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他们都是无辜之人。”
“他们都是叛民。”
“星，拜托你放了他们，就当是为了我。”
星鲜少拒绝玉的请求，除了这次。
“玉，你听着。”星的双手压在玉的肩膀上，“我们的国家，或许需要一个仁慈的君主，但绝对不需要一个仁慈的将军。”
“未来某天你也会是这个国家的君主。”
“等那天真的到来，我想我会改变。”
“可现在呢？”玉眼泪楚楚，“我知道你的士兵做了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希望你来！”害怕伤到玉，星收回他的手，但紧接着他的手攥成拳头，“这就是为什么我叫你不要离开我半步！这个世界，满是豺狼虎豹，我不想你经历这些。”
“那么去改变这个世界。”玉说，“而不是改变我。”
星看着玉，半响，他招招手，“到我这里来。”
玉站在原地，星主动去抱她。
“我的宝贝，我的玉。”星用下巴蹭了蹭玉的头发，“答应我，不要让他们影响到我们的感情。”
“他们不会的。”玉低声说。
星松了一口气。
“他们死去了。”
“天啊，玉！”星眉头紧锁，“是谁教你用这种语气跟哥哥说话的？”
“我要回王宫。”玉推开星，“我要回到父王身边，我要回到姐姐和昭身边。”
星几次想将玉重新抱在怀里，无果，只好妥协，“我派人送你回去。”
骑马，昼夜赶路。莲收到飞鸽来信，在城门处等待玉。
“姐姐！”一见到莲，玉的眼泪掉下来，“姐姐！”她跳下马，哭着扑进莲怀里。
“我的小玉，你是怎么了？你受伤了吗？”莲轻拍玉的后背，“是不是星欺负你？”
玉摇头否认，“姐姐，我好想你，我再也不要离开你。”
母后去世以来，是莲对玉分外呵护。昭年幼，尚没有对母后的记忆；星和莲早懂事了，虽然伤感但会自我疗愈。只苦了玉，她还懵懂着，把婴儿时期没流的眼泪全流一遍。莲每每哄她入睡，再用手帕沾着清水擦去她的泪痕。
“傻姑娘。”莲笑着抹去玉的眼泪，“多大了，还是小孩子脾气，说溜走便溜走了，那时怎么没想到姐姐会担心？”
“姐姐。”玉小猫似的，“我宁愿父王训我，也不要你训我。”
“我这就把你押到父王面前去。”
“姐姐！”
“好了，逗你呢。”莲点点玉的鼻子，“你瞧你，灰头土脸的，我叫侍女备热水给你沐浴。”
玉将脸贴向莲，甜甜地笑，“这下姐姐也是灰头土脸的了，姐姐和我一起。”
“小滑头。”
共浴，莲为玉梳头发。在军营里定也有人天天为她梳了，玉的头发柔顺而不见半点尘沙。
“那个。”玉指指花瓣，命侍女倒入水中，“还有那个。”又指指蕙草香料，“那个我也要。”
“这么贪心。”莲挥手示意侍女退下，“不能再加了。”
玉撇撇嘴，“在营帐里，只可以打盆水来擦擦身体，我又不方便去河边洗澡，难受极了。”
“娇气包。”
“我才不是！”
“好，好，你不是。”莲笑着，哄玉道，“我们的玉最能吃苦耐劳了。”
“姐姐。”玉听出莲的打趣，红了脸。
“星在最近在做什么？”莲突然问。
“姐姐。”玉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我肚子饿了。”
“小厨房里煮了牛乳茶，还烤了酥饼。”
玉眉眼弯弯，“都是我喜欢的。”
“特意准备给你的。”莲唤侍女进来擦身，“少吃一点，父王要传你用晚膳。”
“好。”
晚膳没胃口，一半因为吃了太多点心，一半因为父王的话。
“玉。”父王看向她，“和我说说你的大哥，他都做了什么？”
“我不清楚，父王。”玉有意袒护星，“据我所知，他在守护您的江山。”
“是吗？你和星的关系一向很好，这我知道。”
“他是您的儿子，父王。”
“父王。”莲打断父王的询问，“玉很累了，她还是个小孩子。”
“正因为她是个小孩子，我更要让她明白孰是孰非！难道我能指望星教给她？”父王重重放下酒杯，“玉，从明天开始，你留在宫中好好念书，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去。”
“父王！”
“玉。”莲拉住玉的胳膊，“听父王的话。”
“你们都是这样，都要管着我！”玉还是站起身，“我看哥哥是最像父王的，父王讨厌哥哥，倒是应该先讨厌自己！”
“玉！”
“玉！”
父王摔了酒杯，莲为玉挡下；嘴里是责怪话，为了教训玉，为了平息父王的怒火。
“越来越没规矩了，快向父王道歉。”
玉抽抽搭搭地哭，就是不做声。
“玉。”是父王先开口了，“你不只星一个哥哥，你还有我这个父王，你还有莲姐姐，你还有昭弟弟。”
“我没有偏心谁，我同样喜欢昭。”玉说，“如果有谁偏心，是父王偏心。”
“不要说了。”莲捏了捏玉的手，“父王，妹妹还不懂事。”
父王失落叹气，“你带她下去吧。”
玉隐约知道自己错了，但万不肯认，扭捏着让莲拉她离开。离开前她回头看一眼父王，发现父王也在看她。父王张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玉却将脸转回去了。
“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莲罕见对玉发火，“父王对你的疼爱不比对谁的少。”
“姐姐……”
“别喊我姐姐。”
“你不要我了吗？”玉可怜兮兮，“你不要我了，我回去找大哥，我再也不回来了。”
“你也是知道总有人宠着你才敢这么闹。”莲气得点了一下玉的脑袋，“好啊，你去吧，再也别回来。”
“姐姐。”玉抱住莲的胳膊，“你要我吧。你要我，我就不走了。”
莲被玉气笑了。终归是她宝贝到大的妹妹，莲摸了摸玉的头发，“明天去向父王道歉，好好念书。”
“好吧。”玉点点头，“我是因为姐姐才答应的。”
蜜罐子，最会讲甜言蜜语的人是她。莲的气完全消了，她嘱咐玉早些休息。
“姐姐。”玉握住莲的手，“你陪我嘛，好不好呀？”
如何拒绝她？“好，我陪你。”
她们脸对着脸，鼻尖就快碰到一起。玉闭上眼睛，又睁开，她悄声——唯恐别人听去——说：“姐姐，我像喜欢星一样喜欢你。”
“姐姐也喜欢你。”莲抚摸玉的脸颊，“快睡吧。”
玉安然入睡，却有两个人为她失眠。
一个在她身边。
一个前夜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