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熙离开后,小刘开车送舒言回家。
一路上小刘说个不停,啥话都能接上。
“舒言姐,我跟你说,每次谢哥在演唱会唱《致你》的时候都会有人求婚。”
“久而久之《致你》就成了谢哥演唱会的必备歌曲了,为的就是方便粉丝求婚。”
想起刚才演唱会上求婚的场景,舒言垂眸笑了笑,“在演唱会上被求婚确实挺浪漫的。”
她看向一旁闭目养神的谢玙,幽暗的光线下依旧可以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
耳边是他细微绵长的呼吸声,这几天他肯定很累吧。
不过好在北沅站的演唱会结束了,暂时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的样子,车子停在了舒言家楼下。
下车前,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看向她的眼神有几分倦懒,音色低哑。
“到了?”
舒言轻“嗯”了一声,她打开门,“我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
“不急。”男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视线落她脸上,“是不是快放假了,过年要回南港吗?”
舒言沉默了几秒,说:“要回的。”
谢玙忽然想到什么,定定地看着她说:“行,那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去,你待会把身份证号码发给我。”
舒言笑着说好,她低头看着男人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嗓音轻柔:“怎么了?舍不得我走。”
谢玙目光灼灼地看她,尾音拖长:“是啊,舍不得。”
听见他们的对话,小刘干脆下了车,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他这样炽热的眼神,舒言完全招架不住,她挣开他的手,有些艰难地说:“我想、先回去了。”
谢玙低笑了两声,倾身凑近她的耳朵,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弄得她痒得直想躲,却被男人用力拽住手腕。
环绕在耳畔的嗓音好听得让人沉醉,“今天晚上我听见你的声音了,我很开心。”
鼻尖嗅到她身上好闻的槐花香气,他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呼吸又急又烫。
“你喷我送的香水了?”
舒言耳根连着脖颈红了一片,火烧似的。
他说的没错,她今天确实喷了他送的香水。
可现在被他点出来,又让她感到有些羞涩。
她拿上包,一把推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可她还没走几步,手机就收到了他发来的语音。
X:【对了,忘了说,下次可以不用偷拍。】
略显调侃的语气还带了点坏笑,让舒言脸都快热炸了。
她捂住脸颊,没忍住跺了下脚。
真的是丢死人了。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
当天晚上,谢玙的演唱会连着上了好几个微博热搜。
他在最后一首歌前说的那段话也引起了网友的热议。
【根据我的第六感,多半是谈恋爱了】
【我也觉得,这一看就是女朋友在下面】
【但是有没有可能那个很重要的人说的是林菲呢?】
【就是就是,非官宣不约哈,还是多关注谢玙的演唱会和新专辑吧】
【真没想到林菲居然空降谢玙演唱会了,她都好久没出来露面了】
【哈哈哈哈,谢玙不是林菲最得意的弟子吗,会出现也不奇怪啊】
【恋爱就恋爱呗,人家是歌手,又不是爱豆,谈个恋爱有啥】
【就算谢玙谈恋爱了,粉丝们有什么理由不同意,人家是靠实力吃饭的,又不是靠流量】
【作为一名歌手,谢玙的专业能力没得说,出道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任何黑料,每次演唱会都很用心的给粉丝准备礼物,就问内娱有几个能做到这样的?】
—
春节前,舒言和谢玙一起回了南港。
自从大三那年舒显廷去世以后,舒言就很少回南港了。
这几年她和家里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勉强维持着联系。
她心里一直有道过不去的坎,但她现在长大了,也不再渴望亲情了。
舒言到家后,发现陈岚和舒连溪都在家里。
看见她开门进来,舒连溪惊喜地凑上来说:“姐,你回来了!”
“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们,我好和妈一起去接你。”
舒言语气平淡:“不用,太麻烦了。”
闻言,舒连溪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
舒言没什么情绪地对着陈岚说了一句:“妈,我回来了。”然后就拉着行李箱回自己房间了。
陈岚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舒连溪故意很大声地说:“妈,你不是前几天还在念叨姐吗,怎么现在姐回来了,你又不说话了。”
他往舒言房间走去,“姐,你的房间还是我帮着妈给你收拾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干净。”
陈岚勉强笑了笑,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心里对自己有怨,明明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她们现在却完全没有什么话说,像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一样。
她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是事情都过去了,再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舒言回房间把行李放好,又简单收拾了一下。
她坐在床上看着这个熟悉的小屋,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下午她接到了谢玙的电话,说是待会过来接她一起出去见几个人,顺便吃个晚饭。
舒言答应了,还换了身衣服。
到了约定的时间,舒言和陈岚说了一声,就下楼去找谢玙了。
舒连溪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身影,有些沮丧地耷拉着脑袋。
“妈,姐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陈岚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没有,你姐可能就是有事出去一趟。”
舒连溪脸上这才重新堆满笑:“好吧,希望明天能和姐姐一起吃饭。”
舒言到小区门口以后,发现谢玙今天还是开车来接她的。
上车后,她疑惑地问:“见什么人呀,我认识吗?”
