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34
踩着落叶走到44号训练场时，玖辛奈看见宇智波止水正在和宇智波带土对打。
这很稀有。按原本的剧情来看，最多半年，宇智波带土就要死了，宇智波止水也跟着死了——但谁知道两个烈士里只有一个死人？半年后，她也死了。玖辛奈扒着栏杆，津津有味地开始看。几分钟后，止水输给了带土。这场对决不包括忍术。他脸不红气不喘，还面色如常地和带土聊了一下等会的安排。但听宇智波带土胡乱地“啊嗯”一阵，心里只剩下高兴：自己居然赢了！
玖辛奈怀疑他能赢是止水注意到了自己的缘故。但她为这个想法而感到一股令人羞耻的不快。
带土想在下一次奔赴战场前再找一次琳。止水就和他告别，见他在快要跑过拐角时还回头招手：“止水哥，下次还一起练啊！”
止水笑着回他：“好啊！下次可不会这么简单——哎，我不会让你赢的！”
带土做了个鬼脸，跑走了。玖辛奈也朝止水招招手，他一开始没看到，慢慢地才留意到余光里冒出的一双手，脸有点红了，但没事人一样走上前来：“老师？”
“考试结束了吗？”她见他忙着收拾苦无，东一个西一个地捡，顺手帮止水打开忍具包。
止水将千本和手里剑珍惜地垒好放回，双手擦碰，似是无意。玖辛奈依然在问话：“感觉怎么样？”
他也很自然地拎起包往外走：“感觉……”
她看着他。
止水和玖辛奈一起来到小路上：“我准备去买点食材。老师也一起吗？”
玖辛奈无所谓地点头：“可以啊。我没什么安排。”
他这才长出一口气：“感觉还可以吧。”
“还可以？”玖辛奈并不满意于这个回答。“开心和难受都可以是'还可以'。我当年……”
止水又笑了：“老师……”
她立刻想起来自己没办法撒谎，因为他已经听过那个大蛇丸帮自己成为中忍的故事。玖辛奈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你为什么提防我？”
止水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愣愣地看着前方。他的脑子不让他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些，但他的身体却反应过来，他缓缓地笑了：“谢谢老师。中忍考试……还可以吧，感觉很顺利。和战争比起来，它还真是不值一提啊。”语气听似爽朗。
她轻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一时间没有人再讲话。踩过布满枯叶的小路时，玖辛奈正在想她是不是管得太多：或许忍者本就坚强，是她在自作多情……但换算过来，战场上的人还都是孩子。普通人连大学都没有毕业，就已经要学习杀人了……这样想着，自己那天说过的话便又浮现在耳边：“在这个世界里，你们只能先为自己做打算……但是，忍者绝对不能把自己放在村子前面……除此之外呢？你们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你们的渴望是什么，又恐惧什么呢？这些问题，你们答得上来吗？”……
她悄悄地打量他。十四岁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不一定得到过很多善意，大概率没有被爱过，却已经被战斗过的每一个人恨过了一遍。她侧脸看他。止水闷头走路，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玖辛奈在想：他的眼睛还这么亮。他可能喜欢她，不严肃的喜欢，小孩对姐姐的喜欢，她知道，能感觉到；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他也不知道他的渴望，作为人低落伤心的时候，他有足够支撑自己恢复的爱好吗，他清楚自己的恐惧和快乐吗？……但这难道不是该在人死前就做好的事吗？
玖辛奈心乱如麻，陷入了对未知的无限恐惧，仿佛置身于局外，无法行动，不可裁决。但明明不是。
……他的声音强硬地将她拉回现实。这是止水的声音。他笑着说：“老师，出太阳了！”
她这才摸到自己。袖子和身上都暖洋洋的。
……是太阳。
前方就是热闹的大路。止水往右拐去，玖辛奈停下脚步，准备往左：“我先走了。”
他正欲挥手，见玖辛奈脚下的路上布满黑色的湿泥巴，质感奇怪；上前几步，才看出那是一粒一粒糜烂后堆积在一处的樟树果子。道路两侧全是樟木的清香，褐色树皮青绿叶子，风吹过沙沙一片，非常好听。木叶的冬天里不乏晴天，出太阳后身上薄暖一片，止水哈出白气，眼前朦胧了一瞬，举手挥开，但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她已经“嗯”了一声，深一脚浅一脚地转身离开。
玖辛奈走开很远，站在樟树小道的尽头回过头去。隔着层纱帘般的阳光，远远看到止水还没有走入车水马龙，瘦削的背影，稚气未脱的卷发，双肩跟着迈步一动一动……
