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三天的联考踩着“秋老虎”地尾巴走了。
九月底的风悄悄翻过学校围墙，在梧桐树梢打了个转，抖落几片发黄的叶子。
风是半凉的，带着夏末尚未散尽的暖意又掺着初秋的寒彻，从走廊的这头穿过那头，带起一阵忽冷忽热地穿堂风。
夏甜百般无聊的站在苏有为身边听他唠叨。
“夏甜，我知道你成绩不错，之前在春江附中的时候就拿到了B大的保送书。但是现在这个保送书不也没了吗，你还是要参加高考。”
苏有为推了推他的老花镜，苦口婆心地继续劝，“我不反对你回家探亲，可现在不是时候。还有两个月就期末考了，你现在说你要请将近一个月的假，等你回来的时候都能摸到期末考的尾巴了。”
“你不能把期末考不当回事，有些学校也是会看综合成绩的。”
夏甜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苏有为。“苏老师，我听说下学期还有几场竞赛，这些竞赛也能拿到保送书。”
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毛病跟谁学的？
苏有为又被她扯开了话题，不禁叹了口气，“夏甜，那你知不知道这些竞赛可都是本着国家级去的。也就是说你之前拿的那些竞赛奖省级以上就能被保送，但现在是高三，你最起码也得拿到国家级。”
苏有为也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能被学生气到心口疼。三中的学生普遍比较随便，想学就学，不学拉到。反正有家里给兜底，想出国不想出国的，雅思托福早都考完了，压根不在乎高考。
考不上出国呗。
但夏甜不一样。
她没想过出国，一直都是要高考的，雅思托福那些她也没考，如果没考上的话只能复读。
“苏老师，我有把握拿到国家级奖项，这个不劳您费心。我这次一定得回去。”夏甜毫不退怯。“反正我今天来就是告诉您一声，您答不答应我都是要走的。”
苏有为：“......”
夏甜刚来北榆的时候是她在春江时的班主任引荐的，说来也巧，夏甜的班主任高洁，是他曾经的学生。
高洁别的也没多说，只说这孩子学习挺好的，希望他多看顾看顾。
他还想再劝劝，“夏甜，高洁以前是我的学生，你刚转来的时候她还拜托我多看顾你。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对得起她这份心意吗？”
夏甜眸光顿了一下，随后不轻不重地说，“苏老师，我想高老师是会同意我请假的。”
苏有为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夏甜先回去，“让我再想想。”
就在这时手机忽地震动一下，高三班主任群发来了一个文件。他将手机拿远了点，随后点进去。
是一中和三中联考的成绩排名。看了一眼后，他觉得自己是眼花了。于是摘下眼镜揉了揉眼后重新带上老花镜，这回他可看仔细了。
第一名三中裴言澈。
第二名一中姚瑶。
第三名三中章毓秀。
第四名三中付辛博。
第五名三中魏来。
第六名一中周骁。
第七名一中李寒。
第八名三中夏甜。
......
夏甜......第八？
她上次考试还在学校一百开外，这次直接冲到了全校第五？
他有些狐疑的看向夏甜，一时有些茫然。
三中向来是按照成绩排座位号，一个班坐三十人。所以排名越靠后，分到的教室里也只有跟自己水平差不多的人在。
这也杜绝了三中考试作弊的习惯。
一个教室水平都一样，压根没什么可抄的。
夏甜余光瞄到了苏有为手机内容，是成绩单。
其实这张成绩单她早都看过了。
裴言澈给她看的。
要不是这次考的还不错，她还真没那个脸来请一个月的假。
于是夏甜挑了挑眉，“苏老师，我希望您能现在考虑一下。”
这小丫头。
还反客为主了。
苏有为在心里叹了口气，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终是松口答应了。
夏甜心满意足的揣着假条回到教室。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教室里哄哄闹闹的声音。
“联体赛？”一个男生问道，“我们学校和一中一起举行？”
“刘赴，你没听错吧？”
刘赴是五班体委，此时他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开会的时候是这么讲的，说要和一中举办一场友谊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一中那帮书呆子能有多少体育苗子？”如此出言不逊的男生叫翟闻。
“就是，跟他们一起比赛我都感觉以大欺小。”如二出言不逊的这位是齐浠。
夏甜对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上课打瞌睡，睡得正香的时候被趴在窗户边苏有为提着脑袋拎到办公室进行言语的洗礼。
“瞧把你俩能的，真不把一中那堆体育生放在眼里了。”
“朗越，你这小崽子怎么还帮外人说话。”
“哎呦，你俩得了。我听说一中体育队的人还真挺牛逼的。”
“副班长，咱们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副班长是个女生，正是徐若。
“我说的是事实啊，咱学校的体育生一把手都能数得过来，你们……”徐若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摊了摊手，“你们也就去食堂抢饭的时候有点用。”
齐浠：“……”
士可忍孰不可忍！
翟闻：“……”
士可杀孰不可杀！
他俩异口同声，“体委我们要报名！”
夏甜避开教室里的打打闹闹，踩着哄哄闹闹的声音走到座位上。
