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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待众人发现白秦已香消玉殒时,宴席已近尾声。远处尚有醉酒的宾客笑语喧哗,浑然不觉这夜已染血。崔颖随同客室与林氏一道赶来,神色凝重。早闻这位林氏极得崔老爷宠爱,因崔夫人久病在床,府中诸事皆由她一手打理,此次赏花宴亦出自她精心筹办。此刻细看,林氏果然生得明艳动人,年华正好,举手投足间既有少女的娇柔明媚,又不失温婉端庄。一袭淡蓝色织锦长裙随风轻扬,衬得她如月下清荷,清丽出尘。可那双眸子深处,却似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静静映着湖上未散的血光。

    “这……”林氏目光惊愕,难以掩饰内心的震动,她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尸体。那具尸体的腹部被利器刺穿,原本淡粉色的衣裙被鲜血染得斑驳,令人触目惊心。林氏不禁失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她还好端端的,如今却变成这般模样。是否已有人通知余太师府上?”

    “回姨娘的话,我们已经派人去通报了。”身边的婢女恭敬地回答,“只是余夫人因酒醉早早回府,只剩下余大公子和余家的三四姑娘在此。余大公子饮酒过多,正在偏房休息,两位姑娘年岁尚小,未经世事,听到白姑娘出事后都惊吓过度,晕厥了过去,无法主持大局。我们已经安排马车将她们送回府,并让人把消息带给太师府,只是目前还没有回音。大理寺的柳大人已到达现场,但因头疾发作,改由沈寅大人前来处理此事。”

    林则雅连忙吩咐:“快请沈大人进来,同时派人将此处的出入口封锁,切勿让消息外泄。若有奴才多嘴,马上将其发卖。还有,让府上的护院四处巡查,看是否有可疑人物在府内活动,仔细核对中途离席的宾客名单,务必找到凶器。”她又转向身旁高大瘦削的男子,“官人,您看这些安排是否妥当?如果还有不足之处,请官人指点。”

    崔颢面色凝重地摆了摆手:“不用,你处理得很好。此事不宜张扬,先将宾客逐一送走,再拿着我的令牌去调集官府人手。如果凶手还在府里,那可就糟了。这显然是有人故意挑拨我和余太师的关系,不知是否是徐氏所为!”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愤怒与不安。

    “提起这位白姑娘,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实在令人扼腕叹息。不知太师府听闻此噩耗,会是何等惊怒交加。总之,此事绝非轻易了结,定要将那凶手绳之以法,方能告慰亡灵。”林氏言辞间满是惋惜之色。

    沈寅领着两名年轻女婢走来,她们神情惊慌失措。卫令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只见那两名婢女被押着跪在众人面前,还未等旁人开口询问,她们便哭喊道:“夫人,请为我们姑娘做主啊!”

    沈寅冷声喝斥道:“你们姑娘出事之时,你们二人身在何处?又为何企图从侧门逃走,莫不是心中有鬼?还是说,你们亲眼目睹了杀害你们姑娘的凶手?”

    其中一名女婢泪流满面地回答:“奴婢们实在不知情啊!也是在路上才得知姑娘出事的。我们之所以逃跑,是因为刚才在廊下时,有人持刀追杀我们!我们是家生子,作为姑娘的贴身女使,因此学了一些防身之术。本想绕回去找姑娘,但看到余三四姑娘被人从侧门扶上马车,担心出事了便想去看看情况。可我与云栽刚到侧门,就被沈大人带人押了过来。”

    林氏厉声质问:“你们作为白姑娘的贴身女使,不好好跟在自家姑娘身边伺候,却待在廊下做什么?莫不是与歹人勾结,故意离开以使你们姑娘孤立无援?若真如此,你们可是罪该万死!某些害人的卑鄙手段,我虽是身处内室,却也见过不少。像你们这般身为奴婢,却敢伙同外人谋害自家主子的性命,实在是罕见。若还有一丝良知,就赶快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如实招来,也省得我们费尽周折对你们严刑拷打,你们也要多吃些苦头。”

