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乐俞不知跑哪里去了一直没出现，晚宴那天闻叙找过苏梓询问乐俞在哪儿，从她这里没得到答案以后就匆匆离开，接着几天他也莫名其妙跟着不见人影。

    任舒阳在他们的五人小群里艾特闻叙，问他是不是被外星人抓走了，过了很久，闻叙在群里回复了一个字。

    闻叙：忙。

    他们问他忙什么，再也没回答了。不过大家都是家里重点培养对象，忙起来时见不着人也很正常，所以就都没觉得奇怪。

    因为正式在海市豪门圈子里露过面，苏梓不得不多了很多活动，参加各种聚会，每天早出晚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年要陪家人，姜望最近好像没什么工作，苏梓每晚回来都能看到他的车停在楼下，不过他俩从来没遇上过。

    倒没有刻意躲他，只是就这么不凑巧。

    失联快十天的乐俞终于又出现，约苏梓吃午饭，临出门前，苏梓看了看日历——正月十一了。

    在这顿饭乐俞第五次叹气时，苏梓终于没忍住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了？”

    乐俞放下筷子，看着苏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梓受不了她这眼神，伸手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挑起一边眉毛，“有话直说。”

    “我……”乐俞组织着自己的语言，下定决心般问苏梓，“你和周时樾是不是分手了？”

    喝水的动作略有停顿，苏梓若无其事的放下杯子，十指交叉放在膝盖，反问乐俞：“怎么这么问？”

    她的避而不答让乐俞更加坚信自己猜得没错，“我以前也只是以为你们吵架了，但是从你回国以后，我觉得好像不止是吵架，没有哪对情侣会……会像你们这样。”

    “怎样？”苏梓迎着她的目光，面色平静。

    “他连你什么时候回国都不知道，还要从我这里打探你的消息，你回来都半年了，你们单独见过几次？”乐俞越说越笃定，“更何况，他都已经求婚成功过一次了，为什么又要再求一次婚。”

    苏梓目光掠过一丝惊讶，“你说什么？什么再求一次婚？”

    察觉到自己说漏嘴，乐俞像被突然按下暂停键，眼睛猛地睁大，脸上浮现尴尬的神色。

    苏梓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那眼神仿佛要把她洞穿。乐俞心中暗自叫苦，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一五一十全部告诉她。

    “你生日那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其实没在公司。”乐俞有些心虚的瞟着她，“我和闻叙他们，在酒店帮周时樾布置现场。本来按照计划，吃到一半，我假装去透气把你带到顶楼，周时樾在那里向你求婚，结果……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苏梓觉得自己喉咙干涩，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思绪一片空白，勉强带着笑容说：“我不知道……他要求婚。”

    “如果你知道，你会答应吗？”乐俞问。

    苏梓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她微微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乐俞看到她的反应明白了她的答案，反正今天已经说到这里了，她干脆把自己的问题一次性问清楚。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分手的？”

    听到乐俞说周时樾又准备向她求婚，苏梓终于反应过来之前那些说辞，不过都是他拖着不肯公开他们已经分手的借口。

    周时樾根本就没打算公开这件事。

    总算想明白这件事的苏梓呼吸微微急促，不知为什么，脑袋里最先想到的却是姜望神情颓然，用发红的眼眶看着她，问她，“我算什么？”

    就是那天，周时樾约了姜望见面，对他说，苏梓是他的未婚妻。

    苏梓心脏一阵颤抖，对周时樾的愧疚在这一瞬间彻底消磨殆尽，她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抬起头，不再遵守与周时樾的承诺，向乐俞承认，“我们三年前就分手了。”

    在乐俞瞳孔都惊得放大的震惊眼神中，她补充道：“嗯，就在当年求婚的第二天。”

    乐俞倒抽一口冷气，嘴巴久久不能合上。

    苏梓看她的反应，微微叹气，给她一点时间消化这个消息。

    沉默许久，乐俞才缓缓平复下情绪，问她：“为什么？你们……你们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为什么？苏梓有些恍惚，眼里充满困惑。

    也许没有温棠，没有那些事，凭周时樾对她的无微不至，也许他们已经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也说不定。

    她向乐俞笑了笑，含糊其辞道：“说起来挺复杂的，可能还是觉得做朋友更好吧。”

    这句话像是说到乐俞心坎上了，她点点头，赞同道：“是吧！一想到要跟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牵手，是感觉半夜都会做噩梦被吓醒的程度。”

    她嫌弃的表情太生动，苏梓敏锐的察觉出有点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既然三年前就分手了，为什么要一直瞒着大家？”证实心中猜想，又有了新的问题。

    “他说刚求婚就被分手，说出去丢人。”

