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吸了吸鼻子,脸上净是苦涩,走了过来伸手像是想找到什么支撑一般,两人互相依偎的抱着对方。

    宫椿急促的呼吸着,一时之间慌了神,眼泪在被抱住的瞬间溢出了眼眶。

    泪滴滑到幸村脖子上然后滚落进了衣服里,“不要说对不起。”他撑着宫椿的肩膀,亲了亲她的眼角。

    “你为我……”他垂着眼眸,睫毛遮住了神采,“为我的事情感到悲伤难过,因为我流泪,怎么反而还要向我道歉。”

    “我该感到幸运,还有你和我一起分摊这种感觉。”幸村直到此时还没有什么实感,只是看到宫椿哭泣的样子觉得心在因为刚才初步诊断感到空洞麻木的内心,被用力抓住牵引着抽搐着。

    从一时惊慌中缓过来之后她重新镇定下来。“精市,我想要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藏着被自己掐的有些渗血的掌心拉起幸村的手放到自己脸颊,认真的看着对方。

    幸村看着宫椿义无反顾的模样,他刚才说得话并不是反过来安慰宫椿的场面话,他的内心确实也得到了慰藉。

    “嗯,我们一起去面对吧。”他没有在笑,但是表情比起刚才好了很多。

    从前一天晕倒发病之后,今天幸村自己感觉身体又恢复了正常,没有感觉到麻木,能很好的控制运动,跟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医生也说这种病并不是一上来病发就完全恶化,只是不能过度运动,要放松精神,要避免之前休克的事情再发生。

    除了宫椿以外,幸村只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家里人,具体的没有告诉网球部的大家。

    宫椿在观察二十四小时确定的确没有内脏受伤的隐患就被同意了出院。

    幸村这边暂时没有症状也被允许了暂时可以不用住院,只是要去东京的医院仔细检查。

    目前神奈川医院这个医生虽然对这方面有所研究,但是毕竟不是专业性的医院,面对这种可能性很大重大疾病他们目前的仪器也只能做到预估,也没有综合治疗的设备。

    又一天,秋天落叶枯黄,街道也显得萧瑟起来。

    宫椿问:“精市什么时候到东京去检查?”

    昏倒还有在医院里医生说的话在这一周好像变得很遥远也很不真实,除去宫椿发现他在部活的时候确实减少了很大的运动量以外,精市每天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

    对此不知情的网球部的大家更是完全没看出什么,只把那次当做是低血糖。

    但是那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刻当想到这件事情,宫椿的内心都会错跳一拍。

    幸村原本轻松笑着的表情一下子空了一下,变得低落起来:“下周。”

    宫椿立刻说:“我也想要一起。”

    “小椿就好好在学校上课吧。”幸村仗着身高优势用手指点了点宫椿的头顶。

    “一两天的内容很快就能补起来,之前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面对吗?”

    幸村苦笑着,这段时间回去之后他上网搜过了,只看明显的症状简直十成十的相似。也查询了治疗的手段,都不是短期能够完成的。

    “好吗?”见幸村出神没有说话,宫椿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着女友赤忱的样子,他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想到她的眼泪更问不出要是真的是那种病,我们分开两地的假设。

    “好。”

    到达未来的某日是最简单又复杂的事情,复杂在这中间的时光是不会消失的,简单在不需要做任何的举动时间就会自然的流逝且无法返回。

    整体检查分了两天,有之前做过的,也有新的大型设备。

    抽了几管血,EMG检查还需要扎一次性的细电极针到肌肉里,检查起来说实话有些痛苦。

    宫椿看着那些针孔整个人都恹恹的,面对疾病的时候人总是显得格外无力。

    检查完之后还有一天的时间等候结果,可是两人都没有了到处游玩的心情,一整天都窝在医院外面的酒店直到接到医院出结果后医生打来的联系电话。

    一路过来都没有看到什么人,惨白的灯光照着绿色的地面,脚步声空洞的回荡在走廊上,两人牵着手走到了约见的医生诊疗室门口。

    “金井医生。”幸村轻轻叩响了那扇半开着的门。

    “请进。”阴天的光线不算好,屏幕的光线照在医生眼睛上有些反光。

    “两位请坐吧。”

    坐下后宫椿和幸村谁也没有先开口,这种氛围安静得连坐下时候衣服的摩擦声都变得清晰。

    “幸村君是吧?”医生没有一来就直入主题,而是反向攀谈起来,宫椿内心已经微妙的感觉到不妙了,毕竟如果没事的话,直接公布没事就好,大家应该也都不会再接触。

    幸村点了点头,他沉默了一下,看样子也是猜到了部分,嗓子有些干涩地说:“是的。”

    “这位是?”他指向宫椿的方向。

    宫椿原还焦虑地看着四周,这才自我介绍道:“他女朋友,我叫宫椿。”

    “两位感情真好。”医生感叹完,右手移动鼠标调出了相关的页面进入正题,“关于检查的诊断结果。”