以为他是要回过头来。她连忙转身匆匆向前，离开了这条小路。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听到来自带土的消息。死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据说失踪在中忍考试的第二天，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曝出消息。
玖辛奈偶遇了红豆。带土的事就是御手洗红豆当成都市传说讲给她听的。
玖辛奈第一时间去敲波风水门的公寓门，咚咚咚地震天响。她敲了一会儿，等不到人来开门，立刻往自己的门口跑。果然，水门已经等在那里了，他脸上一片空白，她也是。看到她，他仿佛缓过来了一些：“为什么？”
她在同时问：“失踪了？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境外势力？是境外势力吧？”
“你冷静一点！”话虽如此，但水门看起来比她还慌。
“我怎么冷静？”玖辛奈的眼眶红了一圈。“你——”
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中忍考试是在木叶村外办的。”
“为什么？为什么——”玖辛奈这才猜到发生了什么。她抓狂地扯自己头发：“为什么偏偏是这届？！”
“我不知道！这明明不应该！……”他也很崩溃。两个人相对无言，不再能强迫自己纠结当下，但想到未来——未来也是死局……
她突然抱住他的头，微凉手指合在太阳穴两边，好像地震时那一刹的下意识，却又在水门猛一愣神时突然放开了他。
他没有回抱，也没有给她应该的安慰，只是握着玖辛奈的肩膀，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我要过去。”
“你要走？”她虚弱地看着他。“你要去哪？”
她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她直想哭。
暂时跳出这个局面，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胸腔内的心却在不断重复那个最坏的事实。她即将死掉。她即将失去体内的尾兽。她即将成为废人、成为死人、成为历史……为什么自己一直如此绝望，为什么自己再也没办法变得振奋？……玖辛奈隐隐感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会令人不安而焦虑，或许这个问题的存在等同于她对生活绝望的原因……
玖辛奈软绵绵地靠墙站着。波风水门早就瞬身走了。她看着他的后背“嗖”地融进光里消失。那是早已被她熟悉的他的轻车熟路的生活。
十分钟后，一个戴面具的暗部找到她。
玖辛奈蹲在原地，还不知道这扇窗户是怎么回事：“任务？”
暗部说：“什么任务？”
她不懂了。
但她突然记起当下。
战场。
她的右手朝前伸去，却徒劳地垂下。
又是……
战场。
战争——
她的战场。
玖辛奈记起来了。
这是自己带着现在已成为中忍的孩子们回到战场前的最后一个下午。
而这个下午的自由已经被莫须有的宇智波带土砍掉了一半。
暗部在催促她：“上忍都到齐了。”
果然是那个。
“好的，好的。我这就过去。”
她到了办公室。人满为患。扫视一圈。果然都到齐了，波风水门也在。他在和三代目火影交谈，声音嗡嗡的，在后面的话就听不清。
玖辛奈走上前去，站进对话。
他们在聊中忍考试。
“今年是怎么回事呢？”三代目抽着水烟问道。
水门愉快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也很愉快——但这愉快不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三代目：“报名人数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许多！”
她说：“只是失踪了一个人。”
三代目看向她：“哦？”
水门不说话了，转而紧张地盯着她。
“失踪？”三代目咂摸着。“玖辛奈，你说说看。”
她说：“宇智波带土失踪了，现在很多人都在找他。”
“完全没有。”水门说。“带土只是——”
“只是失踪了。”她没有看水门。她直勾勾地盯着三代目——这让三代目迷惑不已：“宇智波带土……哦，这是水门的学生吧？”
波风水门说：“是的。”
三代目点了点头，从玖辛奈看到水门再看回来。两个人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水门和她不言不语地相对紧张了一会儿。三代目皱了皱鼻子，用一种阴郁的、不信任的眼神看了看他们，将额头低下去一些：“或许你们该将事情整理好再告诉我。水门？”
这时一旁跑来那个催促玖辛奈来此集合的暗部。“三代目，都到齐了。”
这就打断了这个似乎陷入了僵局的对话。玖辛奈回头看去，猿飞新之助正从办公室的门口向人物内挤去，一边微笑一边说话，如同普通上忍。
三代目清了清嗓子：“好了，都安静下来。”
她看向水门原本站定的地方，才见他也已进入了备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