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33
奈良鹿丸终于要结婚了。波风水门在他的婚礼上喝了许多酒,因为大家都在喝酒,所以玖辛奈也喝,一边喝一边祝他们百年好合。两位新人的脸颊洋溢着一片一片的云朵般的喜气,被婚纱和西装的衬托得十分美满,又被一杯接一杯的敬酒搞得酡红一片——主要是新郎——奈良鹿久熟练地接来高脚酒杯,一仰脖子,喝下半杯;再一仰,就又多一份祝福被他连皮带肉地吞进肚子里,吞得十分圆满,本来也十分圆满——他不仅看不到不圆满的可能性,还对着未来可能发生的不圆满装聋作哑。这就是婚姻!因为装聋作哑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了,所以每个人的演技都很好。玖辛奈和水门在他的同期中站了一会儿,耳边吵吵嚷嚷的,突然觉得累。水门虚搀她到桌边,只陪着坐了一会儿就又去喝酒。他这里说说话,那里挥挥手,像天边的一丝浮云,既无处不在又保持着不令人戒备的松弛。
奈良鹿久特意把这场婚礼办得热闹而盛大。他邀请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人。大家看在“奈良”的份上都愿意给面,所以整个木叶村的上忍圈都出席了他的婚礼。至于伴郎,则是最重要的几位人物:波风水门、猿飞新之助、秋道丁座、山中亥一。猪鹿蝶的剩下两位也快结婚了,都有了稳定交往的对象。战事明明还很紧张,玖辛奈不明白为什么奈良鹿久急着在这时办婚宴还大张旗鼓的庆祝,仿佛是在垂死挣扎——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垂死挣扎”来。
这半个月的短假期内,水门有时在木叶,有时不在,不在的时间多一些,且正在变得越来越多。他已经放弃和她讲话,她也不再去接近他。从前那个能让他们争执不休、纠缠不清、还将局面弄得混乱不堪的话题也就这样淡淡地终结了。谁都知道,前方命运坎坷……或许还更坎坷了。
因为水门不再和她交流未来了。
玖辛奈决定趁着这次参加婚礼,体体面面地把自己的想法和水门说清楚,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逆天改命,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其实玖辛奈一直很心虚,离危险的时候越近,她就越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带土从中幸存后,她以为自己或许已远离了那个时刻,但出于自救的本能,出于对生命的不舍——她依然害怕重蹈覆辙。
也因为上次的不欢而散,玖辛奈知道:对水门来说,她和别人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她正在原地心烦意乱,余光里突然看到有人接近。抬起头,原来是秋道丁座。他端着酒杯,挽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女人,玖辛奈笑了下,隐约记起她好像是比自己小三届的学妹,体术很好,成绩都很好——但玖辛奈已经忘记她的名字了。
“刚从西边战场回来吧?”他不等她回答,转而向她介绍起身边的女人。其实一看到他们挽着彼此的手,玖辛奈就大概猜到了。果然,她是秋道丁座的未婚妻。两个人甜甜蜜蜜的看起来很和谐也很幸福,她稍微宽心了一些,开玩笑说:“大家都好快啊,怪不得好男人好女人都难找,原来早就定下来了,怪不得。不过呢,这也是彼此的缘分,强求不来。”
那个女人很羞涩地笑了:“我们……也马上要举办婚礼了,到时候还请漩涡上忍和波风上忍一定到场!”
玖辛奈不意外她把自己和波风水门放在一起,看女人伸手出来,想要交好,也伸手去握住她,那只手有些冰,没有什么茧,软软的,保养得非常好,握上去了才摸到一圈一圈的戒指。她突然惊醒,发觉自己又没记住她的名字,还是她没有介绍?
丁座爽朗地笑了,比前几年宽和、大方许多:“一定要来啊。”
玖辛奈说:“一定!婚期在什么时候?”
“还没有确定,不过就那几天了……很快就要知道了。”她小鸟依人地看向自己的未婚夫。“是吧?”
