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蒋舒淼瞬间清醒,疲惫感一扫而空,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狂喜。
她主动给他打电话了!这半个月的煎熬和等待,似乎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但下一秒,狂喜就被懊恼取代。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他的语气带着难得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责怪。
哪怕当时不能接,让他知道一下也好啊!可现在——飞机舱门已经关闭,空乘正在做起飞前的最后检查……
他顾不上多说,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无视了飞行模式的要求,快速解锁。
微信界面上,洛子卿的名字旁边,清晰地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的提示,以及一条未读消息。
他指尖有些发颤地点开。
“蒋舒淼,我讨厌你!”
短短一行字,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他心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讨厌他?是因为他没接到电话吗?她是不是生气了?失望了?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慌乱的情绪攫住了他。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回拨了过去,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心里疯狂地祈祷着:“接电话,子卿,快接电话……”
另一边,洛子卿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和父母进行着温馨的视频通话。
洛妈妈还在兴奋地复盘她发布会上的精彩表现,洛爸爸也时不时的插几句嘴,眼神里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就在这时,屏幕上方突然弹出“蒋舒淼”的来电显示。
洛子卿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那个名字,白天无人接听的委屈和一点点小脾气又涌了上来。
哼,现在知道打过来了?找我时候不在,晾着你吧!
她故意装作没看见,脸上笑容不变,继续对着手机那头的爸妈说:“对啊,我也觉得那段回答还行,还好当时提前准备来了一下……”
任由那个来电提示在屏幕上固执地闪烁,直到最终因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
可没过几秒,电话又响了起来,还是蒋舒淼。
洛子卿心里有点解气,又有点说不清的期待,但依旧硬着心肠没有理会。
飞机上,蒋舒淼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心急如焚。
他又连续拨了好几次,结果都一样。
空姐已经走到他身边,礼貌而坚定地提醒他必须立即关闭手机,飞机即将进入滑行阶段。
蒋舒淼看着依旧无法接通的电话,又看了看面带微笑但态度坚决的空姐,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焦灼感笼罩了他。
他不得不妥协,手指飞快地在对话框里打字,因为着急,甚至能感觉到指尖的微颤:
“子卿,对不起,刚刚在工作没有接到你的电话。对不起对不起!但现在我在飞机上,马上起飞了,待会儿落地了就联系你,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他紧紧盯着屏幕,直到确认消息成功发送出去,才在空姐的再次催促下,万分不甘地关闭了手机。
他紧闭着双眼,但眼皮之下,视网膜上仿佛还烙印着洛子卿发来的那句——“蒋舒淼,我讨厌你!”
这几个字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得他心慌意乱。
她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怎么办?她会不会因为这次没接到电话,就觉得我态度敷衍,从此再也不理我了?
我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明白我不是故意的?
他开始在脑中疯狂组织语言,试图构建一个逻辑清晰、情感真挚的解释方案:
先诚恳道歉,态度要端正。
说明当时正在工作的具体情境,强调实在无法接听。
表达一看到消息就立刻回电的急切。
最重要的是,要让她知道,这半个月他有多么想她,之所以没联系是怕打扰她,绝不是因为不在意……
可想着想着,另一个可怕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万一……万一她还在气头上,根本不接我电话怎么办?
或者接了电话,却不愿意听我解释,直接挂断呢?
各种糟糕的可能性在他脑海里上演着小剧场,让他坐立难安。
这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漫长和难熬,每一分钟都像是在油锅里煎。他时不时地抬起手腕看表,只觉得指针走得异常缓慢。
飞机终于穿透云层,开始下降、着陆。当轮子接触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时,蒋舒淼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跟着重重一跳。飞机尚未完全停稳,他便迫不及待地解开机。
信号恢复的瞬间,他立刻再次拨打洛子卿的视频电话,心里抱着最后的期望。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后,依旧是无人接听。
蒋舒淼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一种混合着失落、焦虑和自我谴责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她真的……不想理我了吗?
