”
“没有,”卫令瞪他一眼,“虽说我没有生出媒嫁的心思,这辈子出身也就独身了,可你居然趁人之危,当真是无耻,我与你躺在同一张榻上这成何体统,将来有朝一日若是恢复了女儿身,其他人如何看来,我,本朝的男女大防虽称不上严苛,可我这样也属实算是放浪形骸了,纵你是救过我一回,可我也没有说过允你这样越界。”
她从腰侧抽刀,却发现空空如也,于是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换了身衣裳,当即更是气恼,“这身衣服谁换的?!”
隋鄢指了指外面候着的婢女:“我还不至于如此,不过沈大人啊,我竟这样惹你生厌?我以为我们至少是两情相悦,否则你为何在梦中呼喊我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情根深种呢。”
卫令松了口气,起身向外走去,隋鄢却道:“不想听听此事的起因么?昨天忙活这么久,总不好什么都不知情罢。”
卫令顿了顿,回到他的面前,道:“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