秋道丁座说:“确实很快了。我看,战争也快要结束了!我们就图个喜庆,但也不希望把婚礼拖得太迟。”
女人忍不住抚摸自己的肚子。下意识的动作,很轻很小,但玖辛奈一时没忍住,看向她还没有起伏的肚子,想起了刚刚和水门的对话。她正坐在桌边,不停地往啤酒里加冰块,新郎官突然叫水门的名字。:“水门!快回来呀,继续喝!”她好像在他的身后看到了很多很多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上忍。她想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疲惫,看起来一定很难受。而她又和宾客们彼此之间太过熟悉,只看到半个脑袋都能认出到底是谁。所以秋到丁座的未婚妻才留意到了玖辛奈的眼神:“丁次。”
“诶?”玖辛奈卡了一下。“这是……”
秋道丁座笑着眨了眨眼,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是男孩就叫丁次,是女孩就叫蝴蝶子。”
玖辛奈捂住嘴:“真的?!”
女人笑道:“不过,是秘密哦。”
玖辛奈立刻配合地压低声音:“我明白的!”
他们讲话的全程,玖辛奈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软皮座垫,高而硬的靠背,坐得背都硬邦邦的,一点也不符合人体工学。秋道丁座最后看了她一眼,就带着夫人离开了。回到了猪鹿蝶的社交圈子里。那个圈子里还有水门。水门在看她,可能在发出邀请或无声地催促。由此可见,只要玖辛奈愿意,她也可以进入这个圈子。
但她不愿意。她好累。
婚礼结束后,水门送她回家。玖辛奈对着贴在卧室门上的镜子换好睡衣,脱掉参加婚礼穿的浅绿色连衣裙,方形的领口落下来,背后的拉链也被水门拉开。他站在背后摩擦她的颈窝和肩膀。玖辛奈没有出声。她想好了,这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她给水门的最后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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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后还是把那面镜子摔碎了。其实镜子是被水门打碎的,但既然水门是被她甩到了卧室门上……好吧,他并不是全责。
玖辛奈始终没有找到和他对话的机会。算了。她不想再对他坦诚了,因为一切都变了。她给不了他想要的,他也不愿意继续保护她。
这个问题回来了。如果一开始就知道结局如此无趣,自己还应该和他开始吗?
她不知道。
穿衣服的时候,水门和她说:“我看到丁座和娜娜一起去找你讲话。”
玖辛奈反应过来了:“她叫娜娜?”
“丁座的未婚妻。”他诧异地靠着床头,边喝水边帮她整理翻好浴袍的领口:“你不知道?”
“不知道名字而已。”她耸了耸肩。“抱歉,我一直……记性不太好。”
他觉得玖辛奈情绪不太对:“你没事吧?”
“我没事。”
水门沉默了一会,试图转移话题:“你知道吗?你还记得吗?丁座想找你一起去图书馆的那次……”
“图书馆?什么时候的事?”她完全不记得了。
水门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忘了也很正常。”
“不,这不正常。”
他突然开始笑:“很正常。”
“这不正常!”
“好吧,其实是因为他根本没有邀请过你。他本来想要邀请你的,你一直缠着我,让我陪你去找木村。”
玖辛奈这才记了那个下午。
“是啊,那天我们有工作要做……但我为什么要拉着你一起去?”
“不知道。”他还在笑。“你还是没有明白……”
突然间,玖辛奈反应过来了。“天哪,丁座是要……”
“他想要表白。”水门飞快地揭露了谜底。“但这件事是鹿久告诉我的。就刚刚。”
“原来……”她陷入一阵茫然的余震。这地震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她也不知道哪里又有什么人员伤亡。唯一受影响的人好像已经走出去了,但时隔多年,灾害竟又重演。“原来是这样吗?”
“你才知道。”水门观察着她的表情。
“是。”
她想起来了。那是被止水撞的。
在释放封印术的时候,他的瞬身一下子用力过猛,撞到了自己。当时她还有更重要的伤口要处理,除了止水,其他人都受伤了。那时候觉得疼了一阵也就没事了,今天才发现那一块已经青紫。很多事都要经过了延迟才会更有感触。也许她知道了丁座的心意还会选择和水门在一起经历一切,也许她已经在和他备孕准备生产。也许在她活过三战后的某个瞬间,她会突然反应过来,那时候,那个人,那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就像她终于明白那本蝴蝶图鉴,终于明白了他很多很多时候的欲言又止。
而此时的她躺在床边遥遥回望,才发现自己和那个时刻之间已然隔出了小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