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在信中说,院中的莲花又发芽了,今年应该能多开几朵花,又说卫致隔三岔五就上去照顾他的房子,田里的庄稼也长高了。
春雨过后,山中的笋疯涨,有些都长到庙里,不知这破庙能撑到什么时候。
都是些稀疏平常的小事,可是这就是宋应辰这两年的生活。
信中的每一个字都在期盼宋应辰早日归去。
宋应辰看完,笑了。
是开心的笑。
收好信,将书拿起来看,是些兵法之书,看来昨天有人偷听他们说话了。
宋应辰将书摆在了自己床头,想着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
今日是宋应辰第一次来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欢迎仪式,给了宋应辰苹果和边关不知名的水果。
应该叫人参果,是这里的盛产。
那个苹果很大,比宋应辰在京中看见的还要大。
宋应辰拿出自己来这么久给老和尚写的信,想着是时候该寄出去了。
又写了新的。
“老和尚我收到你的信了,很高兴,也终于想着把自己写的信寄出去。我已经来到一个新的地方,在这里有武器,虽然我还不习惯拿,今天才拿第一天,手心就被磨出了一个水泡,现在破了,好疼。前些天受了点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手臂上背上留下了伤疤,这才是第一个伤疤,以前假假抓的那些都不算什么。院中的竹笋,以后再砍,你呀也别担心那么多,破庙不会塌,因为你还在那里,佛祖会保佑你的。最近不知怎的,感觉一切都好起来了,就像是封闭我的屋子忽然门窗都打开了,我真有些受宠若惊。但愿能够维持久一点。边关很漂亮,听说你以前取经的时候来过,也就不给你带什么特产了,其实我也没有,这么久还没有去过集市。
老和尚,谢谢你,我好像走出来一点了。”
宋应辰写完,因为没有信封,就还是用的老和尚的信封,仔细封好,才写下是给谁的。
宋应辰看着,最后写了一张字条。
“应该是牧京兄弟,多谢关照,还请送出。苹果送给你。”
宋应辰将字条和信都压在苹果下面,然后就离开了,他知道有人会来拿的。
牧京好奇,是谁给宋应辰的信,但是将军没说,只是让他将信和书送来,所以牧京就一直观察着宋应辰。
等他走后,才进屋。
大红苹果下,他看见了写给自己的字条。
看见自己的名字,还很震惊,看完后,就将东西都拿走了。
牧京回到牧府,将信送出去后,就呆在屋顶上,望着那张字条发呆。
字倒是写得不错,看来看哥向他说过自己。
牧京将字条收好,然后将苹果拿出来,一口一口地慢慢吃,很甜。
“看哥对他是什么看法呢?”牧京心中想。
殊不知自己已经开始喜欢宋应辰了。
宋应辰回到屋子,看见床头什么都没有,就舒心地笑了。
碰巧,其它人也回来了。
个个人高马大,不似邓培,瘦瘦小小。
宋应辰自然地向他们行礼,却忘了这是在军营,没有京中那么多规矩。
几位大哥也豁达,笑着点头,然后都回到了自己的床铺。
不爱穿衣服,好像这些大哥的共同点。
宋应辰本是不敢看,后来打量次数多了,也就大大方方地看。
只见,身上的疤痕,长长短短,深深浅浅地很多。
“小子,为何你会这?”
“大哥,请问此话怎讲?”
“我们营都是上过战场的,也都是好的校尉在看管,你一个新兵,怎么就破格录到了这里。”
“这,我也不知。”
宋应辰就说怎么差别这么大,原来如此。
岳丈真是煞费苦心。
“明日训练,加紧些,你呀,一上战场就是……”
大哥没直接说,而是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然后就开始笑。
宋应辰只是点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晚上无事,宋应辰就拿出给他的书看。
可以看出书的主人是个爱书之人,与宋应辰一样,喜欢在旁边写注释。
他的字很好看,比宋应辰的还好看,虽然写的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可看上去还是大气磅礴。
以书会友,岂不乐哉。
“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现在这处境算不算呢。
宋应辰看了一会儿,发现书中夹着一张纸条。
上面苍劲有力地写着大字,与刚才的小字是出自一人之手。
“少年应有鸿鹄志,当骑骏马踏平川。”
宋应辰又想起了当时他们来劝他来这里的情形。
倒真是一家人。
宋应辰已经猜到这书是谁的了。
是停云口中的老师,是牧家军的军师,是威名在外的柯将苑。
也是以后,他的老师。
林栖今日从军师帐中出来,就看见了在远处等待的牧随风,今日没穿铠甲,穿的是便衣,还有些不习惯。
他无聊地靠在木头上,手里拿着根茅草,一下一下地玩弄着。
“怎么今日有了时间?”