    “奴婢们绝无伤害姑娘的胆子,对我们这些下人而言,谋害姑娘有何益处?白氏主母先前派我们二人来照顾姑娘,如果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奴婢们也难逃一死。那日宴席上,姑娘坚持不让我们跟随,说是要独自散心。起初,奴婢们担心姑娘的安危,不愿答应,但姑娘威胁说,如果再跟着她,便会回府后告我们轻慢无礼,目中无人,要将奴婢和云栽发卖。我们害怕,只好依了她。其实,奴婢早就察觉姑娘行为异常。姑娘向来木讷,每次余太师夫人带她去相看人家,她都不肯精心打扮。但那天,她却让奴婢为她梳妆近两个时辰才出门。奴婢虽然年轻,但也跟随过白氏主母,知晓些人情世故,担心姑娘在外失了体面,便和云栽远远跟着。后来,我们看到……”婢子脸上闪过犹豫之色。

    她喉头滚动,似有千斤重担压着话语,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那一幕在脑中反复闪现——崔夫人与那男子低语浅笑,衣袖轻拂间似有暧昧流转。可若说出,便是撕开了主家的颜面,牵连出不可言说的隐秘;若隐瞒,又恐真相湮灭,自己反成替罪之羔羊。她心中翻腾着恐惧与挣扎:一边是作为奴婢遭受的威严与规矩的桎梏,一边是性命攸关的实情。她不敢想,一旦开口,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命运。可眼前林氏逼问如刀,崔颢目光如炬,她仿佛站在悬崖边缘,退无可退。

    林氏见状,不耐烦地厉声斥责道:“有话快说!你家姑娘都出事了,还遮遮掩掩干什么?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那又如何,总不能让我们背黑锅!这宴席是我从小操办到大的,如今你家姑娘笑着进来,却横着出去。如果查不出原因,外人会怎么议论我们相府?你快说!”婢子慌忙说道,眼神却不时瞟向正院,那是崔夫人居住的地方。

    她神情惶恐,唇色发白,“奴婢看到崔夫人在远处与一名男子私会,他们举止亲昵……”婢子又停了下来,似乎不敢再说下去。

    崔颢听到这里,脸色僵硬,上前一把抽了婢子一巴掌,怒目圆睁:“说!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

    云种急忙地道出她所见的实情:“奴婢远远见到崔夫人在与一男子私会,那男子是谁奴婢没有瞧清,但看见是锦衣华服,估计是来赴宴的宾客。奴婢见到这样的秘事便是害怕极了,忙和云栽匆匆地离开,没成想刚走到前院,后脚就有人追杀了过来。脚步声杂乱而急促,黑影里似有数人持棍棒奔袭而来,云栽吓得腿软跌倒,奴婢拼了命拽她起身,两人跌跌撞撞躲进假山缝隙,屏息不敢出声,只听得追兵低喝:‘别让她们跑了!’片刻不敢停留,爬出缝隙后一路狂奔,发髻散乱,鞋履也脱落了一只,心口怦怦直撞,几乎要跳出胸膛。奴婢们看见三四姑娘从侧门离开,一时担忧追上去查看是实情,但奴婢和云栽其实也是撞见这幕才害怕地想往侧门逃走,只是此事到底也是秘闻,奴婢们只是想活命而并无他想啊…”

    隋鄢和卫令对视一眼,彼此都知道这婢子在暗中扯谎构陷崔氏,只是他们不能站出来作证,否则就是侧面证明自己在场的事实。而目睹那名婢子强面上惊喜,可说话分明条理清晰,就像是提前排练好的一场戏一般,她倒是想看看他们接下来要唱什么戏。

    “去请夫人过来。”

    崔颢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怒,但极力维持着平和的语气,随后又想到什么,“罢了,我相信夫人定是见她的兄弟而已,前日她还向本相提起她的弟弟来,本相都将这茬给忘了。”随后一脚踹向那名婢子,“你这贱婢莫要为了推脱罪责而在这里挑拨是非破坏本相与夫人之间的夫妻感情,本相问你你还看到了什么?难不成你的意思是夫人杀了白氏不成,这岂不是可笑之语?”

