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

    兰则回去的时候鼻青脸肿,达奚怜怒不可遏,只觉得这是那公主是在羞辱于她,又气这兰则实在是不中用,竟然会被发现。

    兰则无奈,只说那公主身边的阿章实在是过于警觉,他身形轻盈灵巧,在达奚怜所用之人里面算不上功夫最好,但是每次探查事情都是可堪大用的,从来没有失手过。

    达奚怜在屋内踱步,又缓和了自己的情绪,问他:“可探听到了什么?”

    兰则看着达奚怜,那青紫的眼睛黯淡无光,达奚怜叹了口气,“算了,你先好好养伤吧,这件事不用你管了。”

    她挥了挥手,让兰则先下去,但是兰则却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达奚怜,然后轻声道:“有探听到。”

    达奚怜眼睛迸发出精光,显然是一惊。

    天色已暗,达奚怜坐到椅子上,喝了一碗茶,咬牙切齿,“那经书果然是在她手上了。”

    而后又喃喃地思索着:“什么佛子转世······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听上去···实在是有些荒唐。”

    沈克迟疑地开口,面色上尽是担心,转头看见马车里的李昭鱼。

    李昭鱼何尝不担心,但是她又说这件事或许是可行,就算是传说不可信,就算是凉州百姓存疑,但是最起码,凉州百姓相信玄时,其实这整件事情他才是关键,让这个几百年前的传说谜团重新印刻在百姓脑中的关键。

    只要他肯帮李昭鱼,一步一步,未必是什么不可行的事情,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要过了贺浑的那一关。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佛子,最好就是皇室中人,大晋已经岌岌可危,若是能以这个为筹码,或许可以再让局面稳定一些。

    “你的生路在太子身上,接近他,帮助他,竭尽所能地帮助他!”

    沈婉君的话猝不及防就钻进李昭鱼的脑海中,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太子,若是能让太子有这样一层身份,岂不是可以更加安稳地坐上皇位,可是···她又有些犹豫,为什么?到底母妃为什么要自己竭力帮助太子呢?她想不明白,这些年来她始终牢记这句话,如同印在了她脑中,她捏着玉蝉,只要那传说在凉州兴盛起来,那这玉蝉就是保命符!

    李昭鱼握着沈克的手,缓慢地应答着她的话,“这件事情需要缓缓行之,姐姐可以按照玄时所说先编纂那经书的内容,上半部尽可能详实,而下半部便雾里看花,署名不必真实,先在凉州打几个水花,之后的事情也可以顺利一些,但这件事也有一点危险,姐姐务必要小心,不必用青衣书堂的名声,最好是有几层掩护。”

    沈克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应下她说的话,又说自己明白其中利害,一定谨慎行事,要李昭鱼不要担心。

    李昭鱼深叹了一口气,“怎么能不担心···要尽快了。”

    玉蝉的纹理被摩挲在她手掌之间,李昭鱼拧着细眉。

    “我思来想去,还是与你联手最为稳妥。”

    乞扶诃灵支着一条腿,在达奚怜这里随意地坐靠着,随手拿起点心往嘴里送。

    达奚怜瞪了他一眼,捏了捏眉心,懒得应付,想要拿起桌上的刀回府。

    但是很快,乞扶诃灵接下来的话就让她顿住了手。

    “你知不知道那公主准备杀你呢?”

    达奚怜冷笑,“就凭她?杀我?”

    乞扶诃灵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那公主亲口说的,我亲耳听到的。”

    达奚怜狐疑地看着他,乞扶诃灵很快解释道:“本来呢,我是想着她在贺浑那里实在是有点分量,想要求条路,谁知道她是个疯的,上来就要杀你,唉,你也知道,虽然达奚家和乞扶家这些年来互不来往,但不过是给上面的贺老都护看的,我们毕竟是一起长大呢,总有点交情,达奚双那事是我确实不愿意娶个丑的,但是也无意得罪你们家啊,毕竟咱们凉州鲜卑部实在是越来越少了,我不能断自己的根啊,要是真的帮了她实在是无言面对祖先。”

    达奚怜冷哼,本来觉得乞扶家已经到了头,没想到这个乞扶诃灵也是个有脑子的,看来还不至于到了绝境,不过他这话也是真假掺半,什么狗屁情分,不过是衡量之后的取舍罢了。但她也不戳穿。

    只说:“是呢,我们毕竟是从小认识的情分,又都是鲜卑血脉,你我两家可以还按照原来心照不宣的规矩做出一番争斗的样子给贺浑看,这样对谁都好,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得把那京都来的蛇蝎赶走!”

    她看着乞扶诃灵,笑道:“你来找我不只是告诉我那公主要杀我的事情吧?”

    乞扶诃灵拿着自己的鞭子玩,那张略有些风流神态的脸笑了笑,“自然不是,我这段时间也探听到了不少消息,那灯油的事情跟公主脱不了关系,你还没查到关键吧?”

    达奚怜从椅子上倾身,“什么关键?”