谢玙冲她神秘一笑,“等待会见到人了你就知道了。”
其实舒言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又怕是自己猜错了。
车子停在了南港一家很有名的餐厅,在服务员的指引下他们到了提前预定的包厢。
服务员帮忙推开门让他们进去。
“哎呀,你们总算来了!”
舒言还没进去就听见一道热情的男声,莫名有些耳熟。
她抬头一看,立马认出来刚才说话的人是何昭。
何昭走过来笑着拍了下谢玙的肩膀,又看向舒言:“嗨,舒言同学,好久不见。”
舒言抿唇笑了笑,“好久不见。”
“坐下聊。”
谢玙拉开把椅子让她坐下,然后自己跟着坐在旁边。
何昭笑嘻嘻地说:“这么多年不见,舒言同学还是这么漂亮啊,前段时间你们公司开发的那个AI软件可火了,真是年轻有为啊!”
他又看向谢玙:“还有你,阿玙,刚开完一场演唱会,厉害啊,我们几个里面就你实现音乐梦了。”
话音一落,包厢顿时安静了几秒。
毕竟谁都知道当年如果不是梁潇雨去世,说不定现在站在舞台上的就是他们四个人了。
何昭说完也觉得有点尴尬,连忙转移话题:“我问问看霄云,许漫他们来没有。”
他正说着,包厢的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
进来的人正是梁霄云和许漫。
几年不见,大家的脸上都褪去了高中时的稚气,变得成熟稳重了很多。
许漫在看见舒言的时候直接冲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语气又惊又喜:“舒言,终于又见到你了。”
舒言笑着回应她:“是啊。”
放开她以后,许漫在她旁边坐下。
伫立在旁边的梁霄云冷峻的脸上露出点笑意,“大家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特别是你,舒言,这几年大家都很想你。”
舒言征了下,弯了弯唇,说:“霄云哥,我也很想你们。”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梁霄云眼底滑过一丝暗淡,敛睫坐了下来。
何昭叫来服务员点了菜。
等菜上来以后,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分享起自己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何昭还是和高中那会儿一样,说起话来的时候总是眉飞色舞,“我现在混得也还行,和朋友合伙在南港开了家物流公司,这段时间还挺忙的。”
许漫打趣他:“哟,现在都当大老板了,不得了不得了,来来来,我建议我们举杯敬何总一杯。”
谢玙晚上要开车就没喝酒,舒言觉得今天还挺开心的,也跟着喝了一点。
等放下杯子后,何昭笑着说:“你还不是,都开上飞机了,等你哪天成机长了,我一定得去坐坐你开的飞机。”
许漫爽朗一笑,“那就借你吉言了,我争取早日成为咱们中国最年轻的女机长。”
听见许漫去当飞行员了,舒言有些惊讶,印象中高中那会儿确实也没听她说过她的理想。
飞行员是个要求挺高的职业。
“很厉害,祝你早日实现梦想。”
许漫笑着看她,给她倒了杯酒,“那咱们喝一个。”
“你现在是在北沅工作吧,我之前看到微博热搜了,你们公司开发的那个AI软件很火。”
她挑了下眉,“哦,对了,我还想起一件事,八卦一下,之前不是被网友扒出来你们公司有个程序员暗恋吗,是谁啊,你知道吗?”
听她提起这个,舒言眼神飘忽,有点心虚地看向了谢玙,后者则是握拳抵唇笑了两声。
许漫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舒言选择性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是的,在北沅。”
许漫又问:“咦,那谢玙也在北沅,你们在北沅见过没?”
舒言点了点头,“去年12月碰到了。”
“那你们平时还可以聚一聚,真好啊。”
谢玙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梁霄云,薄唇轻启:“霄云,你最近怎么样?”
闻言,梁霄云抬眸扫视了一圈桌上的人,“挺好的,你呢?”