    医生看着眼前两个过分年轻的少年少女面露不忍,还是常规询问:“幸村君是希望我直接说明,还是先和陪同的宫小姐沟通?或者,需要单独告知你。”

    这个流程其实有些耳熟了,之前在神奈川医院的时候,那位医生差不多也是这样的神情和表现。

    “您直接告诉我们吧。”幸村一只手放到了身后,捏成了拳头。

    “综合EMG、血液检测等检查,我们发现您的免疫系统有异常。”医生指着屏幕中的图,宫椿看不懂,但是在医生的讲解下,之前神奈川时候的医生判断并没有出错,这次的检查结果也同样指向他的判断。

    “这种神经炎症在医学上被称为‘GBS’,它会导致肌力暂时流失、感觉异常视觉障碍等。”

    说到这里,其实有种大石头终于落下来把原本就渺茫希望粉碎的感觉,只是这次大概是有了心理准备,两人都不像第一次听到这样判断的时候反应大,只是还是不可避免的白了脸。

    宫椿的手紧紧抓住了幸村的手,力道让两人都觉得有些疼痛,但是互相给予的疼痛下又无比深刻的说明着,这就是真实。

    见两人都默然坐在那里,医生继续说:“我看幸村君你有之前的检查记录,前一个医生应该也是这个判断。”

    “这种病并不是绝症,目前的主要治疗手段是药物治疗和手术。”

    之后医生也认真且细节的把这种手段告知了两人,药物可以起到控制缓解的效果,如果想要完全康复则是需要通过手术。

    “我的建议是最好可以先住院进行治疗。”

    “谢谢您,我会考虑的……”幸村站起来的时候感觉有些天旋地转的眩晕,但是牵着的手让他勉强正常的站立。

    待视野恢复之后他脚下不复平时的轻松走出了金井医生的办公室。

    两人去到了医院的楼顶,凉意随着秋风一起附加在衣服上,这里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很远的东京景色,像一片钢铁铸就的森林,在灰白的日光下随着心境感觉有些死板无趣。身侧有和立海大屋顶花园一样种着绿色植物。

    “要怎么办才好呢?”幸村笑得像哭一样。

    药物治疗可以保证正常人的生活,普通的走跳都没有问题。

    这是幸村的选择,一个艰难且没有人可以替他做决定的选择。

    “我会陪着你。”宫椿环抱着他的手臂。

    手术成功率为30%,成功则有可能完全治愈。

    “如果没有网球的话我会轻松很多吧。”幸村第一次说着这样的话。

    “可是我,”幸村没有想要去哭,只是在开口的时候自然变得沙哑又难以说出口,眼睛自己红了起来,喉咙像被卡住苦涩又痛苦,声音哽咽:“如果没有网球,那我还是我吗?”

    “没有网球,精市也还是精市没有任何改变……”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幸村非要放弃网球?宫椿同样能感觉到那种不甘心。

    宫椿觉得空气似乎无比稀薄,每一次呼吸都要竭尽全力否则面临着窒息,她太清楚对于幸村而言网球代表着什么了。

    他生来就与网球相伴,所谓的药物治疗变得和正常人一样对于幸村而言无异于失去手脚,那样的控制缓解完全不足以发挥运动员所需的体能强度。

    幸村问的问题,他没有结论,宫椿也得不出。

    她说不出放弃网球吧,也说不出为了网球去赌那个三十的成功率吧。

    她只能努力再努力的拥抱着,传递着自己的体温,哪怕只是一点自己的心也想要传达。

    拥抱着,两个脑袋靠得很近,嘴唇不自觉的相触。

    他们接吻过很多次,微风拂过一般轻柔的,释放着爱意缠绵又暧昧的,醒来后无意识亲昵的,还有像是撕咬一样,释放着内心痛处的吻。

    那种无处不在的恐惧,源于四面发放看不着摸不到却切身体会挤压的无助,全部交汇在了这个苦涩的吻之中。

    亲吻中谁也没有睁开眼睛,黑暗中湿润的泪水带着不甘痛苦从眼眶滴落,浸湿干涸的嘴角,流进亲吻的双唇之间。

    宫椿第一次知道眼泪可以流得这样汹涌,也第一次知道为何雨与眼泪都能作一样的比喻,连接无关的天空与大地,泪水是否可以把不知道如何表达的心声也一同交汇连接呢?

    最后两人一起脱力般地大口喘着气,视线模糊不已的看着对方。

    “太不合理了。”宫椿不知道在控诉什么,她拼命眨着眼睛,看向上方不让眼睛继续落下,肩膀上下起伏着,显然还没能缓过来。

    为什么会是精市呢?

    她内心无力的嘶吼,却只从唇缝发出了细微的呜咽。

    在她的内心甚至愿意自己替对方生病,但是她把这些都藏在了心底,抱怨也好自己的心意也好,对于幸村来说以身替之是不可能发生的,这种只能感动自己的话说出来不过是惹他伤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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