    云种惶恐地从地上爬起了身:“奴婢不敢妄言,只是姑娘当时就在此处散心,若不可能是她自尽了,纵使奴婢们身份卑贱,可是还有发言权的罢。丞相大人若要维护自家夫人那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如今咱们姑娘尸骨未寒,丞相大人还是要给咱们姑娘一个交代罢。”那奴婢用力抵着自己的脖子,锋利的刀刃离她的脖颈只有三四寸,“大人也不想奴婢以死为咱们小姐求个公道罢。”

    “好,那你就死自证清白罢。”卫令陡然打断了她,语调冰冷,“崔夫人好歹也是名门贵女,若告你来诉毁,你刚才所说多有批漏,偏偏你自己没有察觉,要知道那地方虽则偏僻,可却并不是没有人经过,崔夫人难道是傻的不成,在自己的府邸上约见情郎?也许你会说是情难自禁,那我来赴宴的时候可是听闻病得下来床榻积郁于心,如若她心中当真有什么所谓的情郎,那大抵也不会因为旁人而积郁于心,因为心中有人便不会在宴府上这番言骑在主母头上的局面,如若她起身主持宴席,不是反倒可以光明正大地见人,你这话可是有矛盾,无非是想说崔夫人称病不起就是为了私会情郎,但你少拿那种腼腆心思来揣测主母,你说你是因为撞破了此等辛秘事而感到害怕,可你们是从小服侍自家姑娘的,却不是先去提醒自家姑娘,而是自个儿先逃了,真是浅薄的主人情分,那你如今又在这里以性命为自家姑娘求公道,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惜命还是不惜命了,到底是忠仆还是在单纯地演戏了。”

    云种的脸色渐白,手不自觉地松了,卫令趁机紧掌夺过她手中的匕首,左右两名小厮道:“按住她!”两名小厮立刻完意将她按住了,卫令这才道:“事情没有查个水落石出,你作为忠仆怎么可以死,难道不应该看到自家小姐沉冤得雪才能心安理得地去死么?没有我的允许,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活着罢。”

    卫令不再看云种一眼,转头督向不知所措的云栽:“将她们两分人分开单独审,只要这云栽不是个傻子,那我相信总是能问出点别的东西来。”

    东方渐白,晨曦微露,窗户纸随之泛起淡淡的光亮。卫令心中明了,此刻已是寅时末刻,便轻轻搁下手中的笔,缓缓站起,抬手吹灭了灯笼里的残烛,随后朗声吩咐门外侍从:“准备官服。”话语未落,早已守候在外的两名婢女应声而入,一人手中端着一盆清澈的洗脸水,另一人则恭敬地捧着柔软的巾帕。每日清晨的第一件事,便是梳妆整发。那端水的婢女小心翼翼地将水盆置于洗脸架上,随即搬来一把舒适的椅子,稳稳摆放在架前。卫令移步至椅前坐下,婢女轻手轻脚地解开她束发上的飘带,如丝般的长发瞬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婢女拿出篦子,细心地从发梢开始梳理,每一下都轻柔至极。随后,她用一只手从脑后轻轻捋起长发至发根处,熟练地一提,将长发高高扬起,另一只手则麻利地取过发带,在发根处灵巧地绕过一圈,一边用嘴咬住一端,一边用手拽着另一端,干净利落地穿过去,随后迅速收紧,双手灵活地将发带系成一个精致的结。接着,她取下篦子,将束发盘旋缠绕,长发被巧妙地拧成一缕,打好结后,再用一根发带仔细系紧,最后郑重地插上一根晶莹剔透的玉簪,整个梳发过程便完美地完成。

    刚从刑房出来,她便瞧见隋鄢在门前等候。昨晚的混乱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余府也选择暂时压下此事,打算先找出凶手,再向白氏解释原委。隋鄢已然与卫令在皇城司审问了云栽和云种两人一整夜,所获诸般细节皆能吻合。

    卫令来到小厅,那里已有人摆好了热气腾腾的早膳,然而他却毫无胃口。只因听闻崔氏夫人苏氏因此事急火攻心,本就虚弱的身体病情加剧,至今未曾苏醒。这消息是今早从李氏处得来的。不幸的是,昨夜李夫人等人确实未曾见到崔夫人,因为她们刚到院子便被林姨娘请去了偏厅观赏新开的牡丹,如今连人证都欠缺。卫令倒不是滥施同情,而是若杀害白氏与通奸的罪名真落在苏氏头上,崔相必会失去不少朝臣支持。有人意图借此机会制造崔、余两氏不和,而明面上的受益者则是徐氏,与其说这是要挑拨徐氏与余氏的关系,不如说是要加深崔、徐两相之间的仇怨与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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