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

    一入府,萧衍便命人去请麟州城内有名的妇科圣手,他人未离开,只是幼妹闺房,他不便进,就守在院中踱步。

    来人是一位老妇人带着一女童,进去不过不过两柱香的功夫,便笑着出来了。

    “将军放心,萧姑娘事发突然,加之赶路时有些受寒,这才会腹痛。好在处理的很好,并无大碍,这些日子,注意保暖就行了。”那老妇人面容和蔼,对着萧衍也并无惧色。

    “多谢大夫。”

    “无妨,那老身就告退了。”

    “您慢走。”萧衍命一旁的婢女将人送出府,又见田嬷嬷出来,道:“你看好阿灵,她一向贪凉,若是不服你管,就来禀告我。”

    “是,家主。”田嬷嬷应下后,又回了内室。

    萧衍才离开,回到前院,推开书房的门,就见终策、廖岩等人早已等在里面了。

    “将军,麟州卫乌飞英来报。”

    “什么事?”

    “军饷之事。还有麟州刺史得了上意,明年是新帝登基第一年,登基大典新帝要大办,明年的税负、还要加。”廖岩得了意思时,砸碎了手边茶盏,这是要逼死老百姓啊。

    “呵,”萧衍冷笑,看着桌上的信,眉头愈紧,一双眼眸微微眯起,“万寿节后,宁东海渔民起义之事,新帝不知??”

    “新帝派了严忠镇压,另择了太子中书令封明杰做监军御史。”终策早已看过了信,也劝了廖岩。

    “?”

    看着萧衍的眼神,终策道:“就是那位为劝新帝登基差点一头撞死在先帝灵柩前的太子中书令。”

    “啧啧啧,真不白撞,一下撞出个监军御史来。”梅道里跟在萧衍身边久了,多少也知道点朝中百官的职位。

    “结果呢?”

    这场单方面的镇压结束的很快,消息也传到了麟州,“已将起义百姓就地处决。严老将军心慈,并不愿祸及他们的家人。”廖岩叹了口气。

    严家如今也是无人可用了,严老将军六十多的人了,还要在马上颠簸,为子孙奔前程。

    “不过,封明杰不同意,要求诛杀反贼家眷,两人争执不下。封明杰一封密信送到了神都。新帝以严忠不敬为由,革了他的大将军之位,由副将宁弘盛暂代。”终策补充道。

    连义还年轻,满脸不忿,嚷嚷着:“一群活不下去的老百姓,算得上什么反贼!”

    “一个江家、一个宁家,从前已是权倾朝野,如今更是繁花似锦。这大乾的江山,一半都跟了他江家。”终策摇着羽扇,慢悠悠叹了一声。

    “我记得,渔民无田地,日子比种地还苦,税负再加上去,这是要逼死他们啊。”廖岩家中种地为生。

    荒年时,村子里来了一户逃难的渔民,村长看着一家子饿的瘦骨伶仃,便选了一块荒地,教他们开垦,又从各家各户凑了些粮食,好让他们勉强活到秋收时节。

    他还记得,那家子跟在村长身后;谁家有余粮愿意借的,不论多少,他们都跪下,拼命给那户磕头。

    他家借了半簸箕栗米和两簸箕米糠,那户人家磕的他爷爷都拉不起来。

    萧君谋不语,心中盘算着,朝廷的军饷,从前还堪堪能叫将士们裹腹,以后就不好说了。

    他手里的银子要养他自己的私兵和赤云楼的探子,若有结余才能用来贴补将士。

    “将军,咱们要怎么办?”廖岩看向萧衍。

    “我写一份奏折,命人快马加鞭送往神都。”样子总是要做的。

    “将军,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有些不光彩。”这个念头,终策从凉州启程返程时就起了。

    萧衍看向终策,四目相对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宁安王府这块肥肉,盯着的人不知凡几,与其便宜了旁人,不如咱们自己用上。”终策环视众人。

    “凉州卫无用,迟早还是要求到咱们头上来。”廖岩有些迟疑,“可先帝在时,宁安王便无兵权,更何况如今呢?”

    “新帝容不下小宁安王。”萧衍的视线从终策身上离开,不知看向何处。

    “贫道前日夜观天象,荧惑守心。”梅道里浮尘一挥,朝着萧衍看去。

    萧衍挑眉,帝主不详,赤云楼有活干了,“神都安逸太久了,久到他们都不记得血是什么味道了。给他们也找点事忙一忙,否则,邀月楼里都宿不下他们了。”

    廖岩和连义大老粗一个,唯将军是从,自然应和道:“可不是,那群狗官,克扣军饷、欺压百姓,还整日里去花楼睡娘们,是该干点事了!”

    终策摇羽扇的手一顿,看向萧衍,要弑君?

    萧衍摇摇头。荧惑守心,新帝初尝大权在握的滋味,怎肯就死,那就看唇齿相依的江、宁两家,谁愿意做出牺牲。

    “哎呦,我的军师大人,这大冬天的,你这扇子就别扇了吧?”廖岩倒是不怕冷,就是有些担心,“您这身板,再给扇着凉了,就麻烦了。”

    终策将羽扇朝着廖岩肩膀一拍,眼一瞥,“吴子、六韬,读到哪了?”