而此刻,公寓里的洛子卿刚刚沐浴完毕,正站在洗手台前,嘴里含着牙刷,满嘴泡沫地清洁牙齿。
嗡嗡的电动牙刷声中,她似乎隐约听到了卧室传来的手机铃声。
是他?
这个念头一闪现,她动作一顿,立刻关掉牙刷,侧耳细听——果然是她的手机铃声!
她顾不上满嘴的泡沫,也顾不上身上还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快步冲出了浴室,跑到床边一把抓起正在充电的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的,正是“蒋舒淼”三个字。
她深吸一口气,拿着手机又快步返回浴室,对着洗手池快速吐掉口中的泡沫,又用清水胡乱漱了漱口。
抬头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头发微湿,素面朝天,因为刚才的小跑气息还有些不稳。
她定了定神,努力压下嘴角不自觉想要上扬的弧度,刻意板起脸,营造出一种冷淡的表情,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视频接通的一瞬间,蒋舒淼几乎是把脸凑到了屏幕前,看到那张朝思暮想、带着湿气却明显故作冷淡的脸庞时,他悬了一路的心先是猛地一松——她接电话了!紧接着又因为她的表情而骤然收紧。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那些在飞机上反复排练的草稿瞬间忘得一干二净,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急切、愧疚和无限思念的呼唤:
“子卿!”
屏幕那头的洛子卿,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极其简短的、听不出什么情绪的音节:“嗯。”
这冷淡的反应像一根细小的冰刺,轻轻扎了蒋舒淼一下。
他顿时更加慌了神,所有准备好的解释话语都卡了壳,像个做错了事等待审判的孩子,一下子不敢再轻易开口,只是用那双带着疲惫和紧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屏幕里的她,试图从她细微的表情里读出她真实的情绪。
视频两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洛子卿看着屏幕里蒋舒淼那副欲言又止、紧张万分的模样,心里那点残存的委屈和故意装出来的冷淡,其实已经消散了大半。
但她还是故意板着脸,作势要挂断:“你不说话我就挂了!”
“不!别挂!我有话说!”蒋舒淼语速飞快地开始解释,因为紧张,话语甚至有些颠三倒四。
“子卿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那时候我正在给清流站台,在拍宣传照,手机在小杨那里,他看我工作就没立刻告诉我……活动结束后我在车上睡着了,小杨这才没告诉我……等我上飞机了他才告诉我,飞机上不能开机……我一落地就又打给你了!真的!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他一股脑地把在飞机上反复斟酌的理由全都倒了出来,眼神恳切,像一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
洛子卿安静地听着,看着他因为急切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有些凌乱的表述,只觉得有种笨拙的可爱。
但她强忍着没有让笑意泄露出来,只是等他喘气的间隙,轻轻问了一句:“你还有其他的想和我说吗?”
这个问题让蒋舒淼愣了一下。其他的?除了道歉和解释,他还有满肚子的话想说。
那些盘旋了半个月的思念,在听到她声音、看到她面容的这一刻,再也压抑不住。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积蓄勇气,然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透过屏幕看向她,声音低沉而认真,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坦诚:
“还有……我很想你。”
这直白而真挚的话语,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在洛子卿心里漾开了层层涟漪。
她心头一软,一直刻意维持的冷淡表情终于没绷住,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晰的弧度。
虽然她很快意识到,并试图收敛,但那一闪而过的笑意,早已被紧紧盯着她的蒋舒淼精准捕捉。
他心头狂喜,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地问:“你……你还生气吗?”
洛子卿看着他那副紧张又期待的样子,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他们这个行业,行程密集,身不由己,错过电话、无法及时回应本就是常态,她又怎能真的苛责?