谢玙淡声道:“也挺好的。”
梁霄云若有所思地垂眸,“那就好,看见你过得好,潇雨在天上也会很开心的。”
“潇雨她一直很喜欢你。”
其实谢玙也很久没有见过梁霄云了,这么多年过去,梁潇雨还是他们之间避而不谈的话题。
梁潇雨去世以后,他们才意识到命运总是那么残酷,梦想也总是被现实打败。
包厢内的气氛骤然降低到零点。
何昭赶紧打着圆场,他给梁霄云夹了块肉,“来,霄云,这个好吃。”
舒言有些忧心地看向了谢玙。
她不太清楚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高三那年她只从何昭口中得知了梁潇雨去世的消息。
她记得自己当时特别地震惊,也感到非常地难过。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且潇雨还是他的队友,他那时候肯定更伤心吧。
谢玙无言低下头,没滋没味地喝了口茶水。
察觉到舒言关切的目光,他侧目扯唇笑了下,示意自己没事。
舒言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身上的低气压,心里也开始变得难受起来。
何昭心里说不出来的郁闷,其实这几年大家聚少离多,现在也是好不容易才聚到一起,这才没说几句话就弄得气氛很沉重。
喝多了酒,他脸上红扑扑的,“阿玙,其实我们是真的替你感到高兴,你成功了就是我们成功了,春天里乐队已经是过去了,你心里不要有什么负担。”
“你大胆地去拼,去闯,华语乐坛理应有你的位置,毕竟你是那么优秀,当初要不是考虑我们几个,你早就签了经纪公司了。”
说完后,他又打了个酒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醉了,眼神迷离,“其实我也想去看你的演唱会来着,但是又没好意思开口。”
“当然了,我也是怕自己触景伤情,你可千万不要嘲笑我。”
这顿饭剩下的时间都在压抑、沉闷中度过,在场的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饭后,梁霄云开车送许漫和何昭回家。
谢玙帮舒言拿起包,“走吧,我送你回去。”
舒言喝了酒脸上有点热,她仰起绯红的脸颊说:“我还不想回去。”
谢玙眼皮跳了下,“行,那我们在外面走走。”
天已经完全黑了,道路两边的灯亮了起来,整个城市充斥着热闹的生活气息。
舒言感觉自己脚下的步子有点软绵绵的。
走了一段路后,她忽然抬起头说:“谢玙,你今晚是不是很难过啊。”
谢玙顿了下,声音低低的,“……没有。”
“你骗人!你明明就是很难过。”
“呜呜呜,你不愿意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你……”谢玙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什么,凑近她,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喝醉了?”
舒言用力地摇头,否认道:“我才没有,我是不会醉的。”
醉鬼都说自己没醉。
果然,下一秒就看见她差点撞到别人身上,谢玙眼疾手快地把她揽到了自己怀里,“小心点。”
舒言乖乖地待在他的胸口,睁着透亮迷蒙的眼睛看他。
谢玙被她看得喉咙有点痒,“怎么了?”
舒言看着他没说话,眼睛却变得湿湿的,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你、别哭。”
看见她的眼泪,谢玙顿时无措起来。
舒言吸了吸鼻子,眼泪直接从眼眶掉了出来。
谢玙的心上一阵刺痛,温柔地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眼泪,用力抱紧了她,声音有点沙哑。
“你别哭了。”他彻底败在她的眼泪下。
“好吧,我承认我今晚有点难过。”
谢玙继续说道:“高三那年,梁潇雨去世后,梁霄云就提出退出乐队,后面何昭也退了,就连我也想过放弃唱歌。”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自己背弃了曾经的梦想,不是我一个人的梦想,而是我们四个人的梦想,你知道的。”
他自嘲地笑了下,“你看,当初答应过你的,我还是没能做到,我是不是很没用。”
“在过去的这几年,我经常梦到你,我很想见到你,可又怕见到你,我怕你也会对我感到失望。”
舒言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她很伤心地喊谢玙的名字。
“阿玙。”
“我怎么可能会对你失望,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为你感到骄傲。”
“这件事情你没有任何错。在那种情况下,你没有被残酷的命运打倒,选择继续坚持自己的梦想,又何尝不是在帮他们实现梦想。”
“阿玙,你不要难过了,因为看到你难过,我也会很难过。潇雨知道了肯定也会不开心的,她是那么活泼可爱的女孩。”
“我知道过去几年时间里,失去队友孤身一人前行的滋味不好受,以前我没能在你身边陪你,但以后的路我会一直陪你走下去,你永远不会再孤单。”
她执拗地看着他,说得很认真:“其实你已经帮所有人实现了梦想。”
月亮是夜幕的缺口。
谢玙想起很久之前看到的一句话。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忽然明白过来。
她对他来说就是月亮,是黑夜里的唯一指引。
谢玙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好,以后都不难过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抱紧她,他感觉自己眼眶又湿又热,平复了好久才把那股难忍的情绪压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松开抱住她的手,温声问:“还能自己走不?”
舒言还没回答,就看见他在自己面前蹲了下去。
“来吧,我背你回车上。”
舒言沉默着趴了上去,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温热结实的背上。
他的肩膀很宽,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谢玙很轻松地把她背了起来。
南港的夜景一直很美,偶尔刮来几缕凉风,吹得脸颊有些冷。
察觉到舒言缩了下脖子,谢玙扭过头问:“很冷吗,马上就到车上了。”说完脚下加快了步伐。
舒言摇了摇头,声音轻轻的,“还好。”
她从后面捧住他的脸,恶作剧似的胡乱摸了几下:“我的手很热,我可以给你的脸挡风。”说完还趁机捏了捏他的脸。
捏完后,她心满意足地咂了下嘴巴。
“怎么样,我对你是不是很好。”
感受到她在自己脸上乱摸,谢玙没忍住笑了笑:“行啊,舒言,都学会占便宜了。”
舒言矢口否认:“我没有。”
她把脸埋进他的背,鸵鸟似的不肯承认。
谢玙才懒得和喝醉了的人计较,“好好好,你没有。”
“还难不难受?”
他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让你喝酒了。”
他是真没想到她酒量能有这么差。
明明自己喝醉了难受着,却还一直在心疼他。
他喃喃道:“可不可以一直对我这么好。”
舒言没再出声,趴在他身上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