    乞扶诃灵轻笑着说了两个字,“平城。”

    接近夜半十分乞扶诃灵才走,达奚怜紧绷着脸,心里打鼓一般,喝了几口酒,面色红润,一双眼睛几乎闪着蓬勃的光,死死压住心里的迫不及待,这实在是老天都在帮她。

    经书的事情,灯油的事情,她要一次清算,她要让贺浑看清李昭鱼的真面目!

    达奚怜竭力镇静下来,这次她不可以再大意,一定要仔细的谋划,她也学聪明了,最好能一击即中,李昭鱼如今攥在她手里的弱点太多了,首先就是经书,她既然已经知道了里面的内容一定有所行动,青龙寺那边要加派人手看住,平城那边···她想到了一个关键的人,这次,一定要她滚回京都。

    贺浑回来的有些晚,他最近在军马场又要训练骑兵,又要建仓屯田,临近秋日了,事情愈发的多,回来的时候李昭鱼已经睡下了,他去沐浴,进屋前在廊下叫了杨玄,问了李昭鱼这段时间都见了什么人。

    杨玄仔细回禀,“夫人这段时间见的都是都护府的官吏,一些例行的事情,没有什么稀奇,不过也见了几次商会薛家的人,应该是在说灯油的事情,具体说了什么属下就不知了,不过那人之前也来过都护府会面,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

    贺浑偏头,“说。”

    杨玄道:“夫人这段时间见了几次贾威,两个人看上去相谈甚欢的样子。”

    那贾威初来的时候分明是没把李昭鱼放在眼里,这样的态度转变倒是有些出人意料,有些太快了,不知李昭鱼给了什么筹码,又或者···什么诱饵。

    他嗯了一声,让杨玄下去吧。

    杨玄应声,行礼退下。

    屋内一片昏黑,贺浑进去的时候轻手轻脚,看着床榻上的人影,他目力极好,借着一点竹窗透进来的月色可以看见那白皙的脖颈,枕上的鬓发,一点幽香袭来,贺浑都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走近了,他垂眸看着李昭鱼熟睡的侧脸,伸出手背抚在她面上,很轻柔也很小心。

    看了很久,最后他上了床榻,从背后将人抱住了,李昭鱼咕哝着声,迷瞪着,虽然没有醒,但是转了个身,缩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贺浑感受到怀里钻进来的人,一动也不动了,竟然这样僵了很久,他听着匀称绵长的呼吸,慢慢将自己紧绷着的身躯松懈下来,怀里的人柔软又温热,他控制不住地亲了亲她的头发和额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贺浑连日来很忙碌,他本以为在李昭鱼身边这一觉会睡得安宁舒心,但是没有想到梦境再一次折磨他。

    断断续续的碎片在他梦中闪过,异常的真实。

    他梦到了贺弈,梦到了怀远镇,梦里那次怀远镇李昭鱼并没有同行,他察觉到了贺弈的阴谋,在怀远镇假死,做局反噬贺弈的势力,但是等到回来的时候李昭鱼竟然在贺弈的身边,在他的怀里。

    贺弈入住他的府邸,抢了他的夫人。

    淮波湖为中心的贺府满地的尸身,血流成河。

    贺弈就算是调动了自己手里能调动的所有的兵力也挡不住贺浑,没有什么悬念。

    但是他却觉得自己输地一败涂地。

    因为李昭鱼服了毒药。

    死在了他面前。

    为什么?贺浑胸腔中起伏着不可遏制的怒火,为什么要和贺弈一起死,跟他殉情吗?

    为什么不愿意求他?为什么不可以跪下来求他?或许也不用跪下,贺浑其实本就没有打算要杀了她,他确实很生气,但不过是要把她关起来折磨一阵罢了,这才是他原本的打算。

    可是李昭鱼却为了这个废物服毒自尽,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自己。

    他看着那张脸,那嘴边的血迹,还有缓缓闭上的眼睛,整个人面上僵硬着,似乎是不知要作何反应了,锥心刺骨的疼痛袭来,他几乎是心肺被活刮着疼。

    不过是暂时委身贺弈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了活命而已,为什么不能好好地跟他解释,为什么要寻死呢?

    他紧紧抱着尸身,几乎是要把怀里的人嵌进自己的身体,他痛的无法喘息,几乎是濒死的绝望,那一刻,天地变色,他眼中的鲜血变成了一片黑白。

    “痛···你松开我!”

    李昭鱼一早上就被捏的皱眉,身子被他紧紧箍着,她勉强抽出一只手,转头拍在贺浑的脸上,“你干什么?!”

    贺浑睁开眼,胸腔起伏,看着李昭鱼,梦境很快就烟消云散,他的心还在剧烈跳动,贺浑喉咙滚动,盯着李昭鱼的脸,半晌才说:“对不起。”

    李昭鱼想推开他,却被缠住,贺浑的声音异常低沉,“再抱一会,求你了。”

    他又犯什么病,李昭鱼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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