    苏梓如实讲出周时樾的理由，本以为这样明显的借口，除了她这个心怀愧疚的人之外，随便哪个旁观者都能听出他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结果乐俞听完，竟然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说得也是，他追了你那么多年，刚求婚就分手，他肯定觉得丢脸。”

    苏梓看着乐俞深信不疑的表情，有种想扶额的冲动——她还真是迟钝得可怕。

    乐俞真的以为周时樾就是好面子，自己找着理由把分手三年都不公开这件事给合理化，说着说着突然察觉到不对味了。

    “不对啊……你们两家又没公开表明要联姻，如果单纯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最多等个一年多随便找个理由宣布和平分手就是了，他为什么三年都没说。”

    眼见她像是终于要明白过来，苏梓睁大眼睛，期待的看过去。

    乐俞突然一拍桌子，表情忿忿，“他肯定是觉得你要跟他分手，因爱生恨，拖着不公开分手，让你没法谈新的恋爱。看不出来，他这人报复心还挺强！”

    “……”苏梓表情复杂，看着乐俞有点一言难尽。

    能想这么歪，也不愧她母胎单身至今了。

    骂完之后，乐俞又用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苏梓，苏梓有些头疼的按着太阳穴，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乐俞咬了咬下唇，眼神有些闪躲，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轻声问她：“阿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但怕你介意，就是……跟自己的好朋友谈恋爱，最后又分手了，会不会很尴尬呀？”

    听到这个问题，苏梓微微一愣，乐俞提出的这个问题她也纠结过。

    她沉默了片刻，脑海里浮现出与周时樾过去的的点点滴滴，从朋友到恋人，再到分手，这些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最开始确实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可已经过去三年，对她来说，这中间经历过的事，要比分手大得多，所以尴不尴尬的……其实她并不在意。

    而周时樾，也不是那种不体面的人。

    苏梓思忖着，缓缓答道：“刚开始也许挺尴尬的，但你知道的，那个时候我在国外，他在国内，没什么见面的机会。现在时间过去挺久了，再见面，其实也还好。”

    “噢……”乐俞听完后像是在顾虑着什么，心事重重地低头去戳盘里的菜，嘀咕道：“这也没有参考意义啊。”

    “参考什么？”苏梓眯起眼，审视的眼光落在乐俞身上。

    乐俞心虚写在脸上，急忙转移话题，声音提高了几分，“你听错了！我是说烧烤，周末去吃烧烤。”

    这话题转得太生硬，苏梓狐疑地盯了她许久，把乐俞看得冷汗都快出来，她肯定道：“你心里有鬼。”

    “哪有，你想多了。”乐俞的表情不太自然，但很嘴硬。

    “你们也在这儿？”

    一道男声插入她们的谈话，转头看去，闻叙旁边跟着几个穿着职业装的男女，他向他们说：“你们先回公司。”然后走到乐俞旁边坐下。

    “你来干嘛？”乐俞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的向他翻个白眼，“你跟踪我！”

    闻叙扯了扯衣服，无语道：“带着员工来跟踪你？刚好在这里谈完生意，隔着老远就听到你的大嗓门了。”

    “嗓门大怎么了？吵到你了？”乐俞瞬间变了脸色。

    “我不是这个意思。”闻叙试图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乐俞却不依不饶。

    苏梓坐在对面，看着他俩毫无营养的拌嘴，嘴角抽了抽。

    这俩人从小闹到大，但今天因为这么点小事也能吵起来……苏梓觉得自己大概知道乐俞问的问题是为什么了。

    再坐在这里就有点多余了，苏梓对乐俞说：“我吃好了，还有点事，先走了。”

    “啊？行吧。”乐俞点头，“下次再约。”

    苏梓拿上外套和包往外走，乘坐电梯下去时，她拿起手机触亮屏幕，看着上方的日期陷入沉思。

    “叮”，抵达地下停车场，苏梓踏出电梯，心中已经做好决定，开车直奔画材店，选好材料后，她匆匆付了钱，怀里抱着沉甸甸的油画用品，重新上车返回万华府。

    许久未曾触碰画笔，手指轻抚过那冰凉的木质手柄，一股久违的熟悉感悄然涌上心头。

    心中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站在画架前，苏梓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

    既然已经做好决定，苏梓没有犹豫太久，忐忑地提起画笔，在画布上轻轻一点，随着颜色在画布上缓缓铺开，她的眼神渐渐专注。

    苏梓完全沉浸在创作中，忘却了周围的一切。从下午画到晚上，时间的流逝仿佛弹指一瞬，夜渐渐深了，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柔和的台灯，光线集中在画布上。

    画中人物的轮廓渐渐清晰，尤其是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