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剑主犹在昏睡,怀光也有点恹恹的打不起精神,缩在剑鞘里嗡嗡发抖。

    叶凌云握着它的手都被它抖得发麻了,只好在剑首处轻轻拍两下以视抚慰,这是前世的林扶风教她的。

    怀光是一把难得的有灵性的剑,很喜欢被摸剑首,这会儿被摸得舒服了就乖巧躺在叶凌云掌心,周身散发出荧荧微光,刚好照亮这个逼仄的泥巴穴。

    确认林扶风只是昏睡过去后,叶凌云松了口气,开始在他身上搜索摸寻,终于找到一沓符箓。

    一半新的,一半画好的。

    灵耳符、灵眸符、入梦符、灵爆符……

    倒是不少。

    叶凌云敏锐地从里面抽出一张灵眸符,带着些讨好意味地拍拍怀光剑首:“好光光,乖,借我点灵力。”

    怀光剑轻轻颤动一下,叶凌云当它点头同意了,闭眼凝神,一手食指与中指夹着黄符一角捻动符身一圈,轻置眼前,嘴里念念有词,黄符边缘泛起微光,借来的灵力虽然大打折扣,但够用了。

    她睁开眼睛,符箓生效,让她的视线能够透过泥巴穴看到外面的光景。

    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窟,四周皆是椭圆泥巴穴,有大有小,有粗有细,不用想便知道每个穴里面装的都是人,上百个泥巴穴顶端都被一根细丝吊在洞窟上方,密密匝匝地,看得叶凌云浑身发麻,不由得蹙起眉。

    视线游离一番,忽然发现一处光亮,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或许是洞口?

    叶凌云大喜,兴冲冲望过去,却被吓得呼吸微窒。

    哪里是洞口,是一只妖,七阶大妖!

    妖分九阶,每一阶又分九期,五阶以下为兽形,妖力不过尔尔,五阶妖物堪堪足以化形,相当于金丹修士,五阶往上,每跨一阶难度陡升,犹如凡人横越天堑,稍有不慎便会灰飞烟灭,七阶已经是极其恐怖的存在。

    眼前这只妖美得雌雄莫辨,修长双腿盘踞在一座漂亮的石床之上,洞窟内不见炬火,那石床却泛着莹白的柔光,墨黑长发倾泻而下,漫过床沿,而他面前悬浮着一只透明光罩,形如琉璃般澄澈,里面盛放着一朵花苞紧闭的昙花。

    他似乎在给这生机微弱的昙花花苞输送妖力。

    视线下移,叶凌云头皮发麻,那妖物的长发垂在地面上,一直往前延伸,又开始悬空,所有发丝末端连接着的正是包裹着人的泥巴穴!

    发丝根根分明,错落有致地搭在半空中,看上去甚至还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灵眸符坚持不了多久,当黄符的金边逐渐消散时,叶凌云便看不到外遭的景象了,怀光委屈巴巴地往她怀里凑了凑,抬头一看,两根漆黑的细丝正扭动着往被紧箍在穴里的两人脑袋上探。

    叶凌云迅速把身旁不省人事的林扶风往下压了压,那两根发丝寻不到目标,先是疑惑似的弯曲停顿了一下,然后不断伸长,从两人的缝隙里一直往下探寻。

    来不及了,管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再不出手恐怕所有人都要被这大妖给吸干了。

    叶凌云心一横,手握铁簪在林扶风后脖颈划下一道口子,伤口刺激他醒来的同时鲜血也吸引着饥渴难耐的发丝。

    虽然她现在这具身体灵力微薄,但好在力气够大,三两下便把那两根发丝斩断,由着它们憋屈地退了回去。

    “怎么回事?!”

    林扶风从噩梦中惊醒前,叶凌云把怀光塞到他手上,佯装昏睡过去,又被他摇醒。

    “师妹,站稳了!”

    话音刚落,林扶风拔出怀光,挥剑一斩,困着两人的泥巴穴马上碎成一堆土块掉落在地,又迅速被吸收,片刻便消失不见。

    林扶风眉头紧拧,不敢松懈,在看到满洞窟密密麻麻吊着的泥巴穴和石床之上的大妖时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旋即作出反应,用怀光往掌心一划,剑身沾满鲜血,镀上一层红光,沾了金丹修士血的剑不住低鸣。

    “师妹闪开!”

    他大喝一声,指尖沾血,迅速在叶凌云身上留下一道护身符后将她推开两米开外。

    被主人握在手里的怀光也不再胆怯,与主人心意合一,剑气迸发,一道道幽蓝剑光斩下悬在空中的发丝,控制好力道把泥巴穴给劈碎又不伤到里面的人。

    那些泥巴穴应声倒地,里面果真是活生生的人。

    凡人全都昏厥过去,来自水月宗的几个弟子清醒过来,不明所以地摸摸脑袋,甚至还有人边打哈欠边伸了个懒腰。

    紧贴墙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叶凌云:“……”

    而那大妖分明早在林扶风削开第一个泥巴穴时就发觉了,却一直维持着守护面前那朵花瓣紧闭始终不曾开放的昙花苞的姿势,直到那些泥巴穴轰然倒塌,他才睁开双眼,两颗黑黝黝的珠子死死盯着眼前提着剑的人。

    “是修士啊。”大妖的声音清冽动听,却透着森森寒意,“修士的血更好喝,昙儿会喜欢的。”

    只一瞬,大妖的身影便如鬼魅般闪到林扶风面前,逼得他急忙收回怀光挡在身前,那些发丝开始往他身上缠绕,斩断一截立马就能再生,生生不息。

    大妖甚至不需近身,那些发丝便可与林扶风缠斗得不可开交。

    眼瞧着八师兄快要招架不住,叶凌云不敢耽搁,赶紧拿出刚刚藏好的灵爆符,一狠心咬破手指,她无法使用灵力,也不能暴露异魂秘密,便以精血驱符。

    顾不得十指连心的疼,她依照记忆念出符咒,符箓生效了!