她的神情彻底柔和下来,眼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坦诚:“我没有生气。”
她抿了抿唇,声音轻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只是……有点儿委屈。”
蒋舒淼瞬间就懂了。
如果是他,满怀期待和勇气拨出电话,得到的却是无人接听的回应,心里也定然会是这般空落落、酸涩涩的滋味。
他心疼地看着她,再次郑重道歉:“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洛子卿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只是……下次,下次……”
可“下次”怎么样呢?她也知道,下次同样的情况很可能还会发生。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然而,蒋舒淼听到“下次”这两个字,眼睛却猛地亮了起来。
下次!这意味着她愿意给他机会,意味着他们之间还有未来!
他连忙保证,语气急切而真诚:“下次!下次我一定会想办法第一时间回你的!就算不能接电话,我也让小杨立刻给你发消息告诉你!”
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缓和,却又陷入了一种带着点甜蜜和不知所措的沉默。
正享受着这静谧而微妙的时刻,突然,蒋舒淼那边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呼喊声,还夹杂着明显的焦急:
“淼哥!淼哥!你在哪里啊?没事吧?”
洛子卿疑惑地问:“怎么了?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找你?”
蒋舒淼这才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压低声音解释道:“那个,我一下飞机就急着给你打电话,但机场人多,都是公共场合,不方便说话……我就……就跑进卫生间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小了:“现在正坐在马桶盖上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小杨的声音似乎已经到了隔间外面,带着哭腔:“淼哥!你应我一声啊!别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在厕所待这么久啊!”
洛子卿听完这前因后果,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想象着蒋舒淼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为了跟她通个电话,竟然蜷缩在机场卫生间的马桶盖上……
这画面实在是又滑稽又……动人。
她这一笑,如同春风吹融了最后一点冰霜,眉眼弯弯,脸上染着淡淡的红晕,方才那点故作姿态的冷淡彻底烟消云散。
她看着屏幕里同样因为尴尬而耳根泛红的蒋舒淼,心里最后那点小别扭也彻底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人在乎、被郑重对待的暖意。
视频通话在小杨越来越焦急的拍门和呼喊声中不得不结束。
蒋舒淼看着手机屏幕,指尖还残留着触碰她笑脸影像的温度,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巨大而明亮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和难以言喻的甜蜜。
虽然通话短暂,甚至大部分时间都在他的慌乱解释和沉默中度过,但他那颗悬了两个多小时、甚至在更早的半个月里都惴惴不安的心,此刻终于稳稳当当地落回了原处。
他从她最后那声忍俊不禁的笑声里,从她软化下来的眼神和那句带着委屈的“下次”里,清晰地读懂了她的态度——她没有真的生气,更没有因此将他拒之门外。甚至……她默许了,也期待着他们的“下次”。
这个认知让他心潮澎湃,仿佛有无数绚烂的烟花在胸腔里炸开,驱散了所有阴霾。
他独自坐在狭窄的隔间里,回味着方才短暂的交流,脸上的笑意久久无法平息,连眼底都漾着藏不住的星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将这份过于外露的激动压下去。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脸颊,努力让表情恢复成平日里那种淡然的模样。
直到感觉情绪收敛得差不多了,他才整理了一下略微褶皱的衣领,镇定地打开了隔间的门。
门外,小杨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差点就要打电话求助机场地勤了。
一见蒋舒淼出来,他立刻扑上来,上下打量着:“淼哥!你没事吧?怎么在里面待那么久?打电话也不接,吓死我了!”
蒋舒淼面不改色,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没事,就是有点便秘,久了点。”
小杨看着他家淼哥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联想到刚才他那焦急冲进厕所的背影,脸上写满了“我信你个鬼”。刚才那火急火燎的劲儿,能是便秘?
但蒋舒淼显然不打算多做解释。他无视了小杨探究的目光,径直朝着洗手台走去,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水拍了拍脸,试图让脸上那可能残存的热度降下去。
他和子卿之间的事情,在一切尚未明朗、在她没有点头之前,他不想让任何人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