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她的核桃

    大门前。

    “景环,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在里面陪着娘亲吗?”

    “来陪大哥晒太阳”,青年摊手,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胡闹!快回去陪着娘。前几日娘亲状态都不好,今日特别精神,怕是……”

    “就是啊,刚刚娘还自己坐起来了,非要自己剥核桃,还把我撵出来迎舅母。也不知舅母什么时候到。”

    王卓云叹了口气,“舅父是武官,会骑马。但娘提过,舅母是大户人家的娇小姐,若是乘马车,最快也要明晚才能到。”

    “那咱俩还在这等什么,浪费时间”,王景环有些无奈,继而话锋一转,“娘常说舅母是美人,也不知——”

    “慎言”,王卓云制止弟弟的胡乱猜测。

    他俩正说着,马蹄声由远及近。

    “吁——”男人翻身下马,护着旁边的妇人从另一匹马上下来。

    正觉无聊的兄弟看着那夫妇由远及近。

    男的高大威武,虽有几丝银发,但一身的煞气和威严。他的目光扫对上他俩,让他俩下意识想逃,却又不敢抬脚。女的明显更年轻些,银簪更衬得鬓发如墨,眉眼柔和,想必年轻时必是绝色美人。

    那妇人轻牵丈夫衣角,男子侧目,随即面色温和许多。

    “两位小哥,这里可是王家?夫人是王沈氏的王家?”

    两人正愣着,没注意夫妇已经走近,下意识回答到,“是啊。”

    那男人微笑拱手,“在下展昭,二位可是卓云和景环?”

    “啊,舅父!”两兄弟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同时惊讶地叫出声。

    舅母不是不会骑马吗?

    跟在舅父身侧的美妇人含笑笑向他俩点头,两人不自觉地红了脸,“舅父、舅母快请进,娘亲一大早就盼着舅母呢。”

    景环在前,快步引着白晴云向房间走去。展昭落后几步,由卓云陪着,缓缓跟在他们身后。

    这些年偶有书信往来,从断断续续的书信中,他得知表妹随夫举家搬迁,后经历了些信中语焉不详的坎坷,好在最后日子安定下来,便在这里落脚扎根。

    一旬前收到卓云书信,自言娘亲身体状况欠佳,一直挂念舅母,盼舅母前来一叙。

    卓云一向懂事稳重,既然这样说,谦毓表妹的情况必然不好,这“一叙”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书信往来耽搁时间,展昭与晴云安顿好家中,便一同骑马赶来。

    “卓云,你娘她近来用饭可好?”

    “一直不好,今日突然精神了许多,吃了不少……”青年低头,轮廓有表妹少时的模样。

    展昭心中叹息,这怕是不好,怕不是回光返照。

    夫人沈氏房外。

    被拦在外面的展昭哭笑不得地看着两兄弟,两兄弟尴尬地对视,代娘亲向舅父连连致歉。

    谁让娘亲脾气古怪,只肯见舅母呢。

    算了,展昭摇摇头,主动提出就在这院中喝点茶水。

    沈谦毓房中。

    “你来啦!”沈谦毓坐在榻上的小案后,见白晴云进来,连忙招手让她过来。那精神状态,完全不似病中妇人。

    白晴云心知有异,赶忙到她身边坐下,“我这不是来了。”

    “可不是,我就说你今天肯定能到!叫那两个臭小子去迎你,他俩还不信!”沈谦毓拉着白晴云的手,把桌上的一盘剥好的核桃仁推给她,“你尝尝,我刚剥的。”

    白晴云看着盘子里颗颗分明的核桃仁,再看桌边果壳,明显是表妹才剥的。她的身体……

    “快吃呀”,两人已是坐得极近,沈谦毓轻轻靠在白晴云身上,“我一直都想再给你剥次核桃啊,嫂嫂。我念着你的话,我们一起剥核桃的情谊……”

    心下感动,白晴云拿起一颗核桃,一边放入口中,一边握着她刚刚剥过核桃的手。

    “开始我也没想明白,心里偷偷讲你寒酸,送的东西又丑又不值钱。后来呀……”

    沈谦毓说得很慢,每说几句,都要缓一会儿。

    “后来日子是真的难过。老大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你妹夫偷偷给我采了一把苦涩的野核桃,难吃得很。我一边吃一边哭,想起来给你剥核桃的日子,想起来你说的话,突然就鬼使神差的——”

    白晴云侧身轻拍她后背,帮她顺气,希望她觉得好过些。

    “我就那么鬼使神差的一捏,你猜怎么着?你那丑镯子的壳就像核桃皮一样碎了。我的嫂嫂啊,那可是份量十足的黄金!那是你的嫁妆还是保命符啊,你怎么能舍得送我?”说起旧事,沈谦毓感动得泪流满面。

    白晴云温柔地帮她擦去眼泪,“苦日子都撑过去了,你看咱俩现在不是都好好的嘛。”

    金镯曾是她留给自己的保命符,但当展昭的玉镯戴上她的手腕时,白晴云就知道,她无需再为自己另谋后路,展昭便是她此生归宿。

    表妹是展昭的家人,她便把镯子送与表妹,盼她有所倚仗,不至于走投无路。

    “后来,孩子他爹死得早,为了养活两个小的,我又用了另一只镯子。嫂嫂啊……没有你我们娘仨活不到现在”,她突然咳起来,待到平复些许,她冲着门外大喊,“卓云、景环,你俩进来!”

    此时,白晴云突然懂了两个孩子的名字,“卓”代指镯子的“镯”,“环”即是一双金环。谦毓从来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她的日子不好过,但她却从没忘记感激她的帮助。

    门被推开,王家兄弟俩跑了进来,身后远远跟着不紧不慢的展昭。

    “娘,怎么了?”兄弟俩疑惑地看着两位妇人。

    “都跪下。”

    两兄弟不明就里,却还是孝顺地跪下。

    “跪你舅母!”沈谦毓喘着,第一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讲给两个儿子。

    “多谢舅母大恩!”兄弟俩听完,对视一眼,默契地向白晴云扣头。

    “好,好”,沈谦毓笑着,“娘是真的不成了,你俩以后奉舅母如我,我便安心了”,她摆摆手,“出去吧。”

    两兄弟没有动,展昭也没有动。

    沈谦毓也没有动,更没有提出质疑。

    “如此,我便了却一桩心事了”,沈谦毓轻轻歪斜着身体,有些支撑不住自己。于是她环住白晴云,靠在她身上,感受着她身上的温暖,“嫂嫂,要记得得我们一起剥核桃的情谊啊。”

    看着她目光中的神采从璀璨到无力。

    展昭不忍地别过头,倒是白晴云轻轻拍着她的手,默默垂泪,“嫂嫂省得了。”

    丧仪完毕,夫妇二人启程回府。

    马儿休息吃草的时间,展昭定定地看着她的妻子,随后笑了。

    相处得越久,他越发觉自己娶到了世间最好的姑娘。

    善良,忠贞,还有义无反顾地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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