    廖岩默默抢过终策手中羽扇,一脸谄媚,“军师受累了,我给您扇。”

    “用不着你献殷勤,军规如此,你小子,可别想着我会手软。”

    萧衍立下的规矩,凡事做到百夫长的,必须要识文断字;千夫长便要通兵法,懂战事。

    宁安王府……宁安王府……怎样将这笔巨富悄无声息地收入囊中,实在不是件简单事。

    崔氏这一番大动作下来,神都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

    “啊嚏,”沈辞揉了揉鼻子,暗自腹诽:谁在背后念叨她呢!忍不住又将盖在膝盖上的绒毯朝上扯了一扯。

    丹桂将新换的热茶放下,“娘娘,奴婢将窗户关上两扇吧?”

    沈辞点点头,看着暖阁里烧着的炭,道:“不必全关上,留个缝隙,好透气;不然这屋子也忒闷了。”

    凉州的冬日,寒意刺人,她翻着桌上的账本,不由暗叹,宁如月如何嚣张跋扈,但对杨安确是一片慈母之心。

    宁安王府的账本上,每一笔款项的支出都清晰明了,有些支出夸张了些,沈辞叫来钱明。

    他也不推脱,拱手道:“娘娘,水至清则无鱼。总要给下面办事的人一些甜头。”

    沈辞无奈笑出声,“这话倒是不假。”

    看着满匣子的身契、地契、田契,沈辞当真是犯愁。银子白放着总有花完的那一天,神都不待见王府,她也算看出来了,设法自救已是必然。

    “雨竹,”沈辞略抬高声音,耳房的帘子被掀开。

    “娘娘,有什么吩咐?”

    “凉州城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马上就过年了,我总觉得心慌的很。”

    “我同茶馆东家打听了,他说不怎么好。他的商队也停了,城内住户苦不堪言,城外更是……”雨竹有些说不下去。

    “前两日,福子的亲爹和爷爷上门,给福子下跪,让福子求求东家,先赊些银子。”雨竹带着丹桂躲在角门门房里,听了一耳朵。

    “还要钱?!”

    “福子她爹说,里正得了信,说皇上换人坐了,为了庆贺皇帝登基,明年税负再加一层。他们村子里已经投河的了。”

    “丹桂的卖身银也够她家熬过今年了吧?”

    “福子他爹今年还要服徭役,他爹今年身子骨也不行了,免徭役要缴银六两。明年税负加重,还不知道那些银子能撑多久。”

    “六两!”沈辞就是在无知,也晓得这数目绝不是一个农户家庭能出得起的,“今年借为小宁安王祈福的由头,布个粥场吧。”

    “好歹,叫这些人先熬过这个冬天,活到开春。开春了,就有活路了。”沈辞天真的想着。

    如果育种成功,那她便先在自己的庄子上试种,看亩产能到多少斤。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乌孙集结两千人兵马,一路烧杀抢掠,兵临凉州城下。

    凉州卫措手不及,按往年经验,乌孙只会在开春时节南下掠夺。这样的寒冬,他们也要休养生息。

    只是,今年如此大寒,乌孙的储备较之往年自然不足,乌孙大帐中,乌孙王干图第四子昆莫请命,立下军令状,带两千人马,定然能从那群废物手中抢夺足够的粮食!

    如若不能,他提头来见!

    沈辞还在于宁嬷嬷商议杨安的事时,雨竹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宁嬷嬷部愉,才要开口训斥。

    “娘娘—娘娘,不好了,乌孙、乌孙打过来了!”雨竹重重喘息着,手还指望城门的方向,一张小脸已经煞白。

    乌孙凶残,落在他们手上的男人、小孩,一律杀光;落在他们手上的女子,遭人轮番耻辱,最后充作乌孙大帐的营妓。

    她生在凉州边境,自小耳濡目染的都是这些。娘亲曾告诉她,若是被乌孙掳走,那就咬舌自尽。

    “凉州卫呢?”沈辞起身问道。

    “不晓得、不晓得。现下凉州卫还活着的人都在城墙上抗敌。”雨竹还是从钱管家嘴里听到的,也没问清,先冲到后院告诉娘娘了。

    “钱管事呢?”

    “在前院等娘娘通传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把人叫进来!”沈辞厉声道。

    这还是雨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娘娘,忙不迭地点头,转身就冲出了正院,和钱明一起小跑回了正院。

    “到底怎么回事?”沈辞面上镇定,心里却也慌得不行。

    “太妃,乌孙来势汹汹,凉州卫也不知能抵挡多久。”钱明暗悔,早知就应该劝太妃,神都的产业应该留在手中的。

    “那以前乌孙来犯,是如何打退的?”凉州是边境,这样的战事,凉州卫应该早就熟悉了。

    “先帝在时,麟州萧将军有便宜行事之权,凉州卫前指挥使严飞虎也擅用兵,里应外合,战无不胜。只是严将军一个半月前已被调回神都,现任指挥使刘拜不曾打过仗。”

    “所以,咱们现下只能等死?”沈辞听得两眼一黑

    “不,娘娘,咱们还能逃。”钱明神色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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