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骨花(7)

    风铃虽说是镇,却并不是一个小地方,前面是镜花都这么个大城,后有幽都府,镇子每天来往的商人很多,这地也越来越热闹。

    这家客栈算当地比较大的,午时饭点,大堂坐满了人,人声鼎沸,嘈杂到有一种诡异的宁静感。

    等到真正的宁静来临,耳边兀地的安静变得不同寻常。

    和所有同时变得安静的人一样,江稚鱼也第一时间看向门口。

    客栈里涌入了一大批身着靛蓝劲装的侍从。他们在驱赶靠近窗边的几桌客人。

    也不对。

    江稚鱼左右晃着脑,觉着驱赶这个词用得不是很准确了。

    他们把一大袋银子丢在桌上,超级大的一袋!装的很满!

    那几桌客人拿着银子就跑。

    江稚鱼:可恶!竟然有点眼红。

    他们也吃好了好不好!

    随后,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容颜俊美,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的苍白。下颌微抬,那双浅灰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扫过堂内。

    小二见形式不对,立刻就请了掌柜的出来。

    掌柜只朝那边看一眼就躬身迎上去了,男子身旁的近侍附耳和掌柜的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小二带着掌柜朝他们这边过来了。

    江稚鱼欣喜若狂。

    “宝子们!吃好了咱准备走了!!!”她激动地小声跟端木伶和阿奴说道。

    “财神爷来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快拿钱来砸死她!

    阿奴:……

    端木伶:……

    “这位客人,您能否把这风吟桂花酿让给那位公子,他们出十倍的价钱买下。”

    江稚鱼:?

    难道不是让位子吗?

    “这事儿啊!”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江稚鱼瘪了瘪嘴,坐下来继续啃那只鸡的肋骨肉,“这桂花酿不是我的,你们得征求这位客人的意见。”

    掌柜的转过身子,伏低行了一礼,向端木伶问道:“这位客官,我们想买下您这碗桂花酿,那位公子出十倍的价钱,您看是否可行?”

    “不卖。”

    男子身前的近侍眉头微蹙,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他走近了眼前貌美的女子,敷衍地行了一礼:“这位姑娘,我家少爷看中了你这碗酒,你开个价吧。”

    “滚。”

    男子年龄并不大,语气带着倨傲和一种理所当然。

    江稚鱼听着不舒服,她放下啃到一半的鸡翅,坐到离端木伶比较近的位置,“这位公子,我姐姐说她不愿意,你听不懂吗?要吃自己点去啊,跑这里来强人所难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要给脸不要脸!”男子变了脸色,他抬手招了两个侍卫,明显是准备硬抢了。

    “是谁给脸不要脸了?”江稚鱼站起来,捏了一把筷子,小拇指轻轻一用力,那把筷子就断了。

    “你们还想硬抢了?老子笑脸给多了是吧?你们有本事来,我一拳头揍死一个。”

    “真是好笑,”江稚鱼声音抬高了,“现在要饭的都这么理直气壮了!”

    “你!”

    “你什么你,求人还这个死态度,谁教你这么做事的?”

    “你爹娘没有教你怎么跟人说话吗小哥哥?”

    江稚鱼说着就站起来了,而且越说越靠前,现在几乎把端木伶整个挡着。

    端木伶抬头望,只能看着她叉着腰气势汹汹地骂人,像个炸了毛的猫儿。

    她觉着新奇又有趣儿,指尖里的毒针被换了换又换,最后打算让她骂完再出手。

    而左手边的阿奴,早再江稚鱼开口前,他就默默地往她那边去了些。阿奴身形高大,几乎将江稚鱼遮挡了一半。

    掌柜看形式不对,连忙出来打了圆场,“姑娘您消消气,这风吟桂花酿酿制需要时间,这一批桂花酿出来的就只这么一碗了,这位公子来此地就是为了品尝这酒酿,这位公子也是为主心切,您消消气。”

    江稚鱼翻了个白眼,还没等她消消气,更气人的来了。

    “我原以为,这镇上除了叮当作响的噪音,总算有点能入眼……或者说,能入喉的东西。没想到,都沾上了不识趣的人气。”

    说话的就是刚刚被拥着进来的男子,他顿了顿,语气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还是说,你觉得奇货可居,想待价而沽?不妨直接开个价,也省得浪费彼此时间。”

    这傻x听不懂人话吧?

    江稚鱼假笑:“行啊,一万两黄金,你现在给我,我立刻就卖给你!”

    死东西刚刚看着面相还不错,现在再看他妈的简直就是贱人命,死装哥。

    “啪——”地一声,一大袋银子被丢在她刚刚坐着的板凳上。

    “小姑娘,要价要适可而止,不然后面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些银子,能够你那贱奴和伶人过一辈子了。”

    江稚鱼气笑了。

    刚刚真不该跟他好好说的,这种估计是家里没教好,他和他爹妈也是可怜的人。

    “先生,”江稚鱼给了他一包药粉,这是上次在赌场剩下的痒痒粉,“这是剧毒,你小心一点,过会谁要是敢动就往他身上撒。”

    “好。”

    她转身,拿起那碗桂花酿到端木伶跟前,舀了一勺送到端木伶唇前,“端木姐姐,你尝一口。”

    顺着她的勺,女人殷红的唇微张,将微冷的酒酿喝完。

    “怎么样?”江稚鱼问。

    端木伶嘴角微勾,脸上的笑透着她自己未察的真:“还不错。”

    江稚鱼一勺一勺地继续喂给她,“喝不下了就告诉我哦。”

    等到第四勺,端木伶的唇已经变得亮晶晶的时候,她才抬眸对上江稚鱼的眼,抬手推了推她的手。

    炸毛小猫变成沉默小猫儿了。

    江稚鱼:行。

    她仰头一口咕噜了剩下的酒酿。

    她是被迫的!

    嘻嘻。

    刚刚死装哥的人明显听见了她说的什么,一群人也没动作,江稚鱼拿着空碗绕道阿奴面前,一脚踢开椅子上的银子,踏了上去,将空碗放在原本放银子的地方:

    “你看老娘像是很缺钱的吗?”

    “剩的也不留给你!死装哥!”

    江稚鱼骂完还是觉得憋屈,还有两个老实孩子在这里,她需要收着点。

    骂啥壁怕他听不懂,江稚鱼选了个古今通用的词:“贱东西!”

    端木伶看了她一眼。

    又变成炸毛小猫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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