“假条批好了？”裴言澈问。
夏甜点点头。
裴言澈上周就告诉她要举办联体赛，怎么刘赴这个体委也才是今天开会后才知道的。
“裴言澈，联体赛是你从哪听来的风声？”
“上次来找我的那个男生还记得吗？”
夏甜记得。
上回从医务室出来回到教室后，没多久裴言澈就被人喊走了。
“我一个朋友，他叫林烁，一中的学生会主席。那次过来就是为了联体赛的事情。”
那是挺突然的。
现在才通知他们。
“刘赴，这个8*2000是个什么玩意？”陈桐一脸疑惑。
自从上回夏甜问他艺术节那天去哪了之后，就再也没来烦过她。
程琳前两天还告诉她，陈桐好像是有喜欢上了隔壁班的一个女生，正死不要脸的追人家呢。
“男女混合八人接力跑2000米，一人250。”
刘赴说完才反应过来，这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那就是八个250？”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嘴。
“这他妈……真损。”
也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项目是哪个脑子冒泡的领导决定的。
“裴言澈，你有没有参加过联体赛。”夏甜问。她还挺好奇裴言澈跑起来是什么样子。不过仔细回忆起来，好像从来没见过他跑。
“我没参加过。”裴言澈又问，“你想参加吗？”
夏甜摇摇头，“算了吧，我可不想上去丢人。”她长这么大唯一一次参加的比赛就是800米，还是小学的时候。
结果显而易见，那次比赛给她幼小的心灵埋下深深的阴影。
打破纪录听起来很好听，打破倒数记录听起来就很难听了。
“我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你当主持吧。”夏甜弯起眼眸说道。
联体赛来的很快，比赛场地在一中。三中那皇帝后花园似得布局着实不适合用来比赛。相比来说一中的场地就大很多。
毕竟是别人的场地，十个主持人里只有两个三中的。
夏甜和裴言澈被安排在了男子1200米场次。
每班有两名举牌手，高三五班的是裴言澈与夏甜。
夏甜完全属于一种被临时通知的状态，但她并没有因为裴言澈的擅自做主而生气。
裴言澈当举牌手那是理所当然的，没人会跟他抢，毕竟这关系到了每个班的“门面”。五班是理科班，女生一把手都能数的过来。鉴于裴同学生性冷淡，不爱搭理人的前车之鉴，女生们也不太敢靠近他。
所以即使夏甜没有一定要做举牌手，这项工作也得轮到她了。
毕竟这俩的脸真能顶起五班“门面”的一片天。
轮到五班的时候，看台上先是一阵安静，随后“轰”地一声欢呼起来。
“是裴言澈！”
“啊啊啊啊，裴裴~”
“旁边那是夏甜吧。”一中这边的女生惊呼，“我的天爷，可算是让我见到活的了。”
“一准是夏甜。我还真没见过裴言澈跟哪个女生走那么近过。”
“天呐，太般配了。我磕的cp又发糖了。”
直到五班走完方阵，台上依旧声势不减，大有要高三五班再走一次的雄心壮志。
方阵结束后，比赛也正式开始了。
虽说这回体联赛来得突然，大家也都没有做好准备。况且还是在最为紧要关头的高三学期。但他们毕竟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该玩的时候就是要尽情放纵。
第一场比赛就是那个异常损人地8*2000接力赛。
八个250......哦不是，八名少男少女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上跑道，无一人嘴里不在吐槽，“这他妈项目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倒霉玩意，一人一圈250。”
嘴上虽然在吐槽，但是大家还都是笑嘻嘻地。
“等会你们几个女生都在前面跑，那个小冉你跑的快，你站中间，尽量别被拉开差距。”刘赴继续说着，“那啥，那两个士可杀孰不可忍的，老翟和齐浠你俩跑最后两棒。第一棒我来跑吧，我爆发力比较持久，先拉开差距。后面跑不跑得过就那样吧，刚开始的气势不能输。”
世事如体位所料。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拉开了一大截距离，但是到了后面这个距离越来越短，直到最后500米的时候他们班已经掉在了最后。
但是好在最后那俩士可杀孰不可忍的，挽救回了场面。或许是在教室里大放厥词的时候心里隐隐埋了可爆发的种子，硬生生地顶着压力破土而出，成功拿下第二名。
第一名是一中体育班的那群牲口。
8*2000对于五班来说是个不错的开头。
班主任苏有为拧开他那万年不变的保温杯喝了口水，长生短叹道：“后生可畏啊。”
“有我当年的风范呢。”
夏甜闻言抽了抽眉心。上下打量着苏有为那大腹便便肚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苏，忆往昔当年呢。”陈桐揽过他的肩膀，“我可听说了，咱班...不对。是五班，高三五班，“逢体必输”这一传统还是从您接手之后才流传下来的。”
苏有为一把拍开他的手，“还不是因为你们不争气，哼。”他眯了眯眼睛，“你们啊，你们这次要是能拿到奖，甭管第几名，我都带你们下馆子去。”
“真的啊？”程琳睁着大眼睛问道。
“那肯定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们不成。”苏有为笑了笑。
“老苏放血了，兄弟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芜湖~”
“就冲着苏老师这句话，我们一定也得拿个奖回来，打破这个’逢体必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