“今日休息,有伴阳在陪将军,所以无事。”
“那现在是?”
林栖刚接受了知识的熏陶,头有些昏沉。
“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牧随风就拉起林栖的手,要带她走。
林栖想着今日还没有训练,所以甩开了他的手。
“不必,人多眼杂的,我还要训练。”
“明日训也不迟。”
说完,就拉着林栖走了,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
两人都走得快,所以不一会儿就到了。
是军队的马厩,马厩外有很大一片草原,此时有一匹马在上面慢慢悠悠地吃草。惹得马厩里面怨声四起。
林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的马。
林栖连忙跑过去,轻巧地上马。
是熟悉的感觉,马儿也认出了那是自己的主人,十分听话,林栖高兴地摸摸,然后骑了一个来回。
牧随风在一旁看着,看着刚才还耷拉着脸的她变得鲜活起来。
骑了一圈后,林栖就放慢了步子,骑马一步步走到牧随风面前。
“我们的马不是都收编了吗?怎么它会在这?”
林栖疑惑地问,但语气中的兴奋是藏不住的。
“是都收编了,所以这是我特意为你留的,以后它就养在牧府,你随时想骑,就去牧府牵就是,或者让他们送来也行。”
牧随风说着,嘴角的笑藏不住。
被自己爽到了。
起风了,牧随风站在迎风处,给林栖挡着风,风吹动他的一带,他的脸上还挂着笑。
“谢谢你。”
林栖有一瞬想扑上去,还好忍耐住了。
“理所应当。”
“是我做的这一切,理所应当。”
林栖不说话,也不敢看他,只是撇过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可以让我骑一下你的马吗?”
牧随风说着,但是手已经从她手里拿过缰绳。
“可以。”
林栖说完,牧随风已经上马了,然后走得很远。
林栖想着自己的马不是最讨厌生人吗?怎么就如此听他的话。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中拿着几颗野花,远远地就在和林栖招手。
甚至他站在了马背上,然后又迅速坐下。
林栖想着,这不是以前街上的艺人表演的节目吗?怎么被他学了去。
“给你。”
牧随风将花递给林栖,然后从马上下来,之后就一直牵着马。
林栖看着手中的花,许是已经下午时分,都已经快要合上花苞,但还是很好看。
“这个时节还有花儿?”
“有,什么时候都有,小时候是将这些地方走遍了的,自然知道什么时候有花儿。”
“这也是理所应当?”
“这不是,这是示好。”
“我若不接受呢?”
“那就将这花给马吃,这花是药材,对它好的。”
这句话讲林栖逗笑了。
“谢谢你。”
牧随风说了这句话。
“谢我什么?”
“谢谢你能来这。”
“不是你逼着我来的吗?”
“是。但好在你来了。”
“之前的牧将军可不是这样的。之前也不知谁装成书生模样,来了我山头还自视清高。怎么现在又想从了我?”
林栖走近,进得能看见他眼中的自己。
牧随风心头一颤。
“是。”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军队打完仗没多久,家中祖母也才刚过世,所以请你再等等。”
“本大当家,等得起。”
林栖说完,摘下一朵花别在了牧随风的耳后。
牧随风怎么有种被调戏了的感觉。
之后林栖就被抱起来了,转了好几个圈后,又被放到了马上,两人就这样骑着马,散了很久的步。
东宫。
自那晚仲夏见过太子后,就再也不曾见过。
许是那晚的其它宫人传出仲夏与太子相交甚欢。
所以仲夏的同僚们都很是嫉妒,之后再不让仲夏去内殿摆膳。
谣言传着,传着也就变了味道,说是仲夏胆大包天,专门去勾引太子,指不定哪一天会爬上去呢。
其实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确实存在勾引的意思。
这样自然就给仲夏招来了麻烦,不止一个还很多。
有些是宫女的,仗着自己入宫久,有几个跟班,就来与仲夏叫板。
仲夏面对这种货色,都是持眼不见为净的态度,不在意,只是听着她们作威作福的警告。
有些有点权势的,就动些棍棒,拳脚。
仲夏虽极力想要与他们比上一比谁跟厉害,但是理智让她默默承受着。
都是些皮外伤,只是看着吓人,其实除了痛一点什么事都没有。
仲夏不甘心的是,有了这些阻碍,她真的很难再见到太子,更别说从他那里获得什么情报。
当然给仲夏的活也没有少,她现在负责太子宫中的一些妃子摆膳。
太子虽还没有太子妃,可是这府中的人可不少,不知以后的太子妃是否能镇得住。
仲夏用上次的那个人情,得来了太子今夜会去哪个妃子那里,之后又买通安排她的人,让她去了那个妃子的屋中。
想着能不能见上一面,若是太子还记得她,怕是能有一些进展,若是记不住,仲夏真的要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