    轰的一声便将大妖用以保护那朵昙花的灵力罩给击破,下一瞬,叶凌云伸手捏住那娇嫩昙花。

    与此同时,无数发丝也缠上了林扶风的脖颈和四肢,怀光剑被主人捏得紧,却只能无能为力地嗡鸣。

    “放下她!”大妖面色阴沉说出第二句话。

    林扶风被发丝勒得面色涨红,足尖离开地面,身子逐渐提到半空中,整个人动弹不得,稍一动发丝便缩紧,大有要将人的脖颈和四肢绞断之势,让他喘息不得,连咳都咳不出来。

    大妖似乎很生气,洞窟四周变得泥泞起来,地面上升起无数泥触手,把地上的人全部捆起来,几个弟子虽然清醒过来,但没几下也被制住。

    发丝也已抵达石床边,仿佛下一秒就要缠上这个不知好歹的叶凌云将其绞杀。

    她咽了口唾沫,牙已经把嘴唇给咬破了,血腥味在口里弥漫开来:“不放。”

    发丝更紧了,林扶风闷哼一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师妹,别……管……我。”

    “你得放我们离开。”叶凌云心里直打鼓。

    他们所有人加起来对上这七阶大妖也是毫无胜算,但万物都是有弱点的,妖也不例外,她在打赌这只七阶大妖的弱点是这朵娇弱的昙花。

    为了证明这一点,叶凌云将手中的力道收紧,同时低声道了句抱歉。

    事实就是,她赌赢了,昙花娇嫩的根茎和花瓣经不起她这么折腾,有那么一瞬,萦绕在昙花周围的光华似乎快要消散。

    只一下,大妖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慌乱,林扶风的脖颈也暂时得以放松,不住咳嗽,但四肢还是被悬在半空中,除了脑袋能耷拉着喘口气外其他地方都动弹不得。

    “我知道你很在乎她。”叶凌云也松了松手中力,但还是紧绷着,语气循循善诱,“每个人都很在乎自己的命,你放我们走,我就放了她。”

    “你们不能走,没人能走出这里,你们这些人类最喜欢惺惺作态,要是出去了绝对会把这里的事说出去,我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我和昙儿。”

    大妖声音冰冷,唯独在说到“昙儿”时变得温和似水,眼角还染上些笑意。

    如果是怕这里的事泄露出去……

    “我们发誓保证不说出去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扶风觉得叶凌云好像往他身上瞥了一眼,恍惚间想起什么,立马喊道:“魂誓!我们修士可以发魂誓,一旦立下魂誓,但凡违背,必爆体而亡。”

    魂誓这个东西作为一只大妖肯定是知道的,但他很谨慎:“那这些人类呢?”

    “可以用忘尘咒,我会。”林扶风沙哑道,他喉咙被掐得狠了,若是再久一些,怕是要被生生掐断。

    大妖沉寂思量一番后答:“我要你们现在就立誓!”

    “没,没问题。”七个水月宗弟子的手都被松开,当着大妖的面立下魂誓。

    “九天在上,我林扶风在此立誓,今日之事往后必三缄其口,不泄露半分,有违此誓,爆体而亡。”

    ……

    倏忽间,叶凌云眼前出现前世楚白珩收她为亲传弟子时,当着所有人的面极其认真地立下魂誓:“九天在上,我楚白珩在此立誓,亲传弟子叶凌云的飞升雷劫降临之时,无论我身在何方,必与她作陪。”

    彼时她刚刚筑基,所有人都不愿相信天下第一宗师楚白珩竟瞎了眼,放着各家天赋异禀的弟子不收,要收一个乡野孤女为亲传弟子。

    她像被扒了皮,赤裸裸地站在众人面前接受审判,一人一句,一人好几句,沉甸甸地压在叶凌云身上。

    他们的身体逐渐变得高大,而她自然变得越来越小,小得一根小拇指就能把她碾进泥里再也起不来。

    唯有一身白衣的楚白珩从高台之上缓缓步下,告诉她:“为师必与你作陪。”

    声音明明保持他一贯的清冷疏离,但叶凌云却觉得如同春雷贯顶。

    她猛然抬头,身体又在慢慢变大,和所有人一样大,她听见自己张口:“弟子相信师尊。”

    ……

    叶凌云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手上那朵昙花紧闭的花瓣在逐渐展开,那味道太香了,昙香疯狂往她身体里钻,不断勾起她的回忆。

    她听见耳边有一道清亮的女音,柔和如潺潺流水:“叶姑娘,你好,我叫孟